第31章
这么一动念,他意识到什么,低下头来,赫然在隐约的光线中看到自己的身边躺着一个人!
管疏鸿隐约恐惧,低头去看那人的脸,身子却猛地失重,随即,骤然清醒过来。
他从床上坐起了身,不等将气喘匀,已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到旁边的净间里吐了起来,却只吐出了一些清水。
像是这样的梦,从小到大,他已做过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令他反胃无比,也不断加深着他对于情/欲一事的抵触和厌恶。
可他头一次发现,那片空间原来是棺材。
这个发现让管疏鸿莫名的不安,除了惯常的恶心之外,他总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非常珍贵的东西,但又怎么也想不到那会是什么。
这种感觉简直让人心情差到了极点。
刚才伺候的宫女已将盥洗漱口等物都端了过来,管疏鸿没用她伺候,他不喜人近身,此刻这些事情亲力亲为起来倒也习惯。
刚刚收拾好之后,听到外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他想,一定是皇上派人过来叫他回席了。
可惜做了这么一场梦,平时那些看起来就烦的人类此时在他心里更是可憎上了数分,宫宴之上声色犬马,人人百般心机,人人争名图利,管疏鸿不想再回去看那些嘴脸,因此打算说一声就回府了。
至于棠溪珣自己能做的都做了,他身边围了那么多人嘘寒问暖,左右也出不了什么事。
管疏鸿并没有再很想见一见他男子之间的情义,本就是肝胆相照,并不执著于一时的相处。
何况,今天在宫宴上都见了那么久了,棠溪珣一眼都没有看他,说不定已经堪破了之前对自己的那份执念,这是心境通透的好事,有利于让他们之间的友情更加长久稳固,他也不能落后才是。
管疏鸿这样想着,外面的来人已经到了,却不知为何如此大胆,竟直接将门一推,便走了进来。
管疏鸿眉梢微扬,那一瞬间面色陡然沉肃了下去,双目冷意淡淡,望向门外。
只见月移影动,暗香隐隐,来人衣袍蹁跹,玉容秀面,如同在话本故事中走出来的狐仙艳鬼,跨过门槛,斯斯文文冲着管疏鸿一笑,说道:
休息的好吗?
管疏鸿:
他差点一头重新栽回到刚刚爬起来的床上。
刚说了没必要见!
虽然实际上管疏鸿坐的不动如山,保持了最后一点体面,但他依旧觉得眼前乱冒金星,这辈子头一次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怎么可能?怎么又是他?怎么老是他?!
管疏鸿觉得自己可能已经疯了,产生了幻觉,症状就是在满世界的各个角落都能看见棠溪珣。
而且一看见这个人,他就会犯病,就会做出许许多多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出来。
纵使心绪万端,最后管疏鸿也只能僵着脸说道:还好。多谢哦,多谢关心。
棠溪珣微笑颔首,放心了似的说道:那就好。
但他心里却在想,你胡扯。
管疏鸿大概是没照镜子,所以并不知道,他看着倒是收拾的整洁体面,但眼下两团青黑,给英俊的面容上增添了几分阴郁,看上去十分萎靡。
瞧瞧,剧情里原本和他讨论房/中/术的人来不了了,他就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管疏鸿定了定神,道:你也来休息?刚才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伤着了吗?
棠溪珣道:没有,我不是来休息的。
他坐了下来,注视着管疏鸿,悠悠笑道:我是来看看你的。
管疏鸿刚从惊梦中平缓下来的呼吸一窒。
不光是因为棠溪珣的那句话,而是他对面就有两把椅子,棠溪珣偏生不去坐,却坐到了管疏鸿身边。
这样,两人就等于并排都坐在窗边的那处小榻上了。
虽然这时已入了夜,但与梦中那灰暗混沌不同,月色照得四下格外明亮,窗下又是一波碧绿的湖水荡漾。
月光交织着湖光折入半开的窗中,只照得棠溪珣肤光明美,几如一块美玉潋滟生辉。
他就这样在管疏鸿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位置,说道:
管侯,我特地来向你道谢,谢谢你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话,不然我今日行为莽撞,若是陛下追究起来,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管疏鸿又要有点不通透了。
经过上回两人把话说开,棠溪珣这是放下了还是没放下?
他坐这么近,是故意的,还是自己想多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
管疏鸿偏开目光,说:但我想若有下次,你应该还是会这样做的,既如此,何须说自己莽撞。
棠溪珣愣了一下。
他本来以为管疏鸿帮了自己的忙,怎么也得摆摆架子,说教一番,比如既知莽撞,便不该冒险,又或者傲慢一些,还说他是个麻烦。
反正这个人已经那么无耻可恨了,反倒无论说什么都无所谓,棠溪珣自然有办法应付。
可偏偏,管疏鸿见了他之后神色冷淡,眉头紧蹙,却说了这么一句话。
棠溪珣在袖中捏着那包催/情/药的手指松了松。
静了片刻,他松开了手,问系统:我还能兑换滤镜吗?
这段剧情里他还没用过道具,是可以的,系统就问棠溪珣要用什么滤镜。
棠溪珣上次在挑选我见犹怜滤镜的时候,已经把所有的种类都记住了,所以此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欲/火焚/身。
系统:【】
真行,这些情/趣道具都快被你给玩出花来了。
这本来是在黄文里用来制造一些np剧情时才会用到的,使用之后,每个见到使用者的人都会饥/渴难耐,恨不得化身为狼扑上去。
但是由于审查严格,现在的np文都过不了审了,这道具也闲置已久,没想到在棠溪珣这里有了用武之地。
给恐同直男用这东西到底是缺德还是勇敢啊!
棠溪珣依旧温温柔柔平平静静,倒是系统带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点击了一下使用。
管疏鸿有意不去看棠溪珣,但即使眼中无他,身意之外,他也知道这人就在自己的旁边。
他想起了身坐到床对面的椅子上去,可棠溪珣坐这位置正好挡在外面,要过去,还得从他身边硬挤似乎,也不大合适。
正全心全意思索如何脱困,管疏鸿听见棠溪珣回答了他刚才的话,说:你说的是,我必须得赢,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顾不得了。
管疏鸿垂了垂眸,淡声说:为了你那个废太子?
哦?跟他没关系。
棠溪珣似乎无意中挪了挪身子,又离管疏鸿近了一些,说:是我从小就有这个坏毛病,自己看中的东西,必须得弄到手。今日的魁首就是其中一样。还有
他尾音上扬,明明还有未尽之语,却没再说下去。
可那一瞬,棠溪珣的神情语气已经让管疏鸿奇迹般地明白了他的话。
他怕是要说,还有你又是另一样。
那句未尽的话几乎就到了唇边,可他偏偏不说出来,反倒让人更加心神不宁。
棠溪珣的一片衣袖落在了管疏鸿的衣角上,压得动弹不得,他简直觉得自己像头困兽,但这时的被困和刚才在梦里那又惊又怒的被困,似乎还不一样。
他竟不想挣脱。
管疏鸿终于忍不住,看了棠溪珣一眼。
终于肯回头了。
棠溪珣想,滤镜也该生效了吧。
他知道,管疏鸿如此抵触男子,对着他是做不出什么来的,但读者们不知道就行,只要让他们看到管疏鸿在和自己相处的时候突然动情,那就够了。
哪怕只有一瞬的失态,也足以营造出他们之间的CP感。
加分的美妙声音似乎已经在耳畔响起了,棠溪珣的眼睛因为兴奋而明亮,满是期待地看着管疏鸿,如同在等待他的怜惜和采撷。
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一个人,天底下又有谁能拒绝得了呢?
管疏鸿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因为他一向心智坚定,并且坚定了二十多年。
看着棠溪珣,他的喉结狠狠地上下动了动,又抿紧了唇,从对方的眼底挪开了自己的目光。
可是
只是不看眼睛,又有什么意义呢?
人美到一定程度,就是身上一丝一毫无一不美,宛若精雕细琢,寻不到半点瑕疵。
管疏鸿无意中从棠溪珣那交叠的衣领之后隐约看到了两痕深刻的锁骨。
在锁骨当中有一处小窝,光线盛在里面,如同羊脂白玉盛着一杯琥珀酒,模糊、柔美,荡漾着浅浅的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