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先去睡了。”谯年怅然失落。
“再等会，还没吹干。”商野把他的发尾拿在手里。
“不吹了，我明天想去看日出，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把睡衣穿上，别着凉了。”
商野又是这副没事人的贴心模样，谯年心口好酸，愣了半天才接过商野从塑料袋子里拿出来的纯棉睡衣。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商野的态度很坚定，就像在最近的噩梦里一样，直接打碎了他最后的那点期待，他不能再继续回避，这样总有一天会被他发现，他绝不能让噩梦里场景成真。
同时，他也意识到能够拥有商野的日子不多了。
商野晚上去超市只买到一套摸起来还算舒服的睡衣，他把他和谯年换下来的贴身衣物用手洗干净后，还得用电吹风吹干，房间里的隔音很差，即便关了浴室门，谯年还是听的很清楚。
他能听到吹风机轰轰作响的声音，还有按下打火机的咔哒声，过了许久吹风机声音停了下来，男人的脚步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
天亮后雨便停了，渔民早早地起来下海捞鱼，谯年有点认床，昨晚是商野哄着他睡的，所以两人睡的都晚，第二天接近中午才从宾馆出来。
谯年和商野像当地岛民一样，坐在石阶之上，感受秋日正午的暖阳，谯年把脑袋靠在身边人肩头上，发自内心的依赖他，在偏远的小岛上，得以短暂地远离城市的喧嚣，谯年也可以短暂地逃避现实抛来的烦恼。
再纵容自己一次，他想。
商野在不远处抽烟，烟雾迷绕下那张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等他抽完烟，两人才不紧不慢地往码头走。
谯年有点眷念，不舍得走，向商野要了零钱在小摊子上买了样手工制品——用渔网做的金鱼挂件。
商野看出他的不舍，“走吧，下次有空我们再来。”
谯年顺从地点头示意。
回到家后，金鱼挂件被挂在露台的盆栽上，十分显眼。
第23章
自离开S市到临城，已经过去三个多月，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不比曾经适应与商野同居轻松，甚至更加困难。
半夜的风声很吵，谯年总是反反复复地在夜里醒来，养好点的身体又变得差劲，孕吐次数开始增加，一开始能吐出点东西来，到后面只能吐水。
他再次从厕所回到卧室，被窝里的人刚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商野已经不在身边了，他又一次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他了。
谯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双手交叠放在隆起的小腹上，半天没动静，却也没睡着，屋子里面太暗，看不到那滴从眼角滑落下来泪。
临城入冬早，早市上的大爷大妈裹着厚厚的袄子，高中毕业后谯年便离开临城，算一算有十多年没回来了，家乡变化很大，修了公路、通了高铁，但比起繁华的大都市这里依然还是个朴实的小县城。
整个临城只有两个市场，其一位于县城东边，距离谯年的住处不到一公里。
昨夜折腾到三四点才睡，醒来的时候接近正午，这个点早市肯定是赶不上了，不过谯年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个还没收摊的老爷爷，他要了份豆花多加糖。
谯年在念高中时，谯父谯母已经离开临城，勉强靠着奖学金和兼职的钱度过高中生涯，高一的暑假天气特别热，发完一天份的传单，脸晒得通红，他的皮肤又薄又嫩，连续几天直接晒伤了，兼职一周的钱只够他买晒伤药和一碗冰凉凉甜腻腻的豆花。
冬天的豆花是热乎乎的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甜滋滋的。
导航似乎也不太好使，他问了两次路，走了两条巷子，终于找到那家快递店。
快递店门口吵吵嚷嚷的，谯年在找快递的时间里，听了几句，大致就是店老板在训斥自家儿子学习差劲，没考上好学校，留在县城复读，给他丢人了。
上周网购的婴儿车，由于下雨天进县城的车少今天才送到，快递箱子的体积完全出乎他意料，太大了点，重量还不轻。
等店老板训完儿子，谯年说，“老板，麻烦您帮我把快递送到家去。”
“嘿，我没听错吧，一件包裹才赚你几块钱，还要我送上门。”
“不白送，我给钱的。”
老板朝他那边看了眼，谯年穿了件白色羽绒外套，外套明显不合身，松松垮垮的挂在他身上，一个离乡多年的人突然回来了还带着个未出生的宝宝，而孩子的父亲却不知所踪，难免会被人议论，必要的掩饰可以省去一些麻烦。
“你能给多少钱？”
“二十……”他见老板不说话，以为是他不愿意，“那三十、四十吧。”再多就算了。
“得，你家住哪啊？”
谯年报了个地址。
老板安排自家儿子去送，大概是怕自己儿子不乐意，“赚的钱都归你，下午好好在家学习，别天天往外跑，也别往我这里跑，我这用不着你帮我，你专心考上个好大学就是帮我大忙了。”
原来并不是个只会让父亲操心的高中生，还是个懂得体恤父亲的高中生。
高中生原本走在谯年后头，高中生腿长走的也快，一会儿就走在谯年前面了。
回家路上路过集市，卖豆花的老爷爷还在，谯年又买了份豆花。
老房子没有电梯，他家住在五楼，谯年挺着肚子歇了两三回才上去。
高中生就站在他家门口，谯年扶腰喘了会气，才去开门，他从鞋柜上面的零钱盒子里拿了两张钞票递给高中生。
高中生没去接，谯年以为他是想坐地起价，“不够吗？”
“不是，你真给？”四十块钱够小县城里普通一家三口两三天的生活基本开支，高中生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当然，刚才在快递店跟你爸说好的。”
“我爸那是坑你的，不用给了。”
“不行，把手伸出来。”
高中生没反应，谯年重复道，“伸出来。”
高中生也不知道怎么就听他的话把手伸了出去，“你……”
谯年往里走，腿带着一块使劲，把快递箱子往里面推，他转过身去准备把门带上。
一只手突然按住了门把，谯年问，“你还有事吗？”
“我叫谢成，其实，”他结巴了下，“其实我家就住在你对面。”
谯年惊讶了一下，在临城的这段时间常常折腾到半夜才睡下，白天基本在家补觉，很少出门，搬过来几个月都没跟邻居打过照面。
“那还真巧啊。”
“下次有快递我还可以帮你送吗？不收钱的那种。”谢成说，“你不答应的话这钱我不要了。”
有人愿意主动送快递，还是免费的，不要白不要，“好的，谢谢。”
把谢成打发走，谯年把箱子拆开来，除了婴儿床还有给宝宝买的玩具，兔子玩偶、小黄鸭……以及几团毛线。
离孩子出生还有不到五个月，他鼓捣了几下婴儿床，没安装成功，直接放弃了，还是留着下次装吧。
他瘫坐在沙发里，吃豆花的时候接到林佳佳的电话，林佳佳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在那边住的习不习惯？
谯年说还不错挺习惯的。
林佳佳说：“听你的声音明显中气不足，不像不错的样子。”
林佳佳在外地出差，闲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
谯年累了很快睡了过去，他现在不仅是身体比孕前差，精力也要比怀孕前差太多，以前在杂志社为了升上副主编，连续出差一个月，几乎一天飞一个城市，每天就在飞机上补个觉，下了飞机依旧精神满满地去见合作方。
反观现在走走路爬爬楼就得大喘气。
入夜后气温下降，躺在沙发里的人被冻醒过来，谯年去检查暖气阀门，是处于开启状态的，但地板有一片是湿的，应该是是堵头位置在渗水。
他上网查了查修起来不难，换个新堵头就行，但是他家里没有零件也没有维修用的工具。
屋子里没有其他的取暖用具，暖气停了室内温度骤降，他穿着白天的外套匆匆下了楼，室外温度接近零度，刚过了吃饭的点市场里便看不到人影，附近的小店也都关门回家了，出门一趟没买到取暖用品也没买到维修工具，反而带回来一身寒气。
脚丫子凉飕飕的，回到家立马换了双厚实的袜子，还是哆嗦，上身冷下身也冷，只好把毛毯子裹在身上，从头到脚裹得严实。
一边哆嗦的难受，一边担心肚子里的宝宝，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想起不该想起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冷的出现了幻听，他好像听到外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挂钟的时针指向十，这个点小县城里的人应该多半都睡下了，他把耳朵贴在老式木头门上，听到清晰的脚步声。
他将门从里面打开，过道的灯光被对方的身体挡去大半，门口站着的人就是白天那个高中生，也就是对门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