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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惹冷郁权臣后 第169节

  明日,周公子、谢公子他们都会来,定然会上礼的。
  月娘也是怕他两手空空,心里不自在。
  穆清泓当然明白月娘的用心,便不再劝了。
  “那我陪你去,夜里人少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
  说着,便拉月娘起身。
  月娘还是摇头,“你陪着姐姐,我自己去就成。”
  穆清泓在人前露面,太容易暴露身份了。
  所以,近六年只要是出现在人前的事,都是月娘独自张罗。
  穆清泓昨日在山上,还偶然听到猎户们讲:此处住着个年纪轻轻的俏寡妇。
  他心里不好受,极力央求道:“我带上面纱,咱们早去早归,不会有问题的。”
  “驴车要驮小猪崽,你太胖坐不下了。”月娘却很坚持。
  “再者,前日不是跟阿泓讲过吗?魏国公三日前抵达边城了,若他看见我们,顺藤摸瓜抓住了漪漪姐和宣哥,咱们对得起他们吗?
  说到底,宣哥和姐姐分离近六年,不也跟咱们有关吗?
  咱们不能再拖累他们了,更不能害他们再被抓,对不对?”
  月娘絮絮讲着大道理。
  穆清泓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是缄默地听着她说。
  此时,天色渐暗。
  夕阳落下地平线。
  穆清泓的脸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月娘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感受到他周身颓丧之气。
  他的头越垂越低,古古怪怪的。
  是月娘接连拒绝他的好意,他不好受吗?
  可眼下,一切当以姐姐和宣哥的婚事为要。
  月娘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到了个百试不爽的法子,歪着头对他笑,“阿泓,我算过了,卖猪还能剩下一两银子,我去书局给你买几本书如何?你想看什么?《论语》?《礼记》?《君子录》?”
  穆清泓赫然掀起眼眸,正见她纯粹的笑。
  月娘并非世人口中的美人,却像这月下的野花一样,皎白无瑕。
  穆清泓拥住了月娘的肩膀,“我以后……再也不会看书了。”
  “为什么?”
  穆清泓没答,只道:“早去早回,明早我在峡谷口接你回家。”
  “我不会迷路的。”
  “我想接你。”
  “……”
  月娘感觉穆清泓突然变得很低落,她琢磨不透,下巴搁在穆清泓肩头,“那我等你接我回家。”
  穆清泓僵直的脊背才松快些。
  两个人将猪崽放在木笼子里,月娘坐上板车,挥着鞭子,往地平线的圆月下去了。
  她身板很小,很快她的身影就被半人高的木笼子挡住了。
  木笼很笨重,压得驴车歪歪扭扭。
  待到一人一车消失在圆月轮廓中,穆清泓方收回视线。
  一个人睡不着,坐在廊下,取过月娘绣了一半小肚兜,轻轻摩挲着。
  红色绒布上的麒麟图是东宫的手艺,极精巧。
  只布料粗糙了些,大人穿着尚且磨得慌,也不知道婴孩那么娇嫩,会不会磨破皮儿呢?
  穆清泓眸中泛起涟漪,须臾淹没下去,执起绣花针接着月娘的针脚继续绣着肚兜。
  薛兰漪和魏宣踏出房门时,正见对面房檐下,穆清泓手中针线一拉一回,绣得极入神。
  阿泓会针线了?
  薛兰漪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明白了。
  到底逃难五六年,哪还有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东宫太子?
  “你是不是没好生对我弟?”薛兰漪和魏宣面对面站着,两手相牵,朝他皱了皱鼻尖。
  魏宣是有心事事照拂,奈何一则他分身乏术,难免忽略细节。
  二则,太子毕竟有太子的骄傲,遇到什么困难不会主动跟他讲。
  他也得照顾太子的自尊,总不能日日问他吃饱了吗?穿暖了吗?
  如此,太子未必高兴,还会多心。
  当大哥,左右为难呐。
  魏宣轻摇着薛兰漪的手,“以后我定更更更上心些,尽量不让弟弟弟媳受委屈。”
  “谁是你弟弟弟媳了?”薛兰漪白了他一眼。
  她当然知道弟弟的禀性。
  他们过问太多,会伤他自尊的。
  罢了,弟弟的心,以后慢慢开解吧。
  魏宣已经做得够好,为她照顾弟弟,受了很多风霜。
  她怎么忍心真的怪他呢?
  她将魏宣垂落的白发掖到耳后,“明日还有好些事要做,还要接待宾客,要不……你今晚……莫睡柴房了?”
  薛兰漪话说出口,脸颊已红透了。
  四合院里,也就四间房,另外两间给了阿泓夫妇和柳婆婆,魏宣就只能在最阴湿的厨房里将就着住。
  既然明日就要大婚了,薛兰漪没必要为了些世俗规矩,叫他在暗房里受冷风吹。
  “一、一起住吧。”
  姑娘家嘴里嘟哝着,头恨不得扎进地底下去。
  魏宣的耳根也发烫,支吾了片刻,“我、我晚间还需练武,还是睡厨房吧,免得、免得吵醒了你。”
  “……”
  薛兰漪跳到嗓子眼的心火顷刻浇灭了,“哦”了一声。
  “那你早些歇息。”姑娘瓮声瓮气的,屈膝以礼,转身离开了。
  一只手掌抓住了她的手腕。
  生着茧子的指腹在姑娘虎口处轻轻摩挲了片刻,僵着嗓子道:“亥时,亥时我习武沐浴后就过来。”
  “哦。”
  薛兰漪又“哦t”一声。
  这一次,声音轻快了许多。
  脸上红霞一直蔓延到了脖颈里,慌乱在魏宣脸颊轻啄了下。
  “那我先去沐浴!”
  说罢,疾步小跑离开。
  跑得太快,头磕在了廊柱上,脑袋一阵嗡鸣,她才发现自己跑反了方向,愤愤然踹了一脚廊柱,摸着额头跑回了寝房。
  但其实……
  她踹的不是廊柱,是穆清泓的腿。
  一阵钝痛让穆清泓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回过神来,正看到对面寝房的窗户上,映出女子靠窗的背影。
  薛兰漪肩膀微微起伏,似是有些情绪激动。
  院子中间,皎皎月光下,高大的男人顶着微红的脸颊,遥遥望着姑娘的剪影,僵硬地都快站成望妻石了。
  穆清泓记忆往回倒了倒,才依稀听清两个人方才在院子里说的话。
  他站起身,与魏宣肩并肩站着,感受着他的痴汉视角。
  “我姐都让你进屋了,哥你干嘛拒绝,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哥!”
  话到一半,身边高大的男人突然一个踉跄。
  穆清泓赶紧扶住了魏宣的手臂,“哥,你……”
  魏宣面色已苍白,颤抖的手抵着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厨房。
  他的样子很不好,但俨然不想让薛兰漪察觉异样。
  穆清泓也只得忍着惊恐,咽下了口中的惊呼。
  两个人不敢发出一丝动静,搀扶着往厨房去了。
  魏宣轻声合上门扉。
  旋即,一口血涌了出来。
  “宣哥!”穆清泓赶紧将人扶坐在了草榻上,扯了块绢帕,蹲在魏宣身前帮他擦拭涓涓而流的血迹。
  可血擦不完,一口一口往外涌。
  “我去叫大夫吧!”
  “不用。”
  魏宣盘腿而坐,气沉丹田,断断续续的气息才稳定些,“放心吧,还是老毛病,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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