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赵殊意一直工作到下午,大约三点钟,他发现了谢栖的行踪。
不是赵殊意找到人,是热点新闻推送到了手机上。
标题很有噱头:环洲太子爷婚后首现夜店,当红流量笑脸作陪。
赵殊意点开看,照片是狗仔昨晚偷拍的,画面有点模糊,但能认出谢栖,新闻并非捏造。
谢栖在网络上的名气堪比一线明星,一有新闻就上热搜,之前他们订婚也被网友大规模地讨论过。
今天不例外,相关词条飞快地升上热搜前排,网友们看热闹不嫌事大,话题逐渐从谢栖本人转移到他和赵殊意的婚姻上。
有人说他结了婚还泡夜店,跟戏子纠缠不清,是对伴侣不忠。
也有人说联姻而已,各取所需的利益关系,本来就没感情,赵殊意也不见得不玩。
还有人在热评里贴出赵殊意的照片——去年朝阳集团财报发布会上拍的,当时赵殊意坐在不引人注目的观众席,但他身份特殊,与会记者专门拍了一张特写做新闻配图,后来就流传开了。
照片中的赵殊意着深色西装,气场凌人,五官如画,活脱脱像一个电影演员。
评论风向立刻被带歪了,说他和谢栖这么般配,没感情真是太可惜了。后来不知什么人出来爆料,说赵殊意私下也很风流,比谢太子玩得更花……
赵殊意翻了几分钟,眉头直皱。
他实在不能理解,谢栖为什么那么喜欢把私生活送上头条给路人围观?快感何在?
他给小周发消息,叫他把这些新闻撤了。
小周动作很快,不到半小时就公关好了,全网删得干干净净。
就在新闻撤下的不久后,书房外忽然传来开门的响动——谢栖回家了。
赵殊意走出书房,先打招呼:“你回来了?”
“……”
谢栖在换鞋,抬头瞥他一眼,漠然地转开视线,将皮鞋收进门口的鞋柜里。
“昨晚去哪了?”赵殊意试图修复关系,跟他没话找话。
谢栖趿着拖鞋走进客厅,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浑身散发着冷漠又不耐的气息,一个字也不回答。
赵殊意以为一宿过去,他应该消气了,看来是想多了。
赵殊意静静看了谢栖一会儿,走近过去,忽然从背后搂住他的腰。
谢栖一顿,赵殊意借机按住他的手臂,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亲昵地亲了亲他的下巴。很凉,他皮肤上有秋风的味道。
“别气了。”赵殊意低声说,“我是很愿意喜欢你的,只是暂时……还没那么深,你得给我点时间。”
他努力地给谢栖铺台阶,希望别再进行无意义的冷战,早点和好。
可谢栖不卖他面子:“你爱喜欢不喜欢,谁稀罕?”
“……”
赵殊意抿紧嘴唇,松开了手。
谢栖说:“我不生气,今天我已经想通了,你的话没错,相敬如宾比虚无缥缈的爱情靠谱得多,我最近确实是被你的热情哄骗得头脑发昏了。但你说得太对了,这是激素在作祟,就算恋爱对象不是你,我也一样会昏。”
赵殊意沉默。
谢栖又说:“我没经验,不懂分寸,把你黏得烦死了吧?陪我做戏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以后我会注意,尽量把这些无意义的情绪发泄给别人,不为难你。”
赵殊意听懂了:“什么意思?你想找别人?”
谢栖紧盯着他,眼神好似审判:“你在乎吗?”
“……”
不能说不在乎,但说在乎好像也很假。谢栖咄咄逼人,赵殊意只好退让,默然半晌道:“如果你想的话,我尊重你的决定。”
何止是退让,他转过头,下颌低了一个明显的角度。
以前的赵殊意绝对不会这样,不管是谁的错,他都会犀利地挖苦谢栖,吵架时脾气上来,还有可能跟谢栖动手。
但今天他这么温和,甚至可以说弱势。
原因很明显,谁都看得出来,他拿人手短,在经济上对谢栖有亏欠,就没办法再理直气壮地争吵了。
是因为钱。
只是因为钱而已。
谢栖猛地转身,背对赵殊意藏起自己的表情。
“我真后悔。”谢栖突然说。
赵殊意愣了下:“什么?”
“不该帮你。”谢栖丢下一句,回卧室摔上了门。
第27章 难堪
赵殊意曾经认为接受别人的好意会让自己陷于被动,帮他的那个人从高高的岸上抛饵,他在深水中引颈以待,从此一切不由自主,他成了对方手里想收就收、想放就放的一条鱼。
所以被爱远不如主动去爱别人,至少收竿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
谢栖突然后悔,说不该帮他,赵殊意其实不太意外,毕竟世上没有理所应当不求回报的付出。
谢栖当时应该很喜欢他,一掷千金换二两浪漫,而现在清醒过来,终于发现不值得了。
但他不意外是因为潜意识里抱有警惕,失望却还是难免。
原来谢栖并非坚定地站在他身边,只是一时头脑发热,冲动所致。
赵殊意呆站在客厅里,望着卧室紧闭的门。
短暂的错愕过后,他反而松了口气。
——挺好的,想办法还钱就行了。
当天晚上,赵殊意把自己的东西从主卧搬到了次卧。是他的睡衣,安眠药,和充电线之类的杂物。
他收拾东西时,谢栖站在床边冷冷地看。
事已至此,赵殊意不认为自己还有耐心哄人的必要,冷淡道:“你放心,用不着后悔,明天我叫律师给你打张欠条,一分不差都还你。”
谢栖没吭声,赵殊意补充:“你给我的帮助不只是钱,我都领情。所以上回说的话也算数,将来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赵殊意恢复到他们刚结婚时的样子,表情冷漠,口吻生硬。谢栖张了张口,似乎想辩驳,但什么也没说。
赵殊意又道:“以后你随意,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不干涉。”
谢栖顿时冷笑一声:“是你想玩吧,拿我当幌子?”
“你要这么想也行。”赵殊意说,“各玩各的。”
“……”
一切好像回到了原点。
一个秋天的甜蜜恋爱像一场泡影,咻的一下,破了。
不过秋天本就短暂,赵殊意都没留意奉京是从哪天入秋的,它就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尾声。
第二天一早,赵殊意去上班时,楼下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车轮辗过时发出窸窣的脆响,像冬天提前吹响的号角。
——他们分居了。
房子大,分居太简单,只要不想见面,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能错开出行时间,谁也碰不着谁。
其实赵殊意没有故意躲避,是谢栖在躲他,每个工作日早出晚归,周末夜不归宿,连着半个多月不见人影,也没再上过娱乐新闻,不知道私下在跟谁玩。
赵殊意照常上班,工作多到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一直没见到谢栖,他没机会亲自把欠条给谢栖,后来他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用水杯压住,谢栖不知是没看见还是不想收,没碰过。
不管怎么说,赵殊意肯定会还钱,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再次见到谢栖是在11月17号,星期五的晚上。
傍晚刚下过雨,秋冬季的雨格外冷,赵殊意裹了件风衣,由司机送回家,下车时北风夹着凛冽的寒潮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他一身热气,厚重的风衣也不堪一击。
赵殊意冻得脸发白,告诉司机明早不用来接他,说完快步上楼,准备回家泡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他最近太累,心力交瘁。
才七点多,按谢栖平日作风这个时间不可能在家,但今天很奇怪,赵殊意一打开家门,就被一阵直掀人天灵盖的震天音浪攻击,耳膜嗡嗡作响。
他皱着眉走进客厅,家里似乎在开音乐会,灯光闪烁,几个歌手叮叮咣咣地又唱又弹又跳,嗓音嘶哑地嚎叫着。
沙发上散坐五六个观众,男女都有,个个穿着露骨,造型前卫。茶几上堆着一些空的玻璃酒瓶,有的滚到地上摔碎了,没人在意。
谢栖就坐在人群中间,如果不是看见他这张熟悉的脸,赵殊意简直要怀疑自己走错了门。
和这些造型像妖魔鬼怪的客人不同,谢大少爷穿得稍微正经点,勉强能看。虽然他的领带也是歪的,像被人扯开的,也可能是本来就没系好。
赵殊意沉着脸旁观了一会儿,没人发现他回来。
谢栖似乎喝醉了,眼神飘忽,呆坐着不动。
忽然,一个歌手停下来,指了指门口。好几个人不明所以,看向他指的方向,终于发现赵殊意,紧接着同时一凛,音乐声停了。
“栖哥。”有人提醒谢栖,家里另一个主人回来了。
谢栖迟钝地抬起头,视线远远地碰了碰赵殊意,沉默几秒,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