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如今其他人都不待见他们一家,他自然也无从知晓宋家人的近况,现在碰到宋进粮,正好打探下。
原本等着他开口倒倒苦水,说说这开荒是如何如何的辛苦,没成想面前这人说起开荒的事儿异常来劲儿,跟倒豆子一样。
“良贵哥我跟你说,一开始我也觉得这开荒的事儿不靠谱,但如今真做起来,发现也不是没奔头。
现在咱们为了让每块地儿都能有最好的收成,大家伙儿成立了个集体生产队,每个人干的活儿都能换算成工分,平时那些挖沟渠、蓄水池的事儿这种大家都能受益的事儿也算,到了年底再换算成粮食,
嗐,你别说,现在大伙儿干活可有劲儿了!
还有啊,咱们现在在搞坡地变平地,说这叫做什么......梯田?这造梯田啊虽然人是累了点,但是能种的地儿变多了啊。
还有还有,现在地里用水也方便多了,大家砍了毛竹作引水槽,把山上的泉水给引到地里还有蓄水池里,比以前用水还省事,连地里的土质瞧着也是一日比一日得好。”
他们在老家的时候虽然种的地是平地,但也不是家家户户的田地边上就是水源的,那得是上好的水田才有这条件。
那些离得远的田就要挑水浇地,好几亩的地都要浇一遍甚至几遍,一个人不行就得两个人搭着挑水,既费功夫又累人。
宋进粮完全没注意到宋良贵越来越沉的面色,继续在他面前儿叭叭叭。
“不过啊,我说的这些都是亏了元香那丫头,她替大家伙儿出了好多主意呢,大伙儿都不知道怎么感谢她好。”
宋良贵嗤笑一声,“吹牛吧,一个小丫头片子能懂什么种地的?”
见他良贵哥不信自己,而且听他这幅很轻篾地看低元香的神色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急急地强调,
“是真的,真都是元香的主意。”
听面前人左一个元香长,右一个元香短的,听得他烦不胜烦,不耐地打断,
“行了,闭嘴吧,别跟我提她。”
这在以前他良贵哥让自己闭嘴也就闭嘴了,但现在嘛......
宋进粮撇着眼觑了觑他,大着胆子又接着说:
“哎?我说良贵哥,这村里人对你有怨气也是正常的,你做事是冲动了点,哪能不跟大家伙商量一下,就擅自自己做决定了呢?而且这可是种地的大事儿。”
提到这码子事儿,宋良贵又被勾起了心里的火儿,恼怒道:
“正是种地的大事儿才不能听那丫头片子的话去开荒,当初那些人也不知道着了什么道了,那丫头说什么就跟着做什么。
奥,现在就因为我没听他们的话,开始孤立我了?”
宋良贵心道,大家又不是傻子,自然是元香说的话有道理才听的啊,而且照目前开荒的进展看,还多亏听了元香的话呢。
不过这么直白的话他还是不敢当着良贵哥的面说,说了他肯定要翻脸,只好心地给他出主意,
“良贵哥,这些话我拿你当兄弟才跟你说,这样,你去跟元香道个歉,就说之前的事情是你做错了,好歹你们是伯父侄女的关系,她爹娘又没了,原本你们关系就该更亲厚的,哪能闹成现在这样呢?
而且她现在在村里人面前说得上话,你要是跟她把关系处好了,村里人自然也会待见你。”
宋进粮是真觉得村里人不待见宋良贵除了他成了宋氏一族的叛徒之外,还有一半原因就是元香跟他不对付。
这元香在开荒这事上帮大家出了这么多主意,可以说完全是救了大家。
为了回报她,那村里人肯定是完全站她那一边了。
宋良贵听着这话直接气得笑了,手指着自己,大着嗓门不可置信,
“我跟她道歉?她什么东西我跟她道歉?你是吃饱撑的脑子被狗屎给糊了吧?给我滚蛋!”
宋进粮被骂了一通,他被骂就算了,怎么还带上元香了呢?心里很是有些不服气,又自动开始给元香吹牛,
“哎?良贵哥,你可别小看元香了,人家年纪虽小,但脑瓜子灵活得很,还会烧陶做陶器生意呢,现在生意还不小,我那口子就在元香家帮忙干活,这几天都在加紧赶货,我家那口说元香能挣不少钱呢。”
见宋进粮这么帮着那丫头,宋良贵气得直哼哼,等听清他说的话,很是诧异地问:“什么?做的什么陶器生意?”
“我知道的就这些,其他的我也不清楚。”宋进粮提起这个也是为了让他知道元香的厉害之处,然后自己可以更好地规劝他。
“贵哥,真的,听我句劝吧,跟元香她好好......”
宋良贵见以前的小弟现在在他面前已经开始人五人六了,几次三番地说他不爱听的话,气得左右看看,一时手里又没找到什么趁手的工具,便直接脱了草鞋要来打他:
“好,好,我让你故意气我!你给我过来!”
宋进粮见他是来真的,吓得边跑边嚷:“哎哎哎,我就说一嘴,你不听就算了,又何必动手呢?”
起初慢了几步还真被他打到了几下,宋进粮捂着自己的屁股,嚷嚷着:“年纪上来,脾气也变大了......”
回家路上宋良贵还在琢磨刚刚进粮的话,好啊,现在这么多人都帮着那死丫头,孤立自己这件事难保不是这丫头撺掇的。
他心里更为在意的是那丫头做陶器生意的事儿,这死丫头什么时候有烧陶器的手艺了?
一路上越想越不对劲。
第51章
宋良贵回到家就跟江翠娥说起了碰到宋进粮的事儿。
江翠娥刚刚被吼了一通,正生着气呢,所以任宋良贵在边上不停地说着宋家人开荒的事儿,她侧躺在床上,屁股对着他,也不吱声。
宋良贵见这婆娘不理他,话锋一转,转到了元香烧陶的事儿上。
“听进粮说得有模有样的,说她这生意现在做得还很热火,都要招人干了?还说她能挣不少钱呢?”
宋良贵话还没说完,就见江翠娥已经翻身坐起,疑惑又急切地问:“她怎么会烧陶的?”
然后又是一脸的不信,不屑道:“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会这手艺?”
这窑厂的烧陶师父她是没见过,但那些有手艺的人,可不得都是先从毛头小子开始先打杂个好几年,等到真能出师了不是都年纪一大把了?
元香?她不才十来岁么?就能烧陶往外卖了?
宋良贵却道:“我一开始也不信,但进粮说得跟真的一样,还说他婆娘也在她家帮着干活呢。”
这话因为太过细节,给这消息莫名地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江翠娥不说话了。
等他俩都躺床上准备闭眼睡觉,屋子里静落针闻,没一会儿江翠娥又突然出声,声音悠悠地:
“那你说她是跟谁学的呢?”
“难道是你弟?还是你弟媳?”
宋良贵没回答,就在江翠娥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突然开腔:
“不管是我弟还是弟媳,都跟我宋家有干系。”
江翠娥实在睡不着,她半坐起身,试探着问:
“你说......要不咱们去瞧瞧?”
宋良贵有些不太情愿,他都累一天了,“现在?这么晚?”
“就是得晚上才去啊,白日里去人那么多,能看到个啥?你不是说她还招工赶货了么?那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会少,她家就一间屋子,那些东西肯定也不会堆在家里,保准在外面呢。”
江翠娥把她刚刚睡不着时候想的全给说出来了。
宋良贵越听越觉得有道理,觉也不睡了,爬起身穿衣服,低声道:“走,瞧瞧去。”
这对夫妻俩也不嫌夜色黑,就着一点点月光,往元香家的方向走着。
......
月上枝头,万物在月光下都变得那么柔和而模糊。
元香一家这个时点才刚刚坐下吃晚食。
烧最后一窑炉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眼见天色暗下去,元香就让帮工的人先回家,自己来做些收尾工作,所以忙到了这么晚。
晚食是二果跟三喜准备的,他俩见阿姐跟阿允哥这几日整日忙着烧窑的事儿,做饭这些小事儿他俩就承包了。
问了阿姐做什么菜,该准备哪些食材、具体的做法后,俩孩子就在菜地跟灶台间来来会会地转。
眼看着阿姐那边把窑炉灭了,开始跟阿允哥一起做起收尾工作,他们这边也就迅速下锅炒菜。
是以元香他们才能忙完一坐下就直接开饭。
一张石桌板,已经围着摆好了四张竹凳竹椅,起先是金凤姐送来了一张竹凳,后来又送了不少竹制的东西来,什么竹椅、竹篓、竹筐......
元香想着也不能老收金凤姐大山哥家的东西,等下次自己再上集的时候再送点回礼过去。
边上石头灶膛里的火光还一跳一跳的,她看了俩孩子做的,桌板上鲜嫩的菜苔炒成一盘,翠得发亮,油焖笋外皮微焦,还裹着一层浓厚的酱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