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得知韩介那边也有了着落,羽涅心知此刻每耽搁一分都多一分危险。
转而,她立即将梅年带来的包袱塞入萧成衍怀中,催促他:“快,把衣服换上。”
萧成衍深知处境危急,不再多言,接过衣物,便去了旁屋迅速更换。不过片刻,他已是一身御马监的低阶士兵的打扮出现在众人眼中。
觉得仍不放心,羽涅又给他乔装打扮了一番,贴了胡子抹黑了脸。
收拾下来,真没几个人还能认得出他,这会儿天又黑着,要蒙混过关,更容易了些。
一顿拾掇停当,接着,羽涅让翠微拿来一个用严密包裹的方形物件递到他手中。
在他不解的视线里,她凝重叮嘱:“这个你拿好,切记,万万不可靠近火源。待你平安抵达南殷,见到你兄长,再依我里头我写的方法,点燃引信,扔到空旷的地方。”
她言辞恳切:“请你务必转告他,此物虽小,却能爆发出摧垮城楼的威力。而北邺军中,此类火器储备甚多,不日便将投入战场,望他能够退兵。”
为了不让萧道遵有后顾之忧,她承诺:“我以我的名字起誓,只要南殷肯收兵后撤,北邺绝不主动进犯,愿立约永世修好,以求边境安宁,百姓免受战火之苦。”
萧成衍抱着手里有点沉甸甸的包裹:“这究竟是……?”
“火药。”羽涅回答,她未有隐瞒的说:“它未来会成为炸药,战场上最无情的兵器。”
炸药,兵器,萧成衍并不是前者的威力是甚么,又代表了甚么。
但当她说到兵器一词,他瞬间明白此物的特殊,她交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信物,更是一份威慑。
她想要用此物,让他兄长停止北伐。
“我明白了。”他垂下了眸,哑声回:“你的话,我一定一字不差地带给皇兄。”
“我以性命担保。”他郑重应下她的话。
对于他的话,她没有任何疑虑,如果她有怀疑,便不会将火药交到他手上。
眼见天已有了朦胧的亮意,她又塞了些财物给他:“要归乡,路上没有盘缠可不行。”
在她硬塞给他后,她轻声道:“快走吧,梅年在等了,莫要错过时机。”
望着她的双眼,他咬着牙,似是下定决心般转身欲行。
他刚走到石阶下,她却再次唤住他:“萧成衍……”
闻声,他回过身去。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笑,说:“谢谢你,谢谢你在我初回北邺时,待我那么好,带我去永兴寺,给我讲那些好玩的,好吃的,让我不觉得在这皇都孤独,让我觉得有了朋友。”
她望着他,眸中泛着微光:“但愿将来,你我能在太平岁月里…重逢。”
这句话犹如一把利剑,刺入他心中最不舍的地方。
他眼眶骤然一热,酸胀无比。
过往那些鲜活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城门初次相见,他本无意喜欢上她,永兴寺看她求签,他却萌生出要跟她共度一生的念头,直到现在。
对他而言,他何其有幸曾与她拥有那些时光,过去的那些日子,足够他铭记一生。
“别等了,快走吧萧王殿下。”梅年在一旁催促着。
没有耽误下去的时间,他强压下喉间的哽咽,再次回望她一眼,目光缱绻而留恋,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
“一定会的。”他声音微哑而不舍:“萋萋……保重。”
说罢,他不再停留,咬着牙毅然决然转身。
不到一会儿,他跟梅年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内院门口,没入淡淡的薄雾中。
抱着他们出城好消息传来的羽涅,一直在殿内坐立不安。
被派过去察看情况的隋恩,在两个时辰后,带回来了两个消息。
头一个消息是:萧成衍得以离开了建安,但韩介由于没找到他人,滞留在了城内。
最后一个消息则是最令羽涅吃惊的,那就是——王封袩死了,头被人挂在了菜市口。
第148章 凶手是
大名鼎鼎录尚书事的亲孙子、当朝皇帝的亲侄儿,居然被人一刀砍了脑袋,头颅高高挂在了菜市口示众。
消息一传开,建安城大街小巷顿时炸开了锅,百姓们暗地议论纷纷,皆说这是王氏一族平日作恶多端的报应。
说王昌一个儒学大家,纵容族中子弟横行霸道欺压良善,如今总算惹来了侠义之士,一刀下去,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真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得知王封袩死讯后,不想惹人瞩目,羽涅乔装打扮,去了一趟菜市口。
她赶到的时候,正遇上御史台的人前来收尸。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算太多,王家三个儿子都到了场,身后跟着几个小辈,一个个哭得涕泪交加,悲恸不已。
望着被抬走的尸体,羽涅心中并没有涌起大仇得报的快意。王封袩终究不是死在她手上,这对她而言,是一桩憾事。
害死阿悔的三个畜生,转眼间死了两个。而下,只剩下三皇子赵元则还活着。
关于赵元则,她并不急着取其性命。
反正,他迟早会死在她手里,这一点,她笃定如泰山。
同样接到此消息的顾相执,第一时间赶到菜市口寻她。
接着,两人又一同回到泓峥馆。
一路上,羽涅未先与他讨论王封袩被谋杀之事,而是问起了韩介那边的动向,究竟是怎么回事。
等她先进了殿内,顾相执才跟着进去,答道:“我的人赶到时,那位瞿娘子说,韩介见他主人迟迟不归,便不顾劝阻,独自出门寻找。”
“那他理应直接来我这儿,怎么至今不见人影?”韩介知道萧成衍是来找她的,按理说,寻人第一处就该来她这里。
顾相执薄唇微启,正要细说,她眸中忧色更浓,移动的步伐中充斥着不安:“他迟迟未至,会不会是行踪泄露,被申屠正的人察觉了?”
“这一点我已想到,并让梅年去探过。”他驱散着她的不安:“申屠□□邸内外平静如常,并无异动。依我看,韩介多半是在来此的路上,撞见了巡街搜捕他的官兵。兴许为求稳妥,他暂时寻了处地方隐匿起来。”
他安抚她道:“你且宽心,他一心要萧成衍,最终必定会找到你这里来。”
听他分析得井井有理,她紧蹙的秀眉才稍稍舒展,随即颔首,算是暂且。
顾相执见她情绪稍定,便想将思虑良久的话说出口。
王封袩暴毙,王昌老年丧孙,悲痛欲绝,此刻定然犹如一头被激怒豹子,势必会动用一切力量追查凶手,任何一丝可疑的牵连都可能招致灾祸。
以她现在的身份,她又跟王封袩有过节,眼下最保险的是要谨言慎行,对王家之事不流露出过多关注,这样才以免引火烧身,远离这滩浑水。
然而,未等他这番叮嘱说出口,寝殿外间的珠帘便被掀开,带起一阵急促的声响。他二人回过头去,只见刘婶走了进来。
她来得相当急,甚至连伞都未曾带上,肩头的衣衫被雨水淋湿了一小片,发梢潮湿。
“刘婶。”见她这般模样,羽涅立刻迎上前去,关切道:“外头雨还下着,您怎么也不打把伞?瞧这衣裳都湿了,刘婶你才身体恢复没多久,当心又着了寒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用袖口替刘婶拭去颊边的水痕,动作熟稔亲昵。
这一切,都被一旁的顾相执看在眼里。
他知晓她的真实来处,知晓她们之间的关系。故而对眼前这充满温情的的一幕并不意外,只是默然伫立着。
这一刻,他想起过去那些年,她身边有这样的人照顾着,也算是幸运。
“不碍事的,不碍事的,外头雨这会儿小了,我没淋着几滴。”刘婶嘴上这么应着,目光却已转到了一旁的顾相执身上,原本要说的话在唇边打了个转,只化作一个温和的笑容:“没想到顾少监也在,不知大人可用过早饭了?”
“劳刘婶挂心,来之前,我已在府中用过早饭。”
“用过了等会儿也再一起用些,厨房今早蒸的鲜肉包子,味道可香。”刘婶嘴上热络寒暄着,心里那件沉甸甸的事始终悬着。
心想着,瞅着眼前的情况,是否要强自按捺下去。
不过那件事不能延迟,她只能悄悄给羽涅递了个眼色,随即又朝顾相执笑了笑:“那顾少监先坐着,我找萋萋说两句话。”话音落下,不等羽涅反应,她便拉着人走到一旁。
“刘婶,甚么事这般神神秘秘?”羽涅困惑出声。
顾忌着顾相执在场,刘婶仍不敢明言,只凑近她耳边,将声音压得极低:“你师叔在前头屋里等着呢,说有紧要事同你商量,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听说是崔妙常寻她,羽涅心中的疑惑被解开:“师叔回来了?”她一直以为崔妙常在永兴寺留宿,不料想,人不知何时回来了。
她没有多想,说道:“原是师叔叫我,看你神色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