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未时,云迟意平日午睡刚醒的时间,潮生大步流星走进院子里。
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读书。
林谨渊昨夜说今日要读书给她听,不曾想,他随口一句搪塞,事后还记得收尾。
去之前,蓁蓁打开妆奁,拿出早上刚买的香膏,仔仔细细将云迟意的十指都抹上。
云迟意抬手微微呼吸,淡雅的桃花香扑面而来。
蓁蓁笑吟吟地道:王爷最爱执手看书,这样擦一点,待会儿书都是香的。
他哪是喜欢牵着手,他是喜欢让云迟意坐他怀里,再时不时怪里怪气地试探她。
云迟意带着这点桃花香的小心机去了书房。
书房里燃了火炉,暖烘烘的将她手上的香膏熏得更加细腻。
林谨渊换了身不常穿的竹青色宽袍,腿上盖着墨色绒毯,静默如冷崖暗松,他噙着笑伸手拉她坐到身边。
夫人今日未午睡吗?
云迟意正想打呵欠,闻之好奇地转过头看他。
林谨渊拉着她的手,揉一揉搓暖,语气轻缓解释:以往你过来都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云迟意悻悻然地浅笑。
他瞧见她耳垂上的牙印,伸手摸了摸,轻声问:疼吗?
他的指尖染上了桃花香,云迟意忍着喷嚏躲开他的手。
害羞了?林谨渊笑容更深。
云迟意重重地点头。
林谨渊的笑意才漫上眼底,唇角的弧度变得自然,他翻开桌上的书,另一手习惯性地拍拍腿边,示意云迟意坐近些。
都压着他的衣袍了,还不够近吗,贪心啊他。
云迟意眸光一亮,起了个念头,她露出温顺的神情,用手拨开林谨渊身前拿着书的手,在他茫然不解的神色下,缓缓地,上半边身子卧到他的腿上。
她如同一只慵懒的猫,一张精致惑人的小脸往上看他,纤密的睫毛徐徐翕动,她抬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催促他快点讲书。
林谨渊垂着双眸看着她,墨发顶着冬日的阴影,淹没了他的神色,他的眸底似有万丈浪,猛然掀起,又哗然摔落。他慢条斯理地握住纤细又芳香的十指,慢慢地挽起笑来。
上回讲到哪里了?
第131章 嫁给残废王爷后11
此后十日,云迟意每日都在林谨渊怀里听书,他念书的声音非常轻,而她又对这些枯燥乏味的情节无甚兴趣,时常枕着他的腿便睡着了。她眯着眼睛醒来后,他总是似笑非笑地与她探讨话本情节,她都用各种表情应付过去。
冬日的雪渐渐大了起来,满目皆是雪白,青瓦,枯枝,湖面滢滢泛光。
云迟意刚从林谨渊的书房出来,独自斜坐在湖边的石头上看锦鲤甩尾。
她伸着指尖点动水面,冰凉的湖水缓慢地荡开。
锦鲤以为有人喂食,摇头甩尾地涌上来,好似镜中花,诡谲而灿烂。
如今算算时日,皇家围猎也在这几日了,云迟意此刻怀里揣着林廷玉塞给她的毒药,这就是个烫山芋扔哪里都不是。
纤纤玉指搅动湖水,她抬眼一扫,瞧见四下无人,另一手便从怀里摸出小瓷瓶,用力将瓶塞按进去。
一想到麟王马上下线,她面上扬起和煦的淡笑,轻轻将瓷瓶抛进水里,末了,笑意更深去抖湖里的锦鲤。
吃吧,吃吧,把瓶子都吃干净不要留下痕迹就好了。
九王吗?他今日不吃,改日再吃。
她的嗓子已痊愈,只是不常说话会有些沙哑。
灰白的天又开始下起小雪,云迟意抬起清澈的双眸看向天空,乌云压顶,一切蓄势待发。
她低下头,看见蓁蓁正绕过假山,抱着伞跑过来。
王妃,来信了!
云迟意缓缓从石头上起身,宽大的油纸伞随后罩在头顶,隔绝了风雪侵袭。
她抖了抖衣袖上的细雪,干净的眼睛看着蓁蓁。
您的信。
蓁蓁手里的信封上写着意儿亲启四个字,一瞧便知晓这封信来自兰以寒。
云迟意皱着眉打开信,迅速扫了一眼,眉眼渐渐舒展。
信中提到,兰以寒明日启程前往静宁寺清修,愿她一切安好,年后再见。
这其实是云迟意的主意,林家与麟王牵扯颇深,她不确定剧情会不会按照原来的发展,林家是否还可以及时转投太子保全自身,她能做到的是早点把兰以寒摘出去,让兰以寒安然无恙远离这些纷争。
她并未告知兰以寒必须这么做的缘由,但兰以寒总是义无反顾地相信她,绝不会让她多费口舌。
雪花飘落眼前,云迟意长睫轻颤收敛好喜色,她随即调动出烦闷情绪,微微咬牙不悦地抿唇,将信递给蓁蓁。
蓁蓁观她面有愠色,一看信中所述,顿时明了。
眼看年关已近,老夫人还要在这个时候去寺里祈福,事情实在说不过去,莫不是在府上受了委屈?
即便王妃从不提及,蓁蓁也听到一些坊间传闻,林大人偏爱妾室,与发妻之间不过是做戏,演了一辈子的恩爱和睦。
思及此处,蓁蓁不由自主地扼腕叹息。
天下夫妻,并非都如王爷王妃这般恩爱两不疑。
蓁蓁眨巴眨巴眼睛,问道:王妃可要去送行?
云迟意颔首。
她又带着蓁蓁折返书房,谁料半路在竹林亭遇见了林谨渊。
走过去,亭中风雪飘摇,林谨渊坐在轮椅上,背靠满树银装,肩头和鬓发都有些许湿润。
这么冷的天,他怎么在这?
云迟意内心闪过一丝狐疑。
林谨渊手里卷着书,他微微抬眼,薄唇轻轻一勾:夫人怎么又回来了?
蓁蓁低着头上前一步,禀告来信的事。
听了之后,林谨渊长指更加攥紧书卷,笑意也随之减退,很是体恤地说:山上清苦,怎可在寺里过年,不如将母亲接到府中,夫人也好多陪陪母亲,助母亲疏解心中郁结。
不知他的意图,云迟意眉头跳了一下,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她极其无奈地摇头,眼含清泪抿着双唇,抬眸看向林谨渊,热泪滚落嫣红眼眶。
林谨渊随即蹙眉,挥手让潮生和蓁蓁都先避开。
那二人退到廊下,林谨渊放低声音,尾音缱绻地道:夫人怎么又哭了?坐我身边来。
白皙的手背擦去清泪,云迟意提着裙子虚虚坐在他腿上,靠进他怀里,无声地抽噎着。
林谨渊修长的手指抚过她的秀发和耳垂,安抚道:我知你心中忧思,想来母亲也有自己的考量,后日本王陪你一块去送母亲到城外吧,如此,能不哭了?
云迟意偏头,仰起下巴看他,又徐徐地摇摇头。
不同意?林谨渊整只手掌捧着那张白净的小脸。
云迟意视线下挪,落到林谨渊的双腿上,她再度轻抿唇瓣,担忧地望向林谨渊平静无波的目光里。
懂了,夫人这是担心本王啊。
林谨渊眼底闪过一抹落寞:若本王行动如常人那便好了,夫人想去的地方本王都可以陪你去。
云迟意正要表示些安慰神情,林谨渊的食指就落了下来,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
他突然的动作打断了她的柔情似水,云迟意怔了怔,他竟然继续轻按了两下,指腹缓慢地描摹花瓣一般的唇形。
半晌,他才说:夫人伶牙俐齿,也不能用来咬自己啊,都咬破皮了。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
云迟意刚微张唇齿,氤氲着冷香的半截手指就探了进去,柔软湿润的舌尖被压住,她本能地瞪了他一眼。
便听他语气平和:我这儿有瓶去疤的药,等下让潮生送过去。
云迟意冷脸不回应。
林谨渊轻笑:怎么不高兴了?
云迟意顺势咬了他的手指,迫使他吃痛撤出去。
她从他怀里直起身,随意行了个礼便离去了。
林谨渊望着她背影在逐渐隐没在雪色中,天地间那般寒冷,唯有他指上的牙印隐隐发烫。
的确是伶牙俐齿,方才在湖边还咒他,一进屋又装出一副家养的猫的顺服模样,稍稍逗她,便藏不住獠牙了。
潮生走进竹林亭,就见林谨渊盯着手指发呆。
林谨渊瞥见他的影子,抬起头来,道:去,把御赐的生肌膏给王妃送去。
潮生摸不准他的心思,试探了一句:原原本本送过去吗?
林谨渊失笑出声:不然你想和她一样放点毒药在里面再送过去?
这便是不要的意思,潮生悟明白了,转身去取生肌膏。
他十分佩服王爷,若是他撞见有人给他下毒,他便要找太医过来全身上下检查个遍,确保五脏六腑都是好的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