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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这也算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旧俗,因洛京牡丹总在谷雨前后盛开,所以谷雨节气这日被定为花神节。
  伏兆幼时在洛京,年年跟着母亲广元公主在谷雨这日迎花神,这算是她记忆中春日里最为隆重的节日了,后来她随母亲到了蜀中封地,还曾听母亲感叹说可惜益州没有京中那样好的牡丹。
  如今宸国建都长安,城中牡丹也不输洛京,于是她把旧朝的花神节原样搬了来,每年谷雨这日都要隆重庆贺一番,今年伏兆也邀了燕国和黔滇大使一同游览城中牡丹园迎花神。
  大地值此盛春时节,一片日渐和暖,不独长安在迎花神,谷雨这日的建康城也是一派热闹非凡。
  过去在洛京皇城里,季无殃也总在这时节举办宫中花神宴,那时皇城的花圃中唯有芍药与牡丹并重,而今在江南,却少见牡丹,各处园林中百花齐放,其中江南芍药不似洛京中盛开得那样浓烈炙热,却是另一种清雅高洁,在这一年毫无悬念地又做了建康花神节的百花魁首。
  相去千里的两座城池,在谷雨这日同时举办庆典,遍邀她国到访使团同贺春日盛景,直至傍晚时分各赴筵宴。
  长安城里,凤辇宸游,九重宫阙映丹华。
  建康宫外,鸾觞禊饮,百花仙酿齐斟霞。
  “洛京纵有千般好,只无江南这样的园林景致与佳酿,我们这次出访,来得可真是时候哇!”坐在这日晚宴客席上首的苟婕,端起手中金盏抿完一口百花酿,笑着赞叹了这么一句。
  燕国使团众人这天午时参加了建康宫的花神宴,晚间琼华殿夜宴,席间是季无殃与新国宗亲及朝臣。
  而新被加封为太子的季显容,则奉旨另外在东宫宴请燕国和南海国使团,这一晚禁军和江淮水师几位主要将帅也都在东宫席上。
  听见苟婕这句赞叹,坐在她对面正席第二位的何去非悠悠说道:“我们这里百花虽盛,只可惜不适宜牡丹生长,回到江南这几年,我也不时怀念起洛京的春景,想来放眼中原,再没有比那里更好的牡丹了,就连长安怕是也不能及。”
  “我没有见过长安的牡丹。”坐在她身旁上首的季显容接过这话,又朝坐在对面的苟婕和东方婙看过来,笑道,“或许来日风云变幻,今日在座的诸位,还能一同去长安城里跑马看花,也未可知。”
  苟婕与东方婙听了这话转头相视一眼,二人只当没听出季显容话中的征伐之意,苟婕抬手夹了一箸春笋尖放在嘴里,吃完才笑说:“既是看花,须得春和景明才不辜负,像我们如今上元府的两支使团,一支在江南一支在长安,两边看花各有意趣,殿下和众将若来日也得出使我两国,亦可以分作两班,各览洛京与长安风貌,岂不快哉?”
  季显容闻言觑起眼睛,来回看了看对面客席上二人,苟婕这话里透露了一个她先前不知道的消息,那就是此刻燕国也有使团正在长安。
  看来燕国也是担心因此次单独出使江南而与宸国生隙,所以才会同时遣使安抚,看样子接下来她们还得在离间这两国上再花些心思。
  苟婕看着季显容若有所思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端起烟袋锅子抽了一口,片刻后从嘴角轻轻吐出一缕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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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浅浅声明一下:文中苟婕抽的是养生药烟,跟现实中的烟不是一个东西,请勿代入现实。
  第206章 垂拱平章
  “苟柱国此言在理。”
  季显容笑吟吟地举杯遥敬了苟婕一下,苟婕也抬杯回礼,瞧见她身上的织金蟒袍在宴厅灯火下散发着璀璨光彩。
  苟婕她们这两日住在沁园,从执事们口中听说,季显容是今年正月里正式由武王加封为太子的。
  彼时昭国各地已初步稳定,季显容的太子册封礼办得比季无殃在全城戒严期间的登基大典还要隆重热闹,此后季显容开始每日到东宫协理朝中政务,这次燕国使团抵达建康,也主要都是季显容在接待,而接下来的会谈,苟婕想,应该也是跟季显容打交道多些。
  她们刚到建康那天,就有东宫太子詹事和几名御前宫官在她们下榻的沁园内等候,说是奉圣人与太子之命给她们送郊劳礼,内中包含各色宫廷菜品酒果和绸缎布匹及文玩器具,是为使团接风洗尘之意,另外还传了话来,请她们暂且在沁园稍事歇息,并称已请太史局择定了吉日,邀她们在花神节过后进宫会谈。
  苟婕和东方婙还有几位使者收了礼后,请宫官把燕国的国礼和答谢致书一并带回宫中,表示接受花神节后的会谈邀请。
  自那以后的几天时间里,她们只在沁园里赏春歇息,不时有太子府来人送席面肴馔,还有尚衣局的宫人奉旨来为她们送丝绸裁衣,这也是季无殃母子为表亲厚的意思,苟婕等人没有推辞,只各自选料子做了两身春夏衣衫,更多的绫罗绸缎就不再受。
  看得出来季无殃对燕国使团此次到访颇为重视,园林内各项筹备和礼仪规制都在她们抵达前就确定好了,可以称得上是面面俱到。
  在花神节当日一早,苟婕和东方婙等人也受邀进宫面见了季无殃,正如先前两国交涉时约定好的礼节,燕国出使的两位柱国只向季无殃行了个平礼,季无殃坐在龙椅上点头还礼致意后抬手请她们落座,和颜悦色地问了问她们来时路上的情况,又问她们在沁园住得是否安适。
  苟婕落座后先感谢了昭国的热情招待,说沁园环境极佳,只是内中服侍者甚众,令她们感到有些不适应,遂请季无殃酌情撤减些执事,许多她们自家能做的,不必劳动她人服侍,更不必受那许多大礼。
  这几天她们在沁园里吃住,受到了过去不曾体会过的殷勤服侍,这些仅属于人上人的特权在她们看来百般不适,就连平素最爱偷懒让人帮忙的苟婕,也被那些跪地伺候的方式弄得老大不自在。
  她又不免想起自己从前在平州城里扮作男方士时见过的那些府衙里的丫鬟,如今她们个个都已是幽燕军或州城里独当一面的人物了,但在与她们仅有一条淮水之隔的江南地界上,仍然还有数不清的“丫鬟”,过着旧世道里人下之人的日子,并以此为荣。
  苟婕说着不须执事们行大礼跪地服侍的时候,东方婙微微偏头看向苟婕,又顺带往季无殃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季无殃眉梢微挑,眼神中露出些许困惑不解之色,而后转瞬恢复了威仪凛然。
  对于燕国的新制度,季无殃也有过一些粗浅了解,她只当她们是因从民间起义而后建国,所以仍以草莽帮派互道姊妹不论尊卑的野蛮方式来治国。
  季无殃听完苟婕的话,从容说道:“朕知汝国与我朝制度迥异,既是远来邦交,自当各遵其俗,即日起沁园内当依汝国礼制风俗行事,以使尔等稍感宾至如归。”
  这话说完,她又令身侧宫官到鸿胪寺传此口谕,并撤去沁园内三成冗余执事。
  苟婕闻言笑谢季皇体恤,随后众人又在殿中简单闲话了几句,因是花神节初次会晤,两边并没有谈及具体事宜,只说留待后面会谈再议。
  季无殃这日在殿中接见完她们,又请她们到建康宫御花园里赏了一回春花,午间宫中赐宴,苟婕和东方婙等人与群臣和南海国使者分殿赴宴,影影绰绰中也算是终于窥见了一点建康朝堂上的情况。
  花神节这日进宫赴宴的宗亲和朝臣,皆是按品着装,各色官袍和帽靴较旧朝时做了不少调整,还融入了史上武周时期复原而来的服饰风格,所有人皆是圆领右衽窄袖袍,衣长及膝,腰束革带,上戴幞头,下穿裤靴,衣服面料多为春日薄锦,按照衣着颜色图案和革带材质区分品级。
  苟婕和东方婙等人过去占领燕北道各州官府时,曾见过总督刺史们的官袍,也在洛京皇城和王府里瞧见过龙袍和蟒袍,多是刺绣繁复的款式。
  旧朝建国两百年来,皇室及官场在着装风格上愈发浮夸浓艳,而今建都江南的大昭新朝一改旧朝时的宽袍大袖,衣着颜色也多以靛青、藕荷为主,绣些禽鸟水波舟楫纹样,另有一种清爽利落之感。
  苟婕留神观察了一阵殿外走过的人群,进宫赴宴的大部分宗亲朝臣都是女人,但还是有少量男子混在其中,身上衣袍制式与女人相差无几,只脖子上多一条颈带,且个个蓄须,是以颇易辨认。
  席间闲谈时,苟婕听鸿胪寺少卿说这日来赴宴的男子,多数是季无殃晚辈族亲里入了宗室的,另外就是当日建康政变时最早效忠于季皇的少数男官,在新朝成立后做了贰臣。
  苟婕听完与身旁的东方婙对视一眼,这情形却也在她们预料之中。
  午宴过后就是游园赏花,傍晚前散场,苟婕等人回沁园歇了一个多时辰,天彻底黑下来后,她们再次乘车进宫,晚上使团都在东宫里赴夜宴,倒是没再在席间瞧见男官,连带花神节过后的会谈上,列席的也清一色全是女官。
  燕国使团与新朝廷在建康宫景和殿的首次会谈,季无殃并没有来,而是由武王季显容代为出席,并由婺国君何却歧负责主持,另外还派来了几位当朝文武能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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