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冯伯母看到他阴着个脸,有些惊讶:谁惹你了?脸拉这么长。
冯举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冯伯母正了神色,认真问:出了什么事了?
冯举人先灌了一杯凉茶,凉意从喉咙划过,他的火气才降了些,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他道:省里的新科举人名单出来了。
冯伯母一愣,小心地问:魏少爷没中?不会反是顾家的中了吧?被人骂有眼无珠没什么,就怕弟妹怨恨自家啊。
冯举人摇了摇头,有些失意:中是中了,最后一名。
冯伯母立刻高兴了起来,舒了口气,喜道:我就看着他是个有出息的,家境好,侄女儿嫁过去还不是享福的命!这下好了,你弟他们还不得感谢我们。
顾家孩子也中了。冯举人闷闷道。
冯母一愣,随后挥了挥手:就算他也中了,不过是名次高一点,家世什么的还是比不上魏家啊。
一说起这个,冯举人无处发泄的怒火就上来了,大声道:可你能想到,他竟然中了解元吗?!解元啊!即便是请托递条子,也没有这么高的名次啊!顾家孩子是真的有才华!
啊?冯伯母吃惊地张大了嘴,随后伸手捂住,不置信地问,名次竟然这么高吗?他科试不是才考了个二等吗?考一等的秀才都难中举人,更不要说考二等了。
我刚才听到消息去打听过了,说是科试时他生病了,才没有考好。冯举人说起原委,更是郁闷,结果你猜我听到了什么?
什么?冯伯母心一突,还有什么更不好的事?
说是上一任的孙知府是他老师!冯举人边说着,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自己的手发麻地疼起来。
啥?孙知府是他老师?怎么可能?!冯伯母吃惊地问,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慌,不是说是假的吗?不是还托了媒人去问,顾家自己都说不是啊?!
这中间肯定哪里有问题!冯举人气不顺,握着拳,砰砰砰地捶着桌面,整个人懊恼得很。
乡试中解元,有好老师,会试更容易中进士。而请托中的举人,会试时,有关系的举人更多,不容易中进士。
冯伯母只觉得麻烦来了:要是顾思的老师是以前的孙知府,现在又考上了乡试第一,那侄女这婚事简直是不能更好了x。
现在这门婚事吹了,可别到时候在魏家过得不好,怨起自家来。
早知道,当初就不管这事了!现在怕是要惹一身骚。冯伯母心中后悔起来。
冯举人比妻子更后悔!
他心里有一种郁气堵着,难受得很:就是!魏家不住这里,远在湖南,咱们想要托关系也不方便,要使的力气银子多。而孙知府如今已经是三品,又是熟识,更容易办事。
冯伯母这才想到这一层儿,想着要是自己夫君托关系弄个官儿,自家更上一步会更容易,不由惋惜。
两人又聊了一阵,只能自我安慰。
冯举人叹口气:运也,命也!现在重要的是照顾侄女婿的心情,咱们可别在他面前露出什么惋惜的话,让他心生芥蒂。
已经失去了好女婿,这一个可得把握好了。
冯伯母也只能安慰自己:对,再是最后一名,那也是举人呢,差不到哪里去。
两人劝好自己,冯伯母过去弟媳家,找她说话。
当初媒人去问顾家,孙知府是不是顾思的老师,顾家说不是,对不对?冯伯母问。
冯母敏锐地察觉到了有问题,心微微提起了一点,点头:是。怎么了?
冯伯母一拍手,抱怨起来:这结亲呢,哪有瞒着对方自家情况的?好事当然是要往外处说,这藏起来,中间怕是有什么问题吧。
冯母心下一突,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有些怔愣地反问:你是说,顾思真是孙知府的弟子?
冯伯母咂了一下嘴:是有这个传言,不过还不确定。你说这顾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还瞒着我们!早知道顾思老师是孙知府,咱们还选什么住外省的。
冯母沉默了一下,才笑道:快别这样说,要是早知道了,孩子不喜欢,怕也成不了。人不能得陇望蜀,如今在和魏家议亲,哪里能说魏家的不好,表现出后悔来?
冯伯母松了一口气,笑道:也对,魏家是自己家世好,孙知府再是顾思老师,那也不是顾家人。
你到底想说啥?以冯母对嫂子的了解,觉得她重要的话还没说。
冯伯母看铺垫够了,这才带着点小心道:那要是顾少爷考中了举人,你也不会后悔吧?
冯母心里咚的一声震天响,惊的声音都变了调:啥?考中举人?顾思一次就中了举?!
冯母瞬间被后悔击中,要是早知道顾思能中举,她还换什么女婿啊,强按着头也要女儿嫁过去!
她的脸色一下子白了,声音微弱得很:是不是魏少爷没中?
真要如此,那他们冯家可真的成了一个笑话了!明明是为了找一个好女婿,最后却把真正的好女婿给错过了
冯伯母连忙摇手:没有没有,魏少爷也中举了呢!看我,忘记说这个好消息了!虽是最后一名,也是举人老爷不是?
冯母一听这话,大松了一口气,摸着有些发疼的胸口,喜道:真中了?这真是太好了!你看你说话不一次说完,差点吓死我!
我这不是怕你后悔,怨到我头上嘛!
选择是我们做的,这哪能怪你呢!冯母知道了自己嫂子的来意,安慰她几句,才想起一件事,问,那顾九郎是第几?
冯伯母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伸出了一根指头来。
冯母一下还没有明白过来,然后才微微睁大了眼,吃惊得很:第一?
冯伯母慢慢点了点头。
第一好,第一能说个好亲事。冯母喃喃道,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妯娌俩又说了一阵话,冯母已经收拾好心情,去找女儿,笑道:有好消息了!
冯姑娘边抬头边放下绣棚,笑问:什么好消息?
魏七朗中举了!你嫁过去可就是举人娘子了!冯母笑容满面地道。
真的?冯姑娘惊喜地站了起来,详细地询问情况,愉快得不得了。
三人说了一阵话,冯母便开始说重要的事:那顾家的也中了,名次挺高的。
冯姑娘听后很诧异,随后就为顾思高兴:那真是太好了!我嫁给两情相悦之人,他能娶家世更好的妻子,对他未来更好。
冯母跟着道:大家都奔着好前程去了,比起一方或者两方生了恨,的确是最好的。
冯伯母打趣地问:真的不后悔?
冯姑娘摇头:他就是得了第一,也改变不了他不喜欢我的事实啊。
那就好。人家可是真得了第一呢,魏七郎是最后一名,你可别有什么不得劲儿的。
冯母觉得这话不太那么合适,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女儿。
冯姑娘意外极了,心里有一些难言的复杂滋味,说不出来的那种感觉。
冯母这时说重点:不管他得第几,路都是要往前走的,人也要向前看,管他是更繁华还是会落魄,都与我们无关。
冯姑娘点头。
三人又说了几句,就散了。
三人看着是想开了,冯姑娘因为追求的是感情,奇怪的心情过了那个劲头就差不多好了。
冯母追求的是好女婿和女儿好,而嫁一个有三品官当老师的本地解元,自然要比嫁一个家中有四品亲戚还居住在千里之外的外省、不知家人脾性的举人要好,她反而心中郁闷,一时释怀不了。
从女儿房间出来,冯母立刻就去找当初的媒婆去了。
人不在家,等了好一阵,才等到人回来。
一通询问之下,媒婆细细地想了,不太确定地道:好似没说孙知府不是顾少爷的老师,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你托我专专去问的,我还以为对方不好意思直接说不是。
冯母回家的路上细细想,到家里又想了一阵,大约也明白了顾家为什么误导人了。
可能那个时候自家已经有想要退婚的意思,顾家那边怕是看出来了,不想要一个势利的亲家,想要婚事更纯粹一点,才没承认。
要是婚事成了,对于自家来说也是个惊喜;要是出了什么变故,人家也不缺儿媳妇。
想通了,冯母有些微羞愧,却更加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