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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然 第294节

  “以前还剩三分之一,现在便只剩其中的一半,但因为除咒之法特殊,连续四日已经是我的极限,近日不得不停下,在这段时间内,你尽量不要出妖都。”
  难怪他唇色如此……
  林斐然怔神看去,如霰的唇色已经恢复一些淡红,不再像先前那般苍白。
  明明在情期之中,却还要他如此操心,她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连忙开口:“情期这几日,我哪里都不去,你也不必为我除咒,安心休养就好,有什么都可以让我来!”
  如霰挑眉:“当真?”
  林斐然重重点头。
  如霰当即翻身而下,落于院中,点了点那两株有些年岁的梧桐树:“一直在房中待着没有意思,你在这里搭一张摇床,我日间就在这里歇息。”
  “好!”
  林斐然身体已然大好,刚刚开口应下,她便已纵身离去。
  摇床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她从库中抱出锻布时还遇上了碧磬、旋真,三人几日未见,一碰面便忍不住相拥一处。
  三人你来我往说过几句后,碧磬有些支吾看她,低声问道:“你取这些东西做什么?”
  旋真也道:“你想出宫呐?”
  林斐然一脸莫名:“尊主让我给他做一张摇床,我来这里取布匹。”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互看一眼,又笑起来:“做摇床好,还是咱们行止宫有意思。”
  林斐然目光微顿,打量着他们:“奇也怪哉,你们竟然没问我人界一行的事?”
  旋真接过后方的长绳,笑道:“不是忙着做摇床嘛,边做边说呐!”
  林斐然与他们数日未见,心中也很是想念,便径直带着两人回院,如霰见三人欢快走入,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一旁看着。
  碧磬与旋真本就不是拘谨的性子,刚开始还小心收着,后来便与林斐然打作一团,三人一会儿人界,一会儿妖界,聊得不亦乐乎,不出一个时辰便搭好了摇床。
  如霰起身试了试,索性躺下,侧目看向林斐然。
  “我要小眠一会儿,你在这里守着。”
  林斐然当然是应下。
  碧磬与旋真临走前看了她一眼,目光怜惜:“荀飞飞说她被扣在这里做苦力,免得外出,我还不信,尊主又不是那样的人,可今日一见……不敢想她前几天过的什么苦日子。”
  旋真点头:“我们晚上烤肥鸡,偷偷来接济一下呐。”
  两人同时看向林斐然,不约而同作出口型,神色悲壮:“等我!”
  林斐然神色疑惑,正要上前问个明白,两人似是不忍卒看,一溜烟跑了。
  她只得作罢。
  接下来的几日,林斐然几乎可以算作是围着如霰转,几乎要寸步不离,她不觉有异,如霰却整日都挂着笑,看得出来心情极好,看她的眼神也越发不同。
  期间,林斐然去塔楼取了些关于情期的书,参童子也送来了不少裁好的宣纸和装帧之物。
  如霰醒着,她便一直围在一旁,“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几乎快成了她的口头禅。
  如霰睡去,她便翻看书籍,看完后就开始誊抄那几卷《大音希声》。
  不论旁的,若是这几卷书真能传遍天下,那就当真是利在千秋。
  书中的很多阵法都十分繁杂,不容易记忆,林斐然画阵时也会滞手,她必须先将其吃透,才能誊出一份圆融的法阵,对她来说算不上容易,但的确很有收获。
  就这般陪陪画画写写,时光飞快,竟然就到了情期的最后一日。
  幕空中仍旧挂着冬阳,林斐然执笔坐在树下,她誊抄的《大音希声》终于到了最后一卷,也到了最难画的一个阵法。
  她久久未得寸进,便停笔休息,下意识抬头看去,如霰便躺在桌前的摇床上,似是还在沉眠。
  树荫间的光斑晃得人眼花,看着看着,她竟有些入神,心头微动之时,提笔的手再度落下,约莫一刻钟,那张空白许久的纸上便跃出一幅美人卧眠图。
  简直是栩栩如生。
  她从没画过这样顺手的小像。
  “……”
  正事干不出,旁的倒是信手拈来。
  林斐然心虚又无言,她抿抿唇,手忙脚乱地拢了几张纸覆上。
  “怎么了?”如霰睁眼看她,不明所以,“这个阵法还没吃透吗?”
  林斐然更是心虚,连声道:“不是不是,不对,确实是还没吃透,但是已经有点思路……”
  恰在这时,院外又传来几声奇怪的鸟鸣。
  如霰毫不意外,他坐起身,扫了那堆稿纸一眼,抱臂看她:“去罢,有烤鸡吃,免得他们以为你在这受苦。”
  林斐然起身:“我和他们解释过,我是自愿的……”
  院外声音不停,林斐然又怕待久了惹他怀疑,索性起身翻墙而去。
  梧桐树下,枝影横斜,一阵风吹过,纸稿微扬,如霰取过镇纸为她压住,恰巧见到交叠的宣纸下露出一片墨色衣角,一块光斑正好点在那处。
  如霰凝视着,久久未动。
  林斐然的确出去吃了顿好的,直到黄昏才脱身回来,她立即冲向梧桐树下,纸稿并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于是她大大松了口气。
  “画完了吗?”
  身后忽然传来如霰的声音,林斐然回头看去,下意识道:“还没有,只差一点。”
  “那画完再回去休息。”他越过林斐然,走到案牍旁坐下,随后以眼神示意,“不坐过来吗?”
  林斐然心中有些奇怪,但还是坐了过去,她的确打算今日结束这最后一卷。
  她提起笔,冬日残阳将宣纸染作枯黄,投映着如霰的影子,四周冷香浮动,竟然也被这残阳烘出一点醺然的暖意。
  她抿抿唇,开始动笔,但又因为不知从何下笔,于是停顿许久。
  如霰将她的碎发别到耳后,忽而开口:“这几日我一直在等。”
  他收回手,撑着下颌,一双潋滟的桃花目静静注视而来:“我的确不喜欢与人靠得太近,但你不一样。”
  他并没有明说,林斐然这般听着,竟然也福至心灵地懂了。
  “……你看到那幅图了?”
  “——”如霰弯眸,他抬手搭到林斐然后颈,轻声道,“你可以做画上蝴蝶做的事,不需要什么顾虑。”
  一阵风过,宣纸哗哗作响,黑白色的长发交织在一处。
  如霰倾身吻上了她的唇角。
  他原本给林斐然留了一处主动的空隙,甚至停了一瞬,但触及那份柔软后,他便感到一阵无法言喻的轻颤游走周身,无声的暴鸣在耳边震开,叫嚣着要他再进一步。
  他不由得伸出艳红的舌尖,却又克制而缓慢地抿舐起来。
  片刻后,林斐然似是终于回神,身形微动,回吻而去。
  他从未做过亲吻这样的事,亦不知个中滋味,但在想象中总是无味的,给林斐然留一个空隙,原本也是想让她带动自己,可谁知碰上的刹那,便如同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他抚在林斐然后颈的手忽紧忽松,似乎毫无章法,却又极有韵律地收紧、放开。
  他总是轻轻地抿,细细地舔舐,一声又一声黏腻而缓慢的清响传出,听得人面红耳赤。
  末了,终于离开寸许,抬手覆在她眼上,微哑道:“闭眼,不要这样看我。”
  话音刚落,他又吻了过去。
  如今情期已过,他本该全然清醒,此时却又仿佛迷醉其中,难以自拔。
  林斐然坐姿板正,不偏不倚,如霰总要懒些,虽是倾着身子,却也倚着半边案牍,一手扶着她的腰,另一手按着后颈,左膝已然跪于她腰侧,右膝却压在她腿上,微微低头。
  林斐然被他压得后倾,只好撑着地上蒲团,托着他的腰,主动承担起他另外一半的重量。
  在情事方面,林斐然悟性极差,她只试着探了探舌,动作迟钝,稍显笨拙,如霰便立即学去,又以一种融会贯通的态势袭来。
  如霰的唇有种出乎意料的柔润,令人流连,而在交缠间,她似乎又尝到一点特别的蜜意,那是一种浮梅的冷香,清冷中带着一丝令人目眩的甜。
  林斐然微顿,双目刚要睁开,便又被他捂了回去。
  舌尖那点不是什么特别的蜜,而是他故意咬破的血味。
  他轻声道:“助兴罢了,不必在意,你喜欢便好。”
  一时间,唇齿间溢出的不知是谁的轻|喘,碰触间升起的不知是谁的温度。
  林斐然有些来不及呼吸,只一点点吸气出气,因为有些缺氧,头不由得眩晕起来,心跳声逐渐增大,在耳膜处鼓震、跃动、冲击——
  她几乎要感到一种被吞噬殆尽的潮涌之意。
  下一刻,如霰才终于离开寸许,为她留出喘息之地。
  牵连的银丝将断未断,他摩挲着林斐然的后颈,又俯身舔舐过后,才垂首靠在林斐然侧颈处,兀自喘|息。
  片刻后,他不禁低笑起来。
  “好令人回味的滋味。”
  他的指尖握着她的手腕,缓缓向上抚去,一下又一下,不知是在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案牍上的砚台已经被打翻,墨汁流了一地,将二人的膝头浸湿,顶上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晃动着昏黄的光影。
  二人就这样缓了许久。
  如霰忽而道:“在想什么?”
  林斐然闷闷开口:“……在想下次要赢回去。”
  如霰开口轻笑,他缓缓起身,直直看向林斐然,眼下染着薄红,目中潋滟秋水,带着一点平日里难以窥见的深意,唇上染着点点艳色。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我实在太喜欢你,以后你要是背叛我,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林斐然无言,默默拉过一旁的画纸遮面,只露出一双光亮的眼。
  那张画纸上,散发之人侧卧于丛花间,双目轻阖,衣衫坠下,容貌昳丽,自有一派青熟之味。
  一只蝴蝶翩然而来,不撷花蜜,反而落于他的唇上,只采那点幽然隐香。
  他敛目轻笑,低声道:“……原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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