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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别说他自小没有见过父皇几面,就是他那从小被环簇着长大的太子大哥,若不是背后有着杨氏、谢氏的支持,天子对其也不一定是什么态度。
  姑且不考虑朝廷是否有心收复朔州、又是否有那个国力支持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争,就是天子是否会顶住太子那边的压力、将这么大的权力交给他,也属未知。
  “走吧,随我出城。”
  跪在南门前听完圣旨,贺云津看了秦维勉一眼。那人并没有同他对视,而是行礼接旨,招待起传旨的官员。
  圣旨大赦横州上下,升赏了李重丘等有功的官员,一切都是按照秦维勉上书的意思。唯独对秦维勉本人的安排令贺云津感到闷气。
  天子只是令秦维勉代行横州刺史事,并未授予他太大权限。同时,天子又派程如响代替秦维勉驻守相州关,那人是杨恤手下亲信,自然是秦维勋的意思了。
  秦维勉虽晋升为亲王,但处境却并未比先前好多少,横州悬而未决,西营名义上虽由他统辖,但关键之处仍由杨恤掌管,现在竟有些进退两难之意了。
  贺云津替秦维勉不平,又觉得这样有功劳、有能力、身份正的人不重用,这朝廷是朽到骨子里了。
  然而他展目望望前面马上的人,却见秦维勉正礼数周全地同使者交谈着,讨论起京中的景况。
  贺云津明白,秦维勉是早想到这一着了,此人此生比他想的还要坚韧得多。
  第104章 你是能耐了
  前来传旨的使者名叫陈述正,听秦维勉跟他聊天,贺云津才知道此人是太子和秦维勉共同的师傅陈衡中的子侄辈。
  陈述正约摸四十岁上下年纪,为人也要比陈衡中轻快许多,颇为健谈。秦维勉将他送到客馆,陈述正连连逊谢了,又从贴身的书袋里掏出一叠东西来,低声道:
  “殿下,天子还有一封家信给您。”
  秦维勉闻言就要跪下,陈述正拦下他,示意不必令人知道。秦维勉接来,陈述正又以正常语调说道:
  “微臣这里还有太子给殿下的书信,以及京中旁人托我带来的书信近十封呢。”
  秦维勉连忙谢了,就让陈述正先休息,晚些再招待他饮宴。贺云津随秦维勉到了书房,只见秦维勉竟然将太子的书信拿到顶上,率先拆开了。
  边走边看,还没等坐下,秦维勉就看完了。阅毕秦维勉轻声笑了,贺云津疑道:
  “太子殿下说了什么?”
  秦维勉将秦维勋的信叠好,收回信封中。
  “不过是一些家常话罢了,告诉我他添了儿子。”
  贺云津看不懂这对兄弟,只见得秦维勉又拆开了天子的书信,这回读得慢了许多,神情也严肃。
  贺云津自忖,这封信的内容他是不该主动问的。
  秦维勉看完天子的书信,同样将其叠好收回,这才交给下人拿走。秦维勉敛容不语,贺云津等着他掂量局势,知道那必然十分不易。
  过了半晌,秦维勉终于起身,并未只字提起天子书信的内容。
  “济之等会陪我待客吧。”
  这是不许问的意思了。贺云津有些意外,他想自己的作为应该足够得秦维勉的信任了,他在朝中又没有任何背景和牵连,秦维勉也不用顾忌什么,何以竟然还有事情要瞒着他呢。
  “殿下先歇歇吧,忙了一天,晚上还要招待使者。”
  秦维勉“嗯”了一声,就令人替他除去冕旒,换上常服。贺云津也去换了衣服,回来见秦维勉坐在椅子里,自己选茶玩。
  见贺云津回来,秦维勉屏退左右,将茶杯一个个翻过来,又一杯杯斟满。
  “殿下心情不好?”
  秦维勉将一杯茶推到贺云津面前。
  “济之尝尝。”
  贺云津笑道:“末将可不敢当。”
  这么说着,贺云津直接在秦维勉身旁坐了下来,捧起茶杯抿了一口。
  紧接着贺云津就皱起了眉头。这茶又老又苦,十分浓厚,在北地虽属常见,但云舸向来是不喜欢的,贺云津也许久没有喝到了。
  秦维勉看着他笑。
  “入乡随俗,咱们也尝尝横州士民之间流行的茶饮。”
  贺云津无法,只好又喝了两口。
  “殿下光让我喝,自己怎么不品品?”
  秦维勉笑道:“我实在喝不惯。”
  “这样茶我小时也常喝,其实久了也就习惯了,倒觉得味道酽足。殿下在北地多待些日子就知道,北地的饮食口味重,用完了餐食倒真想来这么一口,不是别的东西能够替代的。”
  秦维勉没答言,贺云津今日十分拿不透他的心思,试探着问道:
  “殿下今日心情尚好?”
  “得了如此封赏,我心情自然是好的。”
  秦维勉说完又垂眸不语,贺云津往前坐了坐,让秦维勉靠在他身上。
  “济之是愈发大胆了。”
  这话里透着一股舒服适意,不仅没有埋怨,反倒受用得很。贺云津抿着嘴偷着笑,将手也抬了起来,揽着秦维勉肩头摩挲。
  虽然不知道天子的私信中写了什么,但贺云津估计必定是让秦维勉受了委屈,或者交给他什么难办的差事。
  虽然贺云津对于秦维勉不肯告诉他这事有些怨怼,但朝中之事的复杂程度他可以想象。他相信秦维勉早晚会告诉他,现在多半是还没拿定主意。
  “什么时候了?”
  秦维勉靠在贺云津身上休息,不愿睁眼,贺云津抬头看看漏刻答道:
  “殿下再歇两刻钟不迟。”
  “这北方的炕可坐可卧,真是好东西。”
  秦维勉说着,把炕桌往里一推,自己往下一滑,头枕在贺云津腿上,竟就这样小憩起来。舒服地叹了一声,秦维勉又睁眼往上看:
  “要是小九在就好了。”
  贺云津无奈笑道:“殿下多想想它,它知道了自然会来的。”
  “嗯。”
  秦维勉双手交于腹上,闭眼休息,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果然听到软软的爪子声,紧接着毛绒绒的东西就贴在了他身边。秦维勉伸手摸摸小九,满足地睡去了。
  贺云津提前一会儿把小九送回天上,又叫醒秦维勉。晚上自然是一番饮宴,秦维勉亲自陪着陈述正,又向他询问起陈衡中的近况。
  “殿下,我听闻您帐下有一贺济之将军,神勇无比,可否一见?”
  秦维勉便命贺云津上前,介绍两人相见了,陈述正自然又是一番称赞,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
  “微臣这里还有书信转交贺将军,乃是刘积深刘老将军托我带来。”
  秦维勉看了贺云津一眼。
  刘积深给他寄信做什么?这是突发奇想,还是两人一直有书信往来?
  贺云津并未露出异样神色,谢过陈述正后便接过信来,交给范得生。陈述正笑眯了眼,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喜气和慈祥。
  秦维勉看得有些奇怪,但贺云津立刻猜到了陈述正的心思。
  “二殿下手底下可真是能人辈出啊!京城中听说了贺云津负主出城之事都大为惊叹呐!微臣早就遥慕贺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贺将军不仅德能出众,姿容亦是不俗,更难得有股清逸之气,不是俗流啊!”
  一席话听得秦维勉十分高兴,但贺云津只觉得凉意缠人。这陈氏也是士族中的望族,这样身份的人一般是不屑同贺云津交游的,今日忽然如此恭维客气,实在奇怪。
  秦维勉喜气洋洋,又盛赞贺云津一通,陈述正自然是随声附和。
  寒暄还没有几轮,陈述正忽然问道:
  “贺将军这样的青年才俊,缘何还未成家?”
  贺云津心中暗道:终于是来了。秦维勉并未料着这一招,发觉图穷之后露出的竟是这把匕首,一时措手不及。
  只见贺云津望了他一眼,向陈述正道:
  “军旅之中事务繁忙,无暇他顾。”
  “诶,修身齐家,自是君子要务,可不能偏废啊?殿下您看呢?”
  秦维勉反应过来了。陈述正是打京中来的,自然是帮京中的望族打探,毕竟小门小户的也不可能请得动他来张嘴。换句话说,这是有人看上贺云津了。
  贺云津是他的人,此举自然也是向他示好。秦维勉稍微一想便知,多半就是陈家自己了。
  事是好事,可——
  秦维勉连忙堵住陈述正的嘴:
  “济之将军既在本王麾下,本王自然会替他打算好。”
  既然是陈家自己有这个想法,那是没有自己上赶着开口的道理的,陈述正多半只是先探探他的意思。
  果然,陈述正面色不改,只是不再延伸这个话题。晚些时候陈述正发觉宴上不见了贺云津,想要问问,又怕燕王多心,正张望时,秦维勉笑着告诉他:
  “贺将军犯了军令,我罚他到城门守夜三天,因此离席。”
  立了这样功劳的人还能罚,陈述正听了立刻对秦维勉肃然起敬,连忙唯唯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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