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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那时师父给他讲完,长叹一声:
  “我原本想第二天分他一半,我二人各自延些寿命,共同修仙,怎料他……”
  见贺云津大惊失色,秦维勉有些疑惑。
  “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难道他所言不虚,真是耄耋老人?不然何以敢于承认是贺翊的师叔呢。殿下,我去会会那道长!”
  “诶,”秦维勉拦下他,“这夜里不便,明早待他起来再谈不迟。”
  贺云津也觉出了自己的失礼,遂捺住了心思。
  四人都在供台前坐了下来,秦维勉道:
  “一日不见敖将军和庄将军到来,我担心他们已经遇害了。济之,我们明天该如何行事?”
  “殿下勿虑,庄将军熟悉城内外地理,又有人脉,说不定昨日藏了起来,等到今天夜里才想法出城呢?至于敖将军,就算出不来,文俭定然也不会加害。”
  秦维勉点点头。“但愿如此。……济之为何如此笃定?”
  当然是刚刚到城里看来的。贺云津笑了笑,故作玄虚:
  “殿下忘了末将曾是个半仙了?”
  秦维勉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只当他是故意说笑,逗自己开心。
  秦维勉自忖这一生虽然到处碰壁,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惊险、这样山穷水尽。但不知为何,看到贺云津“复生”,他心中好像一下子有了底。
  “不管明天能不能等到二位将军,我们都得离开此处,”秦维勉沉吟道,“等天亮时出去看看,能否化装成百姓。”
  贺云津是笃定庄水北能出来的,到时他们有了些许兵马,再一起商议如何夺回横州便是。
  因此对于秦维勉的布置,他只是应下了,并未多想。他见秦维勉向后靠在了供台上,而后又嫌冷往火堆旁凑了凑,看起来疲惫极了。
  贺云津将火拨了拨,自己也靠了过去,伸手揽过秦维勉的肩膀。
  “你这——”
  “二殿下好好休息,明日才能运筹帷幄啊。”
  贺云津说着,不由拒绝地把秦维勉揽到了自己怀里,范得生见了立刻闭眼假寐。
  贺云津拍了拍秦维勉的臂膀:“殿下快睡吧。”
  在温暖而柔软的胸膛上秦维勉很快就倦极睡去,等到天擦亮时醒来,他发现自己还歪躺在贺云津怀里,贺云津合眼睡着,手臂仍像夜间那样抱着他,手覆着他的手。
  秦维勉不自在地红了脸,轻轻挣脱贺云津。
  “殿下醒了?”
  “唔。”
  贺云津让范得生去打水,自己到后院去寻那位道长,不料唤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秦维勉跟了出来,指着一间房舍道:
  “道长昨日便下榻此处。”
  贺云津上前敲了敲门,而后推开看了,只见屋中无所陈设,仿佛久无人住了。
  “奇怪……”
  秦维勉进来一看,也觉蹊跷,一时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个梦。
  他又仔细查找,只见那蒙尘的桌上放着一只竹杯,里面尚有半杯清水。
  第89章 分歧
  “真是咄咄怪事……”
  秦维勉在房中转了一圈,他知道贺云津跟路天雪都是极为机警的人,夜里也都留神关注异动,他们俩都没听到响声,这道士却凭空不见了。
  贺云津倒是看得开:
  “真如殿下所说,他活了这么多年还能面色丰润,那有些奇能也不足为怪。”
  刚升仙时贺云津就在天上寻找他师父的踪影,确认师父并未得道后,他想起师父所说的那位盗取仙草的师叔,打听了一圈,也无人知道有这么个仙家。贺云津当时还不解,服用了仙草,又过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没修成正果呢。
  如今看来,昨夜观中道士定是他师叔无疑。师叔知道了他的身份,羞于相见,这才连夜离开。
  师叔既有羞耻之心,此等重负在身,没有羽化登仙也就不奇怪了。
  “难道……这修行之说并非全是妄谈?”
  贺云津笑道:
  “我说了那么多次殿下都不信,怎么今日倒动摇了?”
  秦维勉不语。他哪里是今日才动摇的,实在是离奇的东西看多了,不由得他不思量。不过这种裂隙是不能叫旁人知道的,不然定会被有心之人利用。他可不想像他父皇和母妃一样,在服药炼丹的生涯里日渐消损。
  “济之找过仙草没有?是否也想青春永驻?”
  “殿下难道就没觉得,我已经青春永驻了?”
  贺云津的语气半真半假,要放从前,秦维勉自然全不相信,理都懒得理,可是今日他听了却感到心中一沉。
  如果贺云津真的仙龄永驻,他该怎么办?
  偏贺云津还在边上添油加醋:“或许我也已经是花甲老人了呢?”
  秦维勉愣住了。但他随即反应过来,嗤了一声,嗔道:
  “我观济之虽然时有老气横秋之色,但花甲还断断不至于。你若真有那暮年之心,你我又怎会一拍即合?”
  贺云津跟在秦维勉后面,无奈地笑。他想秦维勉若早知道他真实的年齿,确乎不会这样待他。伪造身份文书之时,贺云津想了又想才写上一个“治平二十年生人”,略比秦维勉大上几岁,他知道云舸一定喜欢稳当可靠的人在身旁。
  逃亡路上虽然饮食不继,但好歹观中还有水井。秦维勉要来水,仍旧认真洗漱了一番。
  “诸位,敖将军和庄将军都不见前来,我意不能再等,就我们四人乔装改扮了出去,回到相洲关。文俭举城造反,此等大事必然很快直达天听,我们不能再耽搁了。”
  贺云津昨夜分明看到庄水北被下属藏在了府库里,以为他定是准备夜里偷潜出城,怎么现在还没到呢。
  没有增援,那么秦维勉的安排确实是最佳的决断,只是如此一来,以后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贺云津往横州城的方向望了望。就在他灰心之时,却突然听到一阵遥远的马蹄声。
  “殿下等等!”
  贺云津示意众人细听,很快路天雪也听到了。秦维勉连忙下令:
  “天雪出去看看是敌是友!”
  路天雪得命去了,贺云津护着秦维勉躲到了后面。不一时路天雪回来,还带着一人。
  “庄将军?!”
  “燕王殿下!”
  庄水北立刻拜倒,秦维勉大喜过望,忙问他城中情况。
  “那晚末将跟敖将军思虑难以脱身,末将便偷偷藏身于府库之中,暗中联络了几个好友,今日破晓之时一同逃出。殿下,外面是卑职和戴举戴将军、窦扬窦将军的人马,我等都是汉臣,世受国恩,岂肯与反贼为伍!”
  秦维勉喜道:“共有多少兵马?”
  “约有三千余人。”
  “好!太好了!敖将军如何,你可知道?!”
  庄水北垂首叹道:“敖将军率卫队突围不成,被文俭俘虏,我等出来之时听说他尚未遇害,殿下切勿太过忧虑。”
  秦维勉便请戴举和窦扬都来相见,部众则留在半里之外。其中戴举礼毕道:
  “二殿下!末将还有一事汇报!末将有一内弟乃是文俭那贼人心腹,末将昨日特特找他套话,得知如今文俭正在到处散布谣言,说殿下已死,要令相洲关大乱啊!”
  “你说什么?!”
  贺云津连忙拉住秦维勉。
  “殿下勿虑。如今我们有了三位将军和几千人马,就有了收复横州的本钱,到时殿下露了面,谣言不攻自破。”
  秦维勉看了看贺云津。不错,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有了人马,多少也能做些什么,至少他可以派人快马回到相州,同时往京中去报信。
  想到这里,秦维勉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凝眸远处,反复思量,身边诸人都静静等着这位少年王者的决断。
  良久,秦维勉收回目光,琅琅开口:
  “我们移兵芳州。”
  贺云津最是疑惑,第一个问道:
  “这是为何?”
  “文俭向南进取,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芳州,我们要抢先一步,芳州绝不能失!”
  贺云津更不明白了。夺回横州,收服反贼,其他州郡自然无事,秦维勉为何首先便想着去救尚未罹祸的芳州呢?
  然而贺云津只疑惑了一瞬便豁然开朗了。芳州这地望他并不陌生,那是谢质的故里。
  不唯谢氏,蒯氏、王氏、徐氏等朝中大族均是芳州出身。那地方向来有钟灵毓秀之誉,名门望族数不胜数。
  秦维勉这是准备死保芳州了。
  可是……
  “……殿下是要放弃横州?”
  秦维勉挣脱了贺云津的手,在庭中踱了几步,缓缓叹道:
  “我也不愿如此,可以三千之人对抗坚城之固,能有几分胜算?横州少说也有两万人马,加之城墙高筑,别说三千,就是三万,若非白起韩信再生,谁能破城?文俭定会趁朝廷不备,立刻侵犯芳州——”
  贺云津知道,对于朝廷来说,芳州远比横州重要得多。横州位处边陲,汉、戎杂居,物产不饶。而芳州则是士族郡望,物阜民丰,实乃朝廷腹心。对于朝廷来说,放弃横州,就像当年放弃朔州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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