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靳钰泽没有回答004的问题,只是弯下腰,指尖缓缓抚上花瓣,眼神逐渐冰冷。
  最后,“咔嚓”一声,花枝断了。
  “004,你知道这些是什么花吗?”
  「莉樱啊,价格昂贵,也只有大世家能种的起这么一大片。听说在莉樱刚被研发出来的时候,世家争先购买,靠家中莉樱的数量证明自己的地位。」
  “所以,连种个花都带有目的的世家,怎么可能留一个傻白甜当继承人?”
  在他悄悄潜入余泽房间里学习他的这半年里,他每次来,都能闻到一种特殊且熟悉的香味。他之前在靳家闻了那么多年,对香里让人慢性死亡的毒药再熟悉不过。
  余胜为余家家主,虽常年在外,但能坐稳家主之位不会对家里情况一无所知。这么明显的投毒手段,余胜毫无察觉,那才是有鬼了。
  他根本不在乎两个儿子的死活,他只要一个继承人,长子死了就次子,次子再死就旁系。
  阴谋,在世家中一直是默许的。
  优胜劣汰,是世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不是他不留余泽一条命,是余泽,本就命数将尽。
  “走吧。”靳钰泽淡淡开口,“该动手了。”
  前天晚上他将某个星盗组织的窝点透露给余胜,这位家主此刻和星盗打的不可开交,没时间管家里的事情。
  现在动手,刚刚好。
  ......
  装修华丽的房间里,少年躺在洁白的床上,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睡相格外乖巧。
  窗户被人推开,靳钰泽熟练地跳入房间。床上的余泽睡得正熟,全然没察觉到有人进入。
  靳钰泽走到床边,毫不犹豫地拿起旁边的抱枕捂上余泽的口鼻。余泽被靳钰泽的动作惊醒,睁大眼睛开始挣扎。他奋力地拍打靳钰泽的手臂,试图掰开靳钰泽捂住自己的手。
  口鼻被人堵住,求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余泽只能发出几声闷哼。渐渐的,余泽停止挣扎,那双眼睛望着靳钰泽,迟迟没有闭上。
  确认人没有呼吸后,靳钰泽抬手将人眼皮合上,余光瞥到手臂上的几条抓痕,他不甚在意,去余泽衣柜中随意找件外套披上。
  慢悠悠走到卫生间,靳钰泽对着镜子扯起嘴角,表情骤然一变。那双以往对视一眼便让人遍体生寒的凤眼此刻不再有任何人攻击力,带着淡淡笑意,不由让人觉得亲近。
  “像吗?”靳钰泽问。
  「像.....」
  「宿主,你保持现在这个状态,余家人很难发现你的真身份。」
  “呵。”
  靳钰泽轻笑一声。
  保持现在的状态?让他演余泽那个傻白甜一辈子吗?太无聊了。
  ......
  “咚咚!”
  敲门声响起。
  靳钰泽靠在门边,手里握着把匕首。
  门被推开,佣人一进门,那把刀就架在他脖子上。
  靳钰泽盯着他,似笑非笑:“活路和死路,你选哪一条?”
  床上的一动不动,对门口的动静毫无反应。佣人的目光落在靳钰泽外套上,突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眼前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少年,杀了他的亲哥哥,余家未来的继承人。
  余泽死了,他们这些贴身照顾的佣人不会有任何好下场。靳钰泽的话,是赤裸裸的威胁,也是提醒。
  “我想活。”佣人立马表忠心,“从今以后,您就是余家的大少爷。”
  “不错。很上道嘛。”
  饶是这么说,靳钰泽也没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匕首。那毒蛇一般的目光,仍停留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着。
  佣人站在原地,不敢有任何动作。不知何时,他的背上竟已泛出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就在他即将腿软跪在地上时,靳钰泽终于再次开口。
  “余家小少爷被贴身伺候的佣人羞辱,投湖自尽。你明天在后花园喂鱼时,偶然发现他的尸体。”
  “记住了?”
  “记住了。”佣人的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
  眼前的人不仅要取代余泽,还要利用“余责之死”报复之前亏待他的佣人。
  一箭双雕。
  佣人心下一惊,这位不起眼的小少爷不知何时变得城府极深,手段狠厉。
  这余家,怕是要变天了。
  ……
  自靳钰泽成为间卧室新主人的一个月里,他常懒洋洋地靠在飘窗上,从这里看下去,正好是余家的后花园。
  今日,也是一样。
  带着淡淡花香的微风从半开的窗口中钻入,吹起透明的白纱。
  靳钰泽望着楼下那片取代莉樱的玫瑰花海,心情不错,难得想找人说说话。他晃了晃手腕,腕上挂着不少小挂件的银镯发出“铃铃”的响声。
  “004,你说我要不要再挂点东西到这镯子上?”
  一道白烟从银镯中飘出。这镯子是004现在的栖身之所。
  「不了吧,太显眼。」
  「余胜马上要回来了,你要不把上面的挂饰拿掉,以免他发现镯子问你来历。」
  “不。”靳钰泽拒绝得干脆,“你不就嫌弃镯子花哨不想待里面吗?”
  被说中心思,004不再说话。
  要不是怕被靳钰泽塞进开水壶,他才不要待在这个花里胡哨的镯子里呢!
  “放心吧。余胜要问我的东西多了去了,不会管这一个镯子的。”
  昨天他收到了余胜给他发消息——我明天回来。
  短短五个字,怎么看怎么要兴师问罪。
  为了逃避余胜的兴师问罪,他只好再搞出点事情来让余胜忙一忙。
  *
  “大少爷,您找我?”
  那日被靳钰泽威胁的佣人一进入房间,就闻到阵阵茶香。
  “坐吧。”靳钰泽坐在桌前,给他到了杯茶,“尝尝?”
  许是成了一条船上的蚂蚱,这个月里靳钰泽没少找佣人喝茶。刚开始佣人还保存警惕,茶是碰也不碰。
  现在……
  佣人自然地在靳钰泽对面坐下,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品着。
  瞧见男人的动作,靳钰泽嘴角微微扬起。
  “今天父亲就回来了,余泽那件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那自然,这件事,您知我知,觉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我……”
  说到一半,佣人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捂住肚子缓缓倒在地上,黑红色的血从嘴里涌出。
  “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靳钰泽走到他身侧,蹲下,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眼里却不见分毫笑意。
  “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这些年我的生活费,全进了你的肚子吧?”
  “你……你知道?”
  佣人瞪着眼在地上挣扎片刻,试图去扯靳钰泽的裤脚,“我…我可以把…钱还…你,放……放……”
  靳钰泽沉默地后退了一步,眼神冰冷。
  还?
  原主已经被逼死了,谈什么偿还?
  靳钰泽望着佣人渐渐咽了气,嘴角一寸寸敛起。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表情骤然一变,原本如死水般平静的眼里泛起一层水雾。
  收起獠牙的毒蛇变成一只受惊的小白兔,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去。
  “死人了!”
  “快来人啊!死人了!”
  “救救我!”
  ……
  叫喊声引出不少佣人,有人抱住失控的靳钰泽,却都被他挣开。他在走廊上乱窜着,最后不偏不倚撞到刚回家的余胜怀里。
  “父亲,有人杀我!”
  “我害怕……”
  哭喊了一路,靳钰泽眼睛早已哭红,声音也略微嘶哑。他将头埋进余胜怀里,一副被吓狠的模样。
  “父亲,救救我。”
  ……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靳钰泽脑袋一歪,直接倒在余胜怀里。
  余胜看着怀里突然晕过去的儿子,微微皱眉:“让医生看看大少爷。管家等会来我书房。”
  ……
  “中毒?”
  管家汇报情况的时候,余胜正在阅读文件,丝毫没有要抬头的意思。
  “大少爷最近干了什么事?”
  “让人将花园里的莉樱换成玫瑰,主持小少爷的葬礼,换了新光脑,还买了点东西。”管家将靳钰泽干的事情一一说出,“对了,大少爷好像觉得之前屋里老夫人送的熏香不好闻,让我们换了。”
  听到熏香二字,余胜翻书的动作一顿,却也没追问。
  他又道:“小少爷的死查清楚了吗?”
  管家:“监控里没有可疑的人,但仅凭这个不能百分百确定是自杀。”
  世面上的监控都由靳家旗下的企业生产,作为生产商对监控动手脚太容易。四大世家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但也避免不了相互防备。因此,在家宅后院这种地方,余家并没安多少监控。
  余胜放下文件:“尸检呢?”
  “小少爷的葬礼由大少爷举办,尸体也是他处理的。大少爷直接将人下葬了,没有做尸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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