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楼还应了一声，依旧没表情，看起来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包括你说过的……之前抛弃你的人，”杜阳顿了顿，又说，“如果你能给他想要的价值，他说不定能重新……”
楼还突然抬起头：“我有本领。”
杜阳和许嘉乐被楼还这一下吓了一跳，他们两个互相望了望，最后一起看向楼还。
……
冯天德他们第二天回来的时候，被铐在树下的楼还主动凑了过去。
“滚！别来碍我们的眼！”冯天德抬腿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赔钱的东西，敢进屋试试？”
楼还不顾身上的疼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喊道；“我有能赚钱的东西！”
冯天德的脚步一顿。
他转回身，挺着啤酒肚一点点踱回了楼还的身旁，然后一把将他拎了起来：“你说什么？”
楼还不闪不避地直视他的眼睛，重复：“我有能赚钱的东西！”
冯天德打量他一会儿，哼了一声缓缓开口：“臭小子，你要是敢骗我……”
楼还摊开灰扑扑的小手，露出手里的东西：
是一小块黑色石头和一只长条状的虫子。
冯天德盯了它们一会儿。
还是冯天德身旁的beta最早看出了这是什么，一把从楼还手里夺走了东西：“是铁沙虫和碎铁能源石！”
蓝芯之城的贵族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能源，在荒墟却是极为稀有的资源。
蓝芯石被蓝芯之城完全垄断，在荒墟这块贫瘠的土地上，唯一能够找到的能源就是散落的碎铁石矿。
因此它们在荒塃的黑市上一般都能卖个好价钱。
碎铁石这种矿源极为特殊，一种名为铁沙虫的小心抗辐射变异虫类非常喜欢在矿源附近安巢。因此传言只要跟随出没的铁沙虫回巢，就能找到几块价格不菲的碎铁石。
但铁沙虫是一种钻沙本领极强的生物，哪怕发现了它，一旦它钻进沙子回巢，人们便会立刻失去他的踪迹。
但楼还不一样，楼还过人的五感可以让他听到沙子里面铁沙虫钻沙的动响，嗅到铁沙虫留下的特殊气味。
曾经他也试图用这种方法替沈危赚钱。
但沈危知道的当天就把他扣在了家里，并强调：“如果你在沙漠里出了事，医药费都不够赚来的你那几个子。”
沈危会关心他的安危，但冯天德不会。
“艹发了发了……”冯天德从beta手里接过碎铁石，突然又把楼还拎得更高了一点，瞪大眼睛质问，“说！从哪里搞来的，还有没有？”
“我会追铁沙虫的踪迹，就在这颗树下……”楼还没说自己五感过人这件事，“附近没有了，你还想要……放开我，再给我一件斗篷，我去帮你找。”
冯天德闻言盯了楼还一会儿，好半天，突然松开了手，把楼还扔在了地上：“行，但是要是让我发现你敢跑……哼，十里外都是辐射区，没有防辐射服……想死你可以试试。”
楼还摇了摇头：“我不跑。我已经没力气跑了，追沙虫的力气也没有，需要食物和睡眠。”
冯天德顿了顿，用眼白暴露过多的、凶神恶煞的眼睛看向他。
……那天，楼还第一次在那座木屋里得到了一平方米的地板当作床，还有一瓶劣质的廉价罐头。
……
两个月后，楼还用藏下来的一枚铁碎石，托杜阳和许嘉乐帮他换了一个老旧、落后的二手通讯器。
“你要给你的……叔叔发消息吗？”许嘉乐凑过来，看着楼还有些不熟练地在通讯器上反复编辑和删除信息，“你字认得真多。”
二手通讯器延迟得厉害，许嘉乐甚至都能看到楼还删完的字留下来的残影，有点文盲的他只能读懂中间几个字：“我学会了……”
“我已经会很快地找到碎铁石矿，我还学会了猎杀沙兽和动物赚钱，我需要的食物很少，比大黄还要少，也不需要那么精细……”
“哥哥，我现在一点儿也不麻烦。”
“能不能接我回去。”
那边杳无音讯。
“咳……”许嘉乐连忙鼓励，“一般忙起来没有这么快能看到信息吧？没事没事，再等等。你们相处了这么久，肯定有感情的……”
但好几个小时过去，一直到灼烈的太阳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楼还的心也跟着一起沉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杜阳适时开口：“时候不早了，要不明天再问问？”再不回去，冯天德不会饶了楼还。
楼还抿了抿唇，他盯着通讯器好一会儿，又尝试着重新补上了新消息：
“对不起，哥哥，我刚才的要求过分了一点。”
“那能不能……来看我一次。”
又过了五分钟，楼还重下眸，再次打出一串消息。
“那……能不能理理我。”
好半天，依旧也没等来沈危的消息。
楼还没什么表情地垂下了头，一句话也不说了。
“靠……”许嘉乐站在旁边看着，终于忍不住了，“干脆别理他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靠，这什么人啊……有没有心啊……”
天边是西沉的日暮，耳畔是许嘉乐喋喋不休的骂声。好半晌，楼还的脑袋才动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眸，拿起通讯器重新发了两条消息：
“没关系，哥哥。”
“再等等我，我会变得更有价值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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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回忆先到这里，明天小狐狸就会出场啦～～
第75章
楼还像贫瘠的土地上钻出来的野草一样, 没有足够的养分，却靠着一股韧劲以疯狂而惊人的速度迅速长大。
足量的碎铁石让冯天德稍微高看了他一眼，为了让他能够有体力继续赚钱, 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对他动手, 只有酗酒后才会发上一两次疯。
杜阳和许嘉乐也因为他的能力认他做了老大。
一切似乎稍微好了起来, 但每天为生活的奔波结束后，楼还总是会沉默地盯着手里那个破旧的通讯器。
他不敢发太多消息打扰沈危，怕惹得沈危心烦, 于是悄悄地数着日子, 将消息克制在一个看起来刚刚好的频率。
三个月一次, 应该不会打扰沈危。
“哥哥，今天朋友教我了自卫术和格斗……家里缺保镖吗，哥哥。”
“哥哥, 我现在能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和那些佣人不一样, 我不要工资，哥哥。”
“哥哥, 我现在已经能够猎到最大的沙兽了，换的钱都给你, 你来看看我好不好？”
“哥哥, 我好想你。”
漫长的时光流淌过荒墟荒芜的土地, 楼还却从来没有收到过一次沈危的回复。
他总是期盼着, 又失望着。
直到十四岁那年, 楼还在杜阳的帮助下, 连上了蓝芯之城的云端，看到了一则醒目又显眼的新闻头条。
头条中那位被称做有特殊癖好的商界新贵看起来是那么熟悉。
楼还当即抬头，转身问身旁的许嘉乐和杜阳：“我好看吗？”
杜阳：“？”
许嘉乐边啃着杜阳不知道从哪里给他搞来的压缩饼干边点头：“当然了，你是我见过长得最牛的alpha……唔, 不过我喜欢杜阳这一款。”
楼还面无表情地关上通讯器，转身离开。
“诶！老大你去哪儿啊？”
“怎么最近奇奇怪怪的……”
楼还拐回无人的小木屋，偷偷摸了摸他颈后的腺体：许嘉乐喜欢哪一款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危喜欢他这一款就好了。
被许嘉乐认为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屈的楼还就这样偷偷准备出卖肉.体，回家了。
他要见沈危一面。
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见。
……
再然后呢……然后呢……
痛苦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楼还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的手臂被一刀斩断的瞬间，飞溅的鲜血没入他湛蓝的眼里，让他的眼前都变成了血糊糊的一片。
“呃……”楼还的机械臂又开始幻肢痛起来。
再然后，他就开始恨沈危。
恨沈危背叛，恨沈危花心，恨沈危如此绝情。
恨沈危抛弃他。
真的是这样吗？
楼还半阖着眼，身体一点点从小巷的墙上滑落，倒在了地上。
他其实只是在恨他自己而已。
失去一只手臂的他，已经没有勇气在沈危面前说出他的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