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顾筠本来打算自己整合,因为肚子大了,坐久了不舒服,就把这份工作交给黄员外郎了。
黄员外郎极其愿意做事,他是不怕做事的,就怕跟错上司,又苦又累又没前途。
顾筠头天把工作交给他,三天之后,对方就把宫;工作做好了。对方是按照他的要求进行整合的,整合出来便是一目了然的数据表格,可以轻松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
顾筠参照表格,分配人员前去执行土地增肥之事。未免安排不当,安排好后,顾筠还拉上了朝恹进行探讨。
确定无误,顾筠便把任务下派。
各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事情,但他们却不着急出门去办,而是统一看向黄员外郎。
顾筠饶有兴趣,也看向黄员外郎。
黄员外郎挖了下属一眼,上前一步,朝顾筠行礼,道:“大人,您教给我的数据表格,能不能教给他人?”
原是为了这事。
顾筠笑道:“怎么不能?”为了方便他们记录分析,他还把可视化图表一并教给他们。众人学后,大惊,这一套东西结合起来,许多复杂的东西,都能变得简单清晰了,极大程度地提升干活效率。
顾筠这才想到可以把这套东西从上至下的贯穿,这不仅能够使得大众获得明面可见的好处,即提升效率,还能优化决策,加强管理,以及传承知识。
不过把这套东西从上至下的贯穿就要靠朝恹了,他只是要把这套东西提供给朝恹。
朝恹得知此事,很是高兴,他捧着顾筠的脑袋,笑道:“你这脑袋里究竟装了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主意。”
顾筠认真说道:“这都要感谢先辈们,正所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朝恹道:“他也是如此么?”
顾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在说谁,等到对方说出竹马两字,他才反应过来。
他点头道:“他知道的不比我少,不过我们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故而有些东西他知道而我不知道,我知道而他不知道。”
朝恹扯着嘴角,呵了一声,道:“那真好呢。”怎么阴阳怪气?顾筠往回回想,一下子想到关键点,他托着下巴,询问朝恹:“你吃醋了?竹马——”顾筠刻意拉长了尾音,显出狡黠之意。
朝恹此刻便不想承认了,如果承认了,那就暴露了自己其实在嫉妒许景舟。
两人正在扳扯之际,赵禾匆匆来了,他带来一个叫人不悦的消息。
“嘉柔郡主被含珠公主强行带回家了。”
顾筠愣住。
朝恹道:“无事,我去看看。”
顾筠也想跟着去,朝恹拦下了,顾筠不知,他却很是知道含珠公主有多看不顺眼顾筠。虽说他在旁边,含珠公主不敢如何,可少不得摆出什么脸色,何必叫人去受这气?
朝恹走后,顾筠便坐在他的办公之地思考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于朝恹。图表这事让他意识到,除了农业方面,他还有其他东西可以腾给大宣。
正思考着,顾筠随手朝桌上一方摆件拨去,只是力度大了一些,他便听到桌底传来咔嚓一道响声。心下生疑,顾筠把守在外面的小典等人打发远了,拉开桌椅,朝下看去。
他发现一个打开的暗格,伸手摸去,摸到一叠纸张,拿出一看,只见每张纸张上面都画着女子半身像。旁的不说,这些小像竟都有几分熟悉之感。
顾筠露出古怪的神情。
……
第162章
……
片刻,顾筠把纸张放了回去,再一拧摆件,一切复原。
他静静思虑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想了许久,想到朝恹回来,依然没有头绪。
他是不打算问朝恹的,这些东西藏得这样好,不必想也知道朝恹不想他知道,所以即便他问了,得到的也只能是一个谎言。
顾筠暂且压下疑问,打算后面慢慢摸索,此前先问嘉柔郡主的情况。
朝恹说挨了些骂,其他倒没有什么,不过他可能有些麻烦,如果这段时间,顾筠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不要理会。
他解释了一番缘由。
含珠公主夫妻俩知晓是他帮着嘉柔郡主躲藏,认为他俩之间有情,只是碍于顾筠这个能耐人物,现在知晓顾筠的人,因为利民司这遭都明白了顾筠的价值,所以他俩的情谊没亮到明面。
夫妻俩因为嘉柔郡主离家出走而歇下去的心思,此刻又复燃了,比之前更加猛烈。
大约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设法逼迫自己收人,一则为了他们一直期盼的前途,二则因为嘉柔郡主离家出走的事情闹得太大,遮掩不下来,为了不影响家中待嫁女儿。
他虽然能够压着此事,可免不了会传出一点不好听的话。
顾筠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胃里一阵翻涌,他忍不住干呕。
朝恹得知顾筠怀孕,练了数次的拍背,此刻居然排上用场。一面轻拍,让人拿了热汤来。热汤温热适宜,入喉带着极淡的清甜,流到胃里,顾筠缓过来了,平和下来。他接过杯子,自己再喝了两口。
朝恹道:“我会尽快处理这事。”
顾筠想说自己不是因此反常,话到嘴边,因为太过虚伪,出口就会像层隔膜似的横在他与朝恹之间,他就把话吞了进去,温吞地嗯上一声。
从朝恹的视角来看,真像一团白面,他垂指捏住对方下巴,抬了起来,低头吻去。
顾筠躲避:“有人……”
鼻尖辗转之间,撞了一下,疼了一下。
顾筠闷哼一声,湿热的唇齿落到他的鼻尖,吻了又吻,随后他被人搂入怀里,这是一场无关欲望,宣泄爱意的亲切。
顾筠每一寸筋骨都为此沦陷,他朝前靠了一步,温暖的感觉像是水流,打湿腹部衣服。不是错觉,确实湿了。他手中捧着的水杯因为靠的太近,倾斜了,热汤洒在两人腹部。
朝恹松手,两人一看我,我看你,都笑了出来。
……
未免打扰对方工作,顾筠不与朝恹打闹了。
正逢天日好的下午,阳光落到身上暖洋洋,他择了一方秋千,把自己丢在上面,随着摇晃的节奏,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情。
一伙人围在四下,以免出现意外。
朝恹特意换了个正对秋千的位置,让人把窗户打开,这样一眼就能瞧见顾筠。
他瞧上片刻,命赵禾将图表记下,方才顾筠说时,赵禾就在旁边,随即活动了手腕,捡起一本奏本。
他没有要处理所有奏折,而今事情太多,不说没有时间,便是精力也无,未免被卡信息,他会时不时抽查丞相们没有递上来的奏本。
待到阅完抽查的奏本,已经是晚上了。顾筠去看晚膳了,估计待会他就要喊用饭了,朝恹起身活动一番,朝坤宁宫去。
走上两步,想到某件现在还没定下来的事情,退了回去。
他立在桌前,拧动摆件,听得咔嚓一道响声,弯身取出暗盒里面的纸张,目光垂落,只一眼他便发现东西被动了,他特意放在纸张上面的一根碎发不见了。以他的取物手势,碎发不可能丢失。
朝恹立在阁中,明亮的灯火从前而来,堪堪照亮他的脸部,他的眼睛却像被四下阴影纠缠上了一般,又黑又深。
风过花枝,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之下,无限放大,顷刻之间盈满整室。
朝恹动了,动作略显僵持,他捏着纸张,坐至扶椅,一遍又一遍回想顾筠之前的言谈举止。乃至把每一处细节都刨了个遍,依旧不曾发觉异常之处。对方或许并没多想,只他多疑了。
朝恹垂下了眼,冷淡目光扫过这些纸张,分外冷静地想,真是他多疑了吗?
应该不是。
他俯身将纸张点燃,丢进一侧金灿灿的青铜盆。
朝恹本在犹豫要不要从中挑个人选,“送”到许景舟身边,获取对方的心——以他对许景舟的了解,此人是个很难搞的刺头,对他和他的下属保持着不低的警惕,答案不该来得这样顺利,难保其中无诈。
而今顾筠发现了这些东西,便连犹豫也不必有了,直接丢弃,不然迟早被爆出来是他在背后弄鬼。
他得承认自己的卑劣,如果不这样做,谁会成为帮他留下顾筠的盟友?
那日,顾筠的回答就让他明白了真相。
真相不在他意外之外,所谓人皇也并非就是上天宠儿,纵观历史,王朝兴衰,便能轻而易举得出这个结论,只是有些人妄自尊大罢了。
忆及从前,朝恹自觉被扇了一耳光,血淋淋的,他捂着眼睛,此时此刻,想到许多,最后唇齿之间居然尝到浓郁的恨。
可怕的是,无法咽下这股强烈情绪。
“你怎么敢呢?”朝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你怎么敢抛下我呢?我对你不好?你口口声声说爱,原来也不过如此,论起份量,我倒是最低,可你明明知道,你在我这里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