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姜暖瑜正下床打算换浴袍,听到这声音,不由得放慢动作,竖起了耳朵。
梁齐讲的是英文,她听了几句,谈话内容像是有关明天活动的事宜。虽是公事,但他语调平和,松弛自然,完全不像是在跟工作人员交接要务。
她心里顿时又开始堵得慌。
尽管没有确凿证据,直觉告诉她,电话那头多半是朱利。
她咬了咬牙,忽然不想再听也不想确认,穿起拖鞋裹紧浴巾去了浴室。
她换了浴袍,又仔细洗了把脸,把残留的妆卸干净,出来后梁齐已经挂了电话,正站在玻璃的这头,看着外面的夜色。
听到她的动静,梁齐回过头,把手机随手往沙发一丢就要过来。
姜暖瑜立刻装作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样子,径直往外间门廊走了。
等她拉着行李箱回来,梁齐还在她和他擦身而过的地方站着。
视线对上,梁齐冲她微挑起眉,歪一下头表示疑惑。姜暖瑜火速移开目光,目不斜视地走到沙发旁边,打开行李箱开始整理。
梁齐舔一下后牙,慢悠悠地走过来,在她旁边的沙发上一坐,抿着唇角,眼神带点玩味地看着她翻找东西。
姜暖瑜眼睛没看他,却能感觉到他依然云淡风轻的气场。
她胸口像闷着一团亟待燃烧的小火苗,燎得她烦躁无比,奈何他就是不来煽风点火,也不给她掐灭。
她也学着他,当他不存在般操作了一会儿。
她气鼓鼓地把化妆包拿到茶几上,又找出明天要穿的衣服,抱着起身去外头了。
衣帽间里一地“惨状”,两人的衣服凌乱地散落各处。想起不久前的激烈亲密,姜暖瑜脸上又是一热。
她把地上的衣服一件件整理起来,将自己的衣物和梁齐的衬衫外套并排挂好后,叉着腰瞧了一眼,竟觉得甜滋滋的。可一转头,瞥见另一个格子里那条墨蓝色的领带,她气儿又不顺了。
她冷着面回到里间,梁齐正懒懒地靠在沙发里,表情放松,眼神却沉沉地盯着她。
姜暖瑜莫名被他此刻的神情压了一头,心虚地滚了滚嗓子,但想到她的情绪都明显成这样了他都不哄她,行为实在恶劣,她底气又足了些,挺直肩膀,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她到沙发跟前了,梁齐下巴指了指行李箱里她的黑色礼服,问了句:“本来打算参加晚宴的?”
姜暖瑜含糊地“嗯”了一声,坐到一边,拉开化妆包。
她找出精华,在手心挤了几滴,手掌合在一起搓了搓,轻轻按到脸上。
梁齐没问她后来为什么又没去,原因他清楚得很。这一点姜暖瑜也知道,却还是希望他能主动提。
但她大概忘了梁齐是个什么人。
他一时半刻没再讲话,视线慢条斯理地随着她的动作挪动,看了一会儿,他忽然道:“要不我现在点瓶香槟,给你补上?”
姜暖瑜手上动作一顿,转头朝他看去。对上他眼中那抹似有若无的笑,她嘴巴动了动,一时没了言语。
她的重点是晚宴吗?是香槟吗?当然不是。可这人避重就轻的本事真是!
她气不过,小脸一横,挑眉道:“行啊。”
她本来只是顺嘴一说,想着堵他一句,没料梁齐点了下头,真的起身去拿电话拨了客房服务。
姜暖瑜忿忿地瞪着他的背影,觉得脖颈的血管在剧烈地搏动。
她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行将情绪平复下来,继续往脸上搽护肤品。
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本来该涂面霜的,被他搅得,涂了两遍精华。
她内心:!!
第75章
门铃很快响起,梁齐去开门。
服务生推着一辆小型酒车进来,递上一个白色的礼物袋:“先生,这是一位姓景的女士托前台转交给您的。”
梁齐接过袋子,没打开看,经过茶几时随手搁在了上头。
服务生将酒车推到靠近阳台的小桌旁,把酒杯、甜品和果盘一一摆好,又给两人倒上香槟,微微欠身道:“祝您夜晚愉快。”
趁这工夫,姜暖瑜跑到阳台上吹风去了,梁齐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隔两秒才朝对方点了下头,道了句意大利语的“谢谢”。
他又看向玻璃那头,姜暖瑜裹着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袍,正抱着手臂望着远处,垂落肩头的发丝被吹来的风轻轻扬起。
已是十一月中旬,米兰夜风清冷。梁齐走到她旁边去,带着她肩膀将她拢到怀里。她回过身顺从地贴在他身前。
她心里还生气着,但一码归一码,行动上,她并不排斥与他靠近。
她身上已经沾染了一层凉意,梁齐用掌心给她搓着腰背,低头问:“冷不冷?”
姜暖瑜摇摇头说不冷,却还是往他臂弯里钻了钻,汲取他的体温。她眼珠转向落地窗另一边,隐约可见小桌边的那辆酒车。
她仰起头,有点凶地用下巴推一下他胸口:“你要陪我喝。”
梁齐这会儿很好说话:“可以。”
两人在小圆桌旁相对而坐,阳台和房间的灯都亮着,唯独这一小片区域没有开灯,隐在朦胧柔和的光影中。
果盘里整齐码着切成片的草莓、白桃、无花果和梨,另一个小碟里则是整颗的蓝莓和树莓,中间点缀着几片薄荷叶。旁边的甜品架上,各式点心小巧又精致。
姜暖瑜抿了一口香槟,叉一小片白桃到嘴里。果香甜润,刚好中和掉酒液残留的微酸余味,她不禁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梁齐只陪她喝了一口,放下酒杯凝神瞧着她。她安安静静的,专注吃着水果,似乎没打算再提先前的事。
但她不提不等于不在意,她这人心气儿高,八杆子打不着的余淼的醋,她都拉不下脸明明白白地跟他吃,更不要说朱利。
一直纵她生闷气也不是个事儿,过一会儿,梁齐给她把杯里的酒续上,顺口问了句:“明天什么安排?”
“嗯……”姜暖瑜想了想,认真地一件件罗列,“上午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起得早的话,就提前去签到区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抓到感兴趣的人聊几句。”
“正式拍卖的时候就是收集素材、做记录。会后还要配合eric做几个采访。”她叉一颗蓝莓放进嘴里,补充道,“噢,eric就是今天站我旁边负责提问的那个男生。”
梁齐点了点头,没讲话。
姜暖瑜原本没多想,但说起eric这一茬,晚上那场采访时的不痛快又全都反上来。
她装作不经意地问:“明天你还会接受类似的采访吗?”
梁齐说:“大概不会。”
姜暖瑜点一下头:“噢。”
想到第二天不用再面对她不想看的画面,她顿时舒心不少,轻巧地又吃了一颗蓝莓。
梁齐忽说:“明天第一件拍品的揭幕仪式,由我和朱利来做。”
姜暖瑜闻言眉毛一跳,伸向下一颗蓝莓的叉子在半路顿住。她不知该作何反应,闷着头不发一言。
梁齐帮她挑着蓝莓碟里的薄荷叶,说:“那件作品的作者,刚和度假村签了合作,也属于朱利那家画廊的代理。这条线和目前度假村的定位正契合,借这次拍卖活动顺势进行曝光。”
姜暖瑜听出他这是在解释,心软了点,但还是介意。半晌,她呐呐吐出一句:“为什么和我说这个?”
梁齐知道她还在赌气,没回答她,他靠向椅背,试图和她讲道理,说:“只要天奇和康蒂的合作存续,这类事情就一定还会有。”
姜暖瑜听着他近乎下通牒式的说法,脑袋砰一声炸开,抬头看他:“所以呢?你什么意思啊?”她努力维持着相对平静的语气,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言语,刻薄地讽刺道,“是……你们会一直‘默契’的意思?”
梁齐神情静默,目光幽深地盯着她,好几秒没说话。她倔强与他对视,却不敌他的定力,片刻后先败下阵来,嘴唇紧抿看向别处。
空气霎时绷得紧紧的,短暂沉默后,梁齐面色松缓几分,但依然没哄着她说,直接道:“我和朱利是商业合作的关系,合作是集团之间的利益绑定,我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刻意回避。”
姜暖瑜心里一刺,鼻腔顿时涌上酸意。他摆明了不会退让,而她的自尊心同样不允许她在此刻服软。
她冷冷看回他,轻飘飘地反问:“私人感情?我么?你是在告诉我,你不会因为我回避她?”
梁齐极轻地点一下头,面无表情道:“是。”
姜暖瑜蹙起眉,再难支撑住,瞪着他的眼睛里开始闪起水光。
话需要讲到这个份上,梁齐心里也很不痛快,但给她弄哭不是他提起这件事的目的。
他耐着性子,稍缓语气道:“合作关系不会变,这只是一方面。但除了这个,其他的也不会变。”
姜暖瑜难过到没法用理智与他对话,越知道自己的态度不讲道理,她就越想以此打破他的理性来刺激他。
她咄咄逼人地追问:“其他不会变的是什么?你不会喜欢她?还是你能让她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