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姜暖瑜于是没法再推辞。
只不过，两人一路无话。
离木栈平台很近时，她便没再让梁齐“护送”。
她停下，转身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了。谢谢你，梁齐。”话出口了她发觉不对，连忙改口，“呃——不，梁先生……”
梁齐大概也是头一回被只见过一次的人直呼姓名，看着她的眼神微微变了变，但只一瞬便恢复寻常，倒不像介意的样子。
“客气。”他说。
姜暖瑜抬眼望向他，和白天采访时的形象稍有不同，此刻的他额角挂着薄汗，有几缕被汗水打湿的发丝贴在额头，满是成熟男性的荷尔蒙气息。
她不知是不是喝了酒胆子才这么大，竟然直勾勾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梁齐没多琢磨她格外直白的眼神，正要告辞——
“咻——咻——”远处突然传来锐耳的破空声。
沿海的方向，枪黑的夜空骤然炸开几朵鸢尾形状的烟花，几声爆裂后，五色的光焰缓缓向四周铺散。
姜暖瑜吃惊到微微张开了嘴巴。
她还没见过这么大型的烟花！
震惊之时，那些飘在空中的花儿们，又各自迸出道道细碎的流光，在空中渲染开，将天幕铺满。花瓣蓬松柔软，仿佛只用双眼便能感知那毛茸茸的触感。
姜暖瑜被眼前盛大而美好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下意识将视线移向梁齐。
他微仰着头，也在看烟花。只不过和她满脸惊艳不同，他神色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烟花不断变换的光影在他脸上流转，他起伏的侧脸轮廓与黑夜勾出一道清晰的界限。一处处彩色的高光点在他高挺的鼻梁、眉峰与下颌。
而他的眼睛，仍是那么亮，与火光相比也毫不逊色。
姜暖瑜觉着心跳得厉害，仿佛要撑破胸腔、蹦出喉咙，浑身的血液随着心跳搏动横冲直撞地往头顶涌。
六年前的那个平安夜，和遗憾混杂在一起的感情忽然复现。
她想起来了——那种感觉是心动。
她喜欢心动，不喜欢遗憾。
如果在感受到心动的那刻就可以说出口……
那她就更喜欢了。
想法刚冒头，她脱口而出：“梁齐，我喜欢你。”
梁齐的目光在空中停顿了下，而后垂眸看向她。
他薄薄的眼皮微垂，视线很轻，锐利的黑眼睛却像能穿透人心。
但也许是那股酒意，也许是头顶的烟花盛大到足以忽略掉其他感受，姜暖瑜眼睛亮亮的，没有回避地与他对视。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她喜欢他。
很久之前就喜欢过，现在又重新喜欢了。
“我喜欢你。”她很小声地又说了一遍，为此刻，也为曾经她的心动。
梁齐看着她，却没立刻回应。
对他有意的女人，要么企图展现魅力或能力与他并头比肩，要么想方设法迎合他的喜好以求青睐。
他对这种强目的性、精心算计的行为并无看法。但无论哪种，他都见多了。
眼前人这般，上来就把底牌亮得干干净净，坦荡到似乎并不在乎他的反馈，着实新鲜。
他没说话，似乎点了下头，移开视线看向了远处。
浮在空中的巨幕烟花渐渐熄灭、下坠，夜晚一点点回归本色。
一缕火药味钻进鼻腔，姜暖瑜的理智开始回笼，回过味儿来，意识到她刚才行为的不妥。
“我刚才说的……会冒犯到你吗？”
梁齐一听更觉得有意思，眼皮一垂看回来，见她眉眼低垂，看起来是真的担心。
他轻摇一下头，说：“不会。”
姜暖瑜明显松了口气，小声：“那就好。”
梁齐不禁问她：“如果我说会，你怎么办？”
姜暖瑜瞬间慌张，哑口两秒，如实道：“如果您一定追究，我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又赶紧补充，“但如果可以，不会追究还是最好了，杂志社很重视这次合作……”
梁齐极轻地笑了一声。
姜暖瑜便知他并未在意，稍稍放松，抬眸看见他唇角还未散的那抹笑意，她莫名又被推了一把，抬起眼睛看着他：“我们还可以再见面吗？”
“当然。”梁齐又说，“我说了不会追究，和杂志社的合作安全。”
姜暖瑜：“……”
他后半句是和她开玩笑了吗？
她于是得寸进尺：“那除了合作，在我已经说了喜欢你的前提下，还可以见面吗？”
果然，梁齐沉默了。
他瞧她片刻，不答反问：“你想见我吗？”
姜暖瑜一怔，抬头望他。和他话语中的松弛不同，他眼中的情绪却不甚明朗。不冷淡、不轻佻；不是无动于衷，又看不出明显的波澜。
但她还是点点头：“嗯。”
“那就见面吧。”他很快说。
姜暖瑜短暂恍惚，心头随即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欢喜。
她以为，是她的主动让自己与梁齐之间有了交集。
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让渡主动权，只是梁齐选择保留的一贯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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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姜姜！”
身后远远传来一道女声。
姜暖瑜闻声回头，是冯沙沙，正在木栈平台那头冲她来回招手。
她看了眼身边的梁齐，说：“是我同事。”
梁齐没说话，眼皮一抬看向她背后。
冯沙沙小跑着过来，距离拉近，她脚步也慢下来，眼神在面前两人之间来回转。
姜暖瑜表情稍有些不自然，介绍道：“这位是梁齐梁先生。”又补充了一句，“云景的梁先生。”
梁齐顺势向冯沙沙投去目光。
冯沙沙顿时猜到，这位大概就是杂志社今天采访的云景一把手。
她一向灵活，这会儿反应却慢了半拍，眼中也惊讶难掩：“……您好，梁先生。我是《florian》的编辑……”她没说自己名字。
梁齐并未纠结，只道：“你好。”
冯沙沙垂眸讪讪笑着。
姜暖瑜飞快瞥一眼梁齐，刚才的话题，此刻有冯沙沙在，也不好再继续。
招呼打完，三人之间一时没话了。
“两位接下来什么安排？”梁齐最先开口，“远的话我让人送你们过去。”
冯沙沙一听这话，觉得这个梁先生真是随和周到，先前的拘谨立马消散不少。
她半恭维半真心地说：“我们坐摆渡车就可以，很方便！”
梁齐也不强求，看了眼手表，目光扫过两人：“那你们随意。”
冯沙沙连连点头。
视线和姜暖瑜相触时，梁齐略一点头，重新按了表跑步离开。
等他的背影渐渐远了，冯沙沙感叹道：“我的天啊……这个梁先生看起来好年轻！我以为这种老总级别的，怎么也得四五十了呢。”
姜暖瑜还回味着梁齐那个疑似停了半秒的眼神，一时没回应。
“啊？”冯沙沙用手肘轻轻撞了她一下。
“哦。”姜暖瑜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呀？”
冯沙沙皱眉：“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姜暖瑜冲她笑：“你重说，我听着。”
“我在说这个梁先生，和我想的完全不一样。”冯沙沙又叹，“你说他那么忙的大老板，还用专门的时间运动健身，怎么有那么多的精力啊？我下班之后只想在沙发上躺着。”
提到梁齐，姜暖瑜莫名没敢接话。不料冯沙沙直接问：“姜姜，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
姜暖瑜想到表白的事，脸上顿时一热，含糊其辞道：“也没聊什么，就刚好碰到。”她赶紧转移话题，“你怎么跑出来找我了？”
“我回来发现你不在座位上了啊，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肯定又静音了。”
冯沙沙大咧咧道：“我虽然不在座位上，但知道你在那儿坐着，心里才踏实。”
姜暖瑜对她这独特的黏人劲儿也是没话说，含笑摇摇头。
*
当晚，姜暖瑜和冯沙沙又看了几轮烟花，回房时已是凌晨。
简单洗漱后，她倒头就睡，连窗帘都忘了拉。第二天日上三竿，阳光爬上枕头，直晃在她眼睛，她才渐渐转醒。
摸出手机看一眼时间，睡意又少了几分——都要十二点了！
微信里，一条冯沙沙早上发来的消息：「姜姜，我男朋友坐一早的飞机来陪我过周末啦，我过完二人世界再找你！」
姜暖瑜回了个「好」，手一松扣过手机。在沉默中斗争几秒后，她揉着宿醉发沉的脑袋起了床。
从浴室出来，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顺手点开度假村的小程序。
她本来只用小程序刷房卡，此刻仔细翻看，发现里头的功能相当齐全。支付、地图、区域功能和餐厅简介，预约服务、推荐路线等一应俱全。
她划着屏幕，忽然被马术俱乐部的板块吸引，随之就有点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