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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烈日当空,果干片片铺在簸箕上,散出阵阵清香,葛伯路过时闻着味儿,忍不住笑道:“姑娘好法子,将剩余的桃子做成果干,既不浪费,也可售卖。”
  孟榆从库房挑了一篮果干和两坛果酱递给葛伯,葛伯不知她是何意,一时怔然。
  任铃莞尔解释:“这是前两天才做好的,我们姑娘特意送您尝尝。”
  葛伯受宠若惊,忙接过,打开篮子一瞧,两层高的篮子装得满满当当,果香蹿进鼻腔,桃干晒得金黄,像是染了一层蜡质,再看那坛果酱,绵密纯香,拿来拌面或者拌些小炒都是极好的选择。
  “如此,便多谢姑娘了。”葛伯素来是个爽快人,见状也不推辞,当即就乐呵呵地道谢。
  送走了葛伯,也临近放工时间,孟榆又让两个小工搬了十来坛果酱出来,并让任铃将工人们都招集到阴凉的地方。
  连着干了四个月,树荫下,工人们都晒成黑炭一般,孟榆虽裹得严实,但常日晒着,也比从前黑了不少。
  孟榆朝任铃使了个眼色,方打起手势:“大家干了几个月,也都辛苦了,这十来坛果酱都是分给你们的,每人领一坛家去,先歇三日,三日后再到涿山来开工。”
  众人一阵欢呼,人群中又有人问:“席姑娘,那这三天有工钱么?”
  孟榆莞尔:“当然有。”
  众人欢喜不尽,纷纷和孟榆道谢,领了果酱家去。
  锁好库房门,任铃正要收拾东西家去,孟榆及时叫住她,拿了一篮果干出来递过去,抬手:“前儿杨阳过来,我见他很喜欢吃这个,这篮果干你且拿回去给他,只一样,让他吃完记得漱口,否则日后满口蚜虫,我可不担这个责。”
  任铃原含着泪,直至看到最后那话,忍不住笑出声儿:“姑娘请放心,我一定叮嘱他。”
  孟榆身后还有一坛果酱,她探头看了眼,是素日放在库房架子上的那坛,比她现在领的这坛要大上一倍,还是姑娘亲自做的。
  任铃笑了笑,心领神会地道:“这又是送给云姑娘的吧!”
  孟榆点点头,回头看了眼那坛果酱,忽然想起云安婚后满脸的疲惫,一时心酸不已。
  “唉!云姑娘是个爽朗性子,倘或当日她能跟着姑娘你干,岂有今日?”
  看出了她的心事,任铃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她跟着孟榆,时常往返她家,才知那崔母竟是个厉害性子,不过因云安和同村的男子多说了两句话,又恰巧被她瞧见了,她便在崔询面前夸大其词,将云安贬得一文不值。
  崔询和云安有过几年感情,自然是信她的为人,因而也不曾计较,但人非草木,若似崔母这般时常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只怕云安和崔询亦难长久。
  孟榆摇摇头,苦笑着抬手:“不提这个了,天色也晚了,你早些家去吧!”
  任铃仰首看了下天儿,只见曛色满天,彩霞翻飞,大雁归巢,确实不早了,想来杨阳已经下学。
  她忙和孟榆道了声,便搬起坛子,拎着篮子,踏着轻快的脚步家去了。
  孟榆将果酱搬到崔家,敲了几声门,崔母的嗓音果然远远传来:“谁啊?”
  打开门,见是孟榆,她的笑立刻凝固在唇边,撩起双手放在胸前,冷下脸:“席姑娘,又来找云安?她不在,回她哥家了。”
  孟榆没打算和她纠缠,更没瞧她一眼,抬脚就走进去,抱着坛子直往云安房里去。
  “哎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都说了她不在,你还闯进去,这是我家,你擅闯进来,我要报官。”崔母追在身后,拧着脸喝她。
  孟榆还没走进屋里,系着衣的云安就急匆匆地从厨房那边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炒勺。
  一见云安,她回头瞪了眼崔母,崔母讪讪努了下嘴:“她要做饭的,哪来的时间招呼你?”
  云安上前,一脸担忧地问:“韫禾,你怎么来了?”
  孟榆没再理崔母,将坛子放到边上,才指了指坛子,莞尔抬手:“这是桃子酱,送你的。”
  云安偏头看了眼,那坛子比平常的酒坛大了将近一倍,要熬出这么大的一坛果酱,想必用的果子不少,她忙摆摆手:“你前儿已经送了一篮果脯过来,如今又送果酱,这必定要费不少果子,你且留着……”
  “啰嗦什么?”她话还没说完,崔母不知何时踱步到旁边,一把抱起坛子,“席姑娘既有心送来,我们收下便是。”
  崔母剜了眼云安,屁颠屁颠地抱着坛子进了厨房。
  第65章 蜜桃糍
  云安转身追到厨房,想要将坛子抢回,却被她厉骂出来,她气上心头,险些晕了过去。
  孟榆忙将她扶到院里的石凳坐下,拧着眉,怒气冲冲地抬手:“她这般欺你,难道崔询便由着她不管?”
  八月的天儿,闷热难耐,汗水浸湿了云安的额发,她苦笑着摇摇头:“他每日一早便到私塾,至落日才回家,一日下来,已是倦极,我和婆母偶有龃龉,被他知晓,他倒是会帮着我,只是次数一多,月久年深,他难免也有倦累之时,所以很多时候我和婆母纵有争执,亦大多不会让他知晓。”
  “他是你郎君,你也并非无理取闹之人,若有何事,自然该让他知晓。”孟榆的手势打得极快,似乎是气极。
  云安抬首,眼泛泪光:“婆母更是生他、养他的母亲,我又能如何?”
  她一句呛得孟榆堵了满腔怒意在心头,怎么也吐不出来,无论也压不下去。
  “自古婆媳关系难调,也怪我成婚前认不得她的真面目,如今才会落得这步田地,韫禾,你不必管我,回去吧!”
  说完,云安似失了魂般缓缓站起,正呆呆地往回走时,她忽觉两眼一黑,天旋地转,阖上眼的刹那,只感觉到身子一软,随即“砰”地一声入耳,便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东西。
  再醒来时,孟榆那略带愁容的脸率先映入眸中,紧接着是崔询欢喜的神色,以及婆母那笑嘻嘻的表情。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想起往日种种形景,云安拧着眉,挣扎着要坐起,崔询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垫了个枕头在腰后,握着她的手,含泪道:“云安,我们有孩子了。”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云安面带笑意地回应崔询,崔母亦在旁叮嘱,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你既有了我们崔家的骨肉,日后的家务琐事便不要操心了,自有婆母我替你打理,你就好好地安心养胎,为我们崔家生个大胖小子,这才是正理儿。”
  云安还没应声儿,崔询便回:“如此,那便辛苦母亲了。”
  孟榆气不过,在旁打起手势:“她辛苦什么了?你又不是他们的奴仆,成日只知道欺负你,你不嫁过来前,难道他们母子便不用吃饭了?”
  “扑哧!”
  云安被她这话逗笑了,崔询看了看孟榆,又看了看云安,总觉得孟榆拧眉的模样不大像是说什么玩笑话,便蹙眉问:“席姑娘说什么了?”
  “她说怀孕的女人要保持心情愉悦,”云安挑了挑眉,睨了崔母一眼,讪笑,“不要似蛇掉进粪坑,爬出来时满身屎。”
  崔母黑了脸。
  她的属相正是蛇。
  可碍于云安怀了身子,兼之崔询在场,她又不能将脾气发出来,只堵着一口气在心头,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
  崔询不解:“这与你怀有孩子有何关系?”
  “就是说小人和粪坑无异,让我即便掉进粪坑,也不要和小人计较,免得影响了心情。”
  云安胡乱扯出一通,惹得孟榆忍不住发笑,偏崔询亦觉有理,连道了几声好,只剩崔母在旁气得脸红脖子粗。
  说笑一阵,云安想单独和孟榆聊聊天儿,便让崔母和崔询先行出去,崔母虽不乐意,但被崔询半推半拉地扯出房门,眼见那扇老旧的木门被掩上,云安才发自内心地和孟榆相视一笑。
  “我和阿询从相识、相知、相爱到成婚,这期间无一人干涉,甚至哥哥和婆母都是极赞成的,”云安摸了摸肚子,却愁容满面,“我从前一直觉得,能和相爱的人有了孩子,一定是件很幸福的事,可如今……”
  说到此处,她叹了口气,顿了顿:“我不明白,婚前婆母这般好的一个人,为何到了婚后,嘴脸就变得这般可怖?”
  孟榆抬手:“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从前你看不出来,只是因为她藏得太好,如今你都进门了,生米煮成熟饭,丑恶的嘴脸自然便露出来了。”
  想起几个月前见到的一幕,又看到云安如今的处境,愧怍瞬间涌上心头。
  倘或她当日将事情说出,云安是不是便不会踏进这泥潭里?
  孟榆犹豫了下,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忍不住抬手,将那日崔母把肘子塞给她妹妹时说的话,原封不动地告知了云安。
  瞧出了孟榆的心思,云安搭上她的手,宽慰:“韫禾,你别自责,即便我当时知道了此事,我也不会离开崔询的,人皆是如此,未撞南墙,岂有回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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