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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又越过她,径直来到陆修沂面前,柔柔地朝他笑了声:“陆将军同爹爹、母亲和哥哥都喝过了,独独没同我和二姐姐喝两杯,难道是看不起我们是个姑娘家?”
  陆修沂唇角微扬,皮笑肉不笑,锐利的眼神仿佛洞悉一切:“如今不是在朝堂上,四姑娘该称我一声三姐夫才对。”
  孟洇脸上的笑瞬间止住了,紧咬下唇不肯开口。
  陆修沂也没递来酒杯,愉悦的氛围瞬间凝滞。
  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孟砚清忙过来调和:“洇儿,你三姐夫说得不错,现今是在家里,叫三姐夫亲近些。”
  孟洇无法,正要开口。
  恰在此时,婢女进来通传:“老夫人,老爷,夫人,江公子来了,说是带了寿礼想给老夫人贺寿。”
  孟砚清有些不耐,摆摆手:“要贺寿如何不早些?偏挑这会子过来,让他先到书房候着。”
  婢女闻言,应声转身。
  “等一下,”陆修沂忽然扬声开口,叫住婢女,意味深长地和孟榆对视一眼后,明知故问地朝孟砚清道,“岳丈大人,不知这位江公子是?”
  他一声“岳丈大人”带了几分恭敬,几分尊崇,哄得孟砚清神气起来,他乐呵呵地笑道:“不是什么大人物,他出身寒门,和章洲一样是鹿杭书院鹿先生的门生,是个满腹经纶、极有才华的人,平日里常过来和章洲一起习学。”
  孟榆满脸无语,却又听陆修沂佯作不知地再道:“既是孟兄的同僚,又时常过来,何不请他进来一起喝杯酒?”
  陆修沂出口,孟砚清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便让人将江煊礼请了进来。
  不一会儿,江煊礼提着一个竹编篮子远远走过来。
  陆修沂见了,拿起酒盏,转向仍站在他身旁的孟洇:“说着话,险些忘了四妹妹。四妹妹所言也有道理,我也确实该同你喝一杯。”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孟洇恍了下神,立刻反应过来,忙颤着手举起酒壶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陆修沂一口灌下,完了还翻到杯底给她瞧:“喝完了,四妹妹可满意?”
  孟洇的心跳如擂鼓不休,顿时红了脸,点点头,朝他屈膝行礼:“将军好酒量,洇儿佩服。”
  说罢了,她便回到自己座位。
  “这是家母亲自做的,祝愿老夫人身体康健,福寿绵延。”应陆修沂的要求,江煊礼被安排在孟榆和他的对面。
  江煊礼带的是一筺面粉做成的寿桃,寿桃圆滚,顶上尖尖,底部托着一片绿叶,十个寿桃摞在白瓷盘子上,放到席面中间,很是好看。
  孟老夫人看了,着实喜欢,连道了几声好。
  “不知江公子可有婚配?”陆修把手搭在孟榆的椅背,神色意味不明地淡笑出声。
  孟榆睨他一眼,他却置若罔闻。
  江煊礼坐姿端正,不卑不亢地回:“尚无。”
  “成婚乃人生一大美事,”陆修沂偏头望了孟榆一眼,无视她如刀般的眼神,悠悠笑道,“我和榆儿两情相悦、恩爱不疑,希望江公子也能早日成家立业,到底是古语说得好,唯有成了家,才能立好业。”
  江煊礼冷冷直视他,没说话。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孟砚清见状,连忙举起酒杯陪笑:“贤婿所言有理,岳丈敬你一杯。”
  他这称呼,配上这动作,孟榆总觉得怪怪的。
  可要说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陆修沂端起酒杯和孟砚清碰了下,目光却一直紧追着江煊礼,搭在孟榆椅背的手也不曾放下,又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道了句:“刚刚四妹妹敬的酒很好喝。”
  孟洇的脸更红了,炫耀般望了眼孟榆,顾自得意起来。
  直到此时,江煊礼才举起茶盏遥遥敬道:“在下不胜酒力,以茶代酒,敬陆将军和夫人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陆修沂扬唇,发自内心地笑着回应:“借你吉言。”
  又一杯酒下肚,一阵晕眩感忽然涌上心头,心口还隐隐有些发烫,陆修沂有些撑不住,便压在孟榆耳畔低声道:“我有些醉了,想先回去歇着。”
  孟榆歪头看他,只见他脸色醺红,彼此虽未贴着,但她仍能感觉到一股热浪自他身上传来。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她忙抬手。
  陆修沂点点头。
  孟榆起身,同众人道了声后,才扶起陆修沂出了前厅,往青梨院走。
  夜幕沉沉地罩下来,长廊的烛火将两人紧贴的影子拉长,回来时见一个妈妈提着两桶水从井那边走来,孟榆见她使不上力,便让怀茵去帮她一把。
  陆修沂忽然开口:“榆儿,你喜欢江煊礼么?”
  孟榆猛掐了他一下。
  “疼疼疼,”他瞬间清醒过来,“我知道错了,想吐。”
  孟榆眼疾手快,立刻将他扔到台矶上。
  ……
  半晌,陆修沂终于吐完,靠在台矶的柱子上不肯挪动分毫:“榆儿,我想漱口。”
  孟榆有点不耐烦:“回去再漱。”
  昏黄的烛火下,他面上染了几许异样的微红,说起话来也沉沉的:“我走不动了,心口燥。”
  瞧他那样儿,似乎也走不动道,来往也没见有婆子和婢女,孟榆没了法子,剜他一眼后,只好转身亲自回青梨院拿茶水。
  谁料就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再回来时,台矶上空荡荡的一片,连个鬼影都见不着。
  第50章 恨难平
  全府上下翻箱倒柜寻到半夜,亦没找见陆修沂。
  一个大活人,还是一个会功夫的将军,竟生生消失在后宅里,众人皆觉震骇不已。
  直到此时,他们才想起陆修沂的名声自来便不好,如今忽然消失,难保不是仇家寻上门。
  这个猜测不言而喻,在场诸人后背皆泛起阵阵寒意。
  天色将明,晨风裹着些许微凉从四面八方袭来,沈姨娘悄悄让雁儿回去取了件薄薄的披风给孟榆。
  盘问了满府的人,要么说当时有事在忙,路过也没注意,要么就没到过长廊。
  孟榆觉得不能再耽搁,便打算派人去通知楮泽,让他带兵过来查。
  听到她要让人带兵入府,孟砚清瞬间从圈椅弹起,厉喝:“不许通知,你让人带兵入府,若传出去,我孟家还如何在上京立足?你二姐姐和四妹妹日后还要不要议亲了?”
  人命关天之时,他却还想着如何维护他的脸面,孟榆被他这话气笑了:“父亲,在你心里,到底是孟家的面子重要,还是阖家老小的性命要紧?陆修沂在孟府失踪,你以为此事能瞒得住?你以为圣上知道后,能饶了我们?别做梦了,醒醒吧!”
  怀茵面色惶惶地将这话译出来。
  孟砚清脸色铁青地听完,片刻没说话。
  孟榆当即让怀茵去通知候在大门的将士,命他们悄悄地让楮泽带少量将士过来,切莫声张。
  怀茵急忙忙跑出去。
  没到两刻钟,楮泽就沉着脸带人过来了,在府里盘问一遍,逡巡一番后复问:“为何独独不见四姑娘?”
  孟砚清忙恭声回:“四姑娘今儿多喝了些酒,还没用完晚饭就醉了,如今还在房里歇着呢。”
  沉吟片刻,楮泽又问:“还有哪里没搜过?”
  孟砚清回:“都搜过了。”
  孟榆立刻抬手:“还有三个地方不曾搜过,慈安堂、枕花斋和青梨院。”
  “慈安堂是老夫人住的地方,”没等众人说话,袁氏立刻跳出来阻拦,“枕花斋又只有我和两位姑娘住,哪里能藏个男人?传出去岂不让人笑……”
  “住口!”
  她话未道完,楮泽目光凌厉地剜向她,沉声厉喝:“将军若出事,尔等担当得起么?搜。”
  跟前的将士立刻四散而去。
  袁氏被呛得闭了嘴,面色沉沉地觑了眼孟榆,眼里似喷了火星子般。
  孟榆置之不理,只是端坐椅子。
  查慈安堂的将士来回,道是并无不妥。
  没过片刻,搜枕花斋的将士回来时却红了脸,低着头嗫嚅道:“回,回大人,四,四姑娘的房中有异,还请您和夫人去,去看看。”
  众人面面相觑,皆觉震诧。
  孟榆带着一波人赶到枕花斋时,孟洇的房门被一脚踹开,汀月正呜呜咽咽地瑟缩在廊檐下。
  仿佛猜到了何事,孟榆立刻上前拦在门口,让出一条道,只朝脸色煞白的袁氏和孟砚清作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哭丧着脸,跌跌撞撞地跑了进去。
  下一瞬。
  “啊!”
  意料之中的凄厉哭喊陡然震破天际,连同陆修沂在孟榆心底里好容易建立的一丝好感亦瞬间灰飞烟灭,再不见影踪。
  难怪,难怪他醉酒时身子竟会发烫成那样儿。
  可恨她当时并未多想。
  脑海里忽然蹦出“可恨”二字时,孟榆自己都惊呆了。她原本对陆修沂便没什么感情,当日也不过是替嫁,她恨什么?有什么可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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