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芒果拯救世界:生日快乐!
kernel panic[十五个小时后 回复]英杰且英俊: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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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礼谨其实是看到过这条朋友圈的。
当蔡英杰随口提起的那个林随然的生日真的到来时,他很难说服自己不去看任何和林随然有关的消息。他那天从断了电的图书馆回到宿舍,刚好电路被修好了,清南的灯影影绰绰地都亮起来。
考前的连日高强度复习让他的神经疲惫不堪,他晚上坐在床上,他的大脑叫嚣着现在必须要休息了,他的眼皮快睁不开,可他还是自虐般地刷新了很久朋友圈,一直到凌晨1:57分,那个蓝屏的不高兴头像发了这张路灯的照片。
他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关掉了手机。
他没有点赞,没有评论,没有点进林随然的聊天框和他说生日快乐。
他什么也没做。
第37章 初雪
陈礼谨回家的飞机在今天下午。
机场离学校有点距离,他中午的时候就收好了所有行李,慢吞吞地拉着行李箱往外走。一月份的清南市变得更冷了,他把脸更深地埋进围巾里,走出宿舍楼,忽然听到外边的同学传来欢呼。
“下雪了!”
他抬头看向天空,隐隐约约落下了一些雪粒。他伸手去接,雪落在他手里化成了水。
清南的初雪终于落下来了。
他家里不下雪,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雪。他又盯着看了一会,固执地伸出手去接那一滴滴雪,但是他接不住实体,落在他身上时只剩点点湿意。
他又往前走了几步,雪下大了些,空气里变得更凉了。当他走到平常最经常走过的那条悬铃木大道时,雪粒已经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他身上,扑簌簌地沾在他的围巾、大衣肩头,还有睫毛上,陈礼谨呼出一小口白气,拉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悬铃木大道上没有什么人,大部分学生在前几天都已经回家了,平时拥挤的主干道上现在空空荡荡。悬铃木舒展的枝杈薄薄地盖上了一层雪,整个世界慢慢变成清一色的银白。
陈礼谨沉默着继续往前走,前方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身影,在银白的世界显得格外鲜明。那个身影也提着行李箱,在漫天的风雪中往前走,鬓角几乎已被落雪染白。
他几乎不用费心神去猜面前的那个人是谁,脑海里已经浮现出了答案。
陈礼谨的睫毛像是不堪重负雪粒的重量般颤了颤,他放轻了自己脚步,祈求着前面的人不要回头。
他们一前一后穿过初雪,在即将走到校门口时,他不小心踩到片已经干枯发脆的叶片,叶片发出咔嚓一声响。
林随然似有所觉,转过了身。
他们隔着漫天的飘雪,目光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短得像雪花坠地,又长得像整个宇宙的风雪呼啸而过。
恍如隔世。
陈礼谨不想当先开口的那个人,但是林随然也没有先开口。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林随然的眼神深得望不见底,雪花殷勤地往他身上落,他无言地站在那里,衬得他整个人清冷又遥远。
陈礼谨在雪里耽搁了太久的时间,他怕再耽搁下去会赶不上飞机,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朝林随然点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径直略过了林随然。
他听到后面顿了半晌,行李箱滚轮的声音又重新响起,应该是林随然沉默地跟在了他身后。
他们的站位瞬间变换,陈礼谨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是后面林随然走路的声音窸窸窣窣,让他的心更烦。他走在前面,反而更像是落荒而逃的那一个。
他走到校门口,提前打好的网约车已经在门口等他了。陈礼谨没有任何回头、也许也不敢回头,几乎是仓皇地就把自己丢上车,车子启动,行驶出一段距离之后,陈礼谨才敢抬起头,去看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还要一点时间接受。他安慰自己,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习惯。
“亲爱的旅客,我们即将到达鲤州国际机场。鲤州国际机场为军民两用机场,请所有旅客拉下遮光板,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
乘务员温柔的播报声音响起,陈礼谨看了一眼窗外湛蓝的天。没有雪也没有风,鲤州的天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他拉下遮光板,安静地等着飞机降落。
“鲤州外温:10c,亲爱的旅客,欢迎来到鲤州。”
坐在他旁边的中年人用鲤州话交流起来,听起来是在讨论过年的计划。陈礼谨打开手机,他妈妈杨宁婉给他发了好几条语音,杨宁婉是江南人,后来嫁来鲤州才学的鲤州话,说起鲤州话也带着一股吴侬软语。
杨宁婉叫他的小名,问他到了吗,又说她和爸爸已经在机场等他。
他给杨宁婉回消息,说他到了,马上出去。
前舱门被打开,他从头等舱站起身,在乘务员和蔼的微笑中,重新踏上了鲤州的土地。
鲤州机场附近没有海,但是他踏入这片温润潮湿的空气时,就感觉自己已被咸涩的海风包围。
杨宁婉捺不住,下了车在车旁边等他。她穿着质地柔软的米色羊绒外套,头发用珍珠簪子随意簪起来,见到陈礼谨时眼前一亮,“阿谨,这里!”
“妈。”他唤了一声,加快脚步走向杨宁婉。杨宁婉拉着他坐上车,“是不是很冷?外头西北风呼呼吹,快上车讲话。”杨宁婉年轻时说惯了江南话,现在说话时江南话和鲤州话、普通话混着讲,外人一听可能乍然有点蒙圈,他和他父亲陈慎听了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陈礼谨也跟着她学了些江南话和鲤州话。
陈慎在驾驶位开车,杨宁婉止不住地回头看他,言语里都是心疼,“阿谨啊,又瘦脱一圈了!下巴都尖了!”
“我看新闻清南那边今天都落雪了哇。还是家里暖和,是不是?”杨宁婉接着说,“在清南读书,是不是吃不惯?前段时间你外婆捎了几只自己养的鸭子,都留着给你补身体。你看看你的脸色,白刮刮,一点血色都没。”
“我不用那么多,你们自己也吃。”陈礼谨说,“我上大学也能吃到的。”
“那外头买的鸭子,怎么能同自家养的比咯!”杨宁婉细眉一挑,又换成了鲤州话,转头对陈慎说,“你刚好也放假,给你儿子多做点好吃的。”
陈慎在驾驶位上笑,“好,这次让儿子吃个够。”
陈礼谨靠在椅背上,听着父母亲断断续续的交谈。杨宁婉时而用带着江南腔调的鲤州话嘱咐陈慎买年货,时而换上更纯正的江南话感叹“总算盼到过年”,陈慎则沉稳地应着她“好”、“买”、“我来处理”地应着,不让杨宁婉的每句话落空。
他们缓缓驶进市区,骑楼下小商贩叫卖着年货对联,卖海蛎煎的摊子热气腾腾,鲤州标志性的白塔钟楼从陈礼谨面前一晃而过。
车辆驶入别墅区,在一栋独栋小洋楼前缓缓停下。陈慎去停车,杨宁婉拉着陈礼谨往家里走。
“你房间王姨都给你收好了,看看称心吗?”
“妈,”陈礼谨看向她,“都说以后房间我自己收就行了。”
“你一年到头都在外边,回来先让你吭哧吭哧收一天房间啊?那怎么行。”杨宁婉没理他,“你先好好歇着,妈去给你做晚饭。”
陈礼谨走进房间,王姨替他把房间收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床单也全部都换成了新的。他冲了个澡,打开衣柜,拿了一套他最常穿的家居服换上,终于有了些到家的实感。
杨宁婉蒸了碗糕,煮了卤面,摆了一桌地道的鲤州菜上来,到他房间门口唤他,“阿谨快来,趁热吃。”
陈礼谨和杨宁婉一起下楼,陈慎刚好端着一盘金灿灿的炸醋肉出来。
杨宁婉给他夹好几块,在陈礼谨碗里堆成小山,“快试试!特意挑的最嫩的里脊肉炸的。”
陈礼谨低头咬了一口,醋肉炸得金黄酥脆,陈醋淡淡的味道漫上来,和他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他忍不住又吃了好几块,“好好吃。”
“好吃就好呀!”杨宁婉应着,“明天再给你做别的,清南那儿可是都吃不到这些哩!”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杨宁婉又道,“你上次的生日礼物没拆完,王姨都帮你收着书房里了。你有时间记得去看看,好歹都是一片心意,不好一直不理睬的。”
陈礼谨这才想起来上次那堆被自己遗忘的礼物,他点点头,杨宁婉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说,“王姨前段时间整理书房,跟我讲你从小到大读的书册、写的试卷,堆了好几大箱子,挤在书柜下头占地方,问我要不要丢,我想着说不定对你也算珍贵,就没喊她丢,也都给你整好放书房里了。”
陈礼谨有些意外,但还是点头应道,“好,我会去看看。”
他吃完饭,帮着杨宁婉洗了碗,回到房间躺下。以往这个时候,阿染都该打着转跳上他的床让他摸摸了,可自从阿染走后,他的房间瞬间变得空空荡荡,他适应了很久也没有办法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