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不要,我要自己养自己。”
  陈祺然噗嗤一声,翻身转回去:
  “倔的。”
  2.
  经过陈栖的不断努力……呃,主要是狗屁膏药功夫实在厉害,缠得老板受不了。
  于是,陈栖有了个临时工的身份。
  大家忙不过来的时候,就让他去给医院上面的病人和医生送盒饭,一份能拿一角钱。
  有人笑话说,一角钱也能让这小鬼头那么努力地干,老板真是个黑心的。
  陈栖这种时候就会很认真地替他辩解,说是他自己愿意干的。
  能有份赚钱的工作,让他有饭可以吃,陈栖已经很高兴了。
  于是,县医院一到中午。
  就能看见个很瘦小的小beta在四楼病房走道里,拎着个装满盒饭的透明塑料口袋跑来跑去。
  四楼病房很特殊,都是些治不好的病。
  有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的人,也有想得很开准备淡然迎接死亡的人,还有麻木绝望犹如枯槁的人。
  陈栖穿梭在各个病房间,并不做评价,只是把盒饭按照上面的标号放在每一张病床的床头。
  直到有天。
  他在病房408见到了一位年轻貌美,和县城医院氛围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看着陈栖的脸,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饭你拿去吃吧,好瘦。”
  3.
  陈栖得到了一份免费的午餐,坐在医院一楼的楼道里吃。
  这里没什么人,还有一扇小窗户,能看见外面伸进来的一支玉兰花,开得正盛,馨香又淡雅。
  陈栖把饭全部扒进了肚子里,想不起来上一次吃得这么饱是什么时候。
  他心想,那样漂亮又善良的人,生病了。
  真的好可惜。
  4.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那个女人一如既往地点饭,以及一盅乌鸡汤。
  汤她自己喝,饭时不时会送给陈栖。
  陈栖会先送完整个楼道其他病房的饭,然后跑去楼道摘一株玉兰花,偷偷藏在衣兜里,进了她的病房,就偷偷别在某处角落,整个病房都是玉兰花的花香。
  她是那样的美丽,又那么的羸弱。
  陈栖经常听见关于她的八卦,比如说她其实是某市有名家族继承人的未婚妻,生了孩子也没拿到名分,落得个身患绝症客死他乡的下场。
  又比如那个alpha其实在外面已经有别的omega了,并且和那个omega终生标记,马上就要组建新的家庭,有新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来见她一面。
  往往带着唏嘘声,和某种看似很怜惜,实则无情看戏的语气。
  陈栖皱了皱眉。
  觉得alpha果然就是这样得到不懂珍惜的生物。
  5.
  这天,病房里多了些不速之客。
  陈栖一如既往的送完整层楼,才来到408。
  隔着十来米,他听见里面传出各种千奇古怪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以及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无奈又束手无策地站在门边。
  一位大爷站在陈栖身边,叹了叹气:
  “多可惜,还那么年轻。”
  “哎……”
  “下辈子找个好alpha,幸福地过一生吧。”
  陈栖眨了眨眼,拎着手里余下的一份饭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那位漂亮的女士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第217章 if线:霸总x赛车手(后记完)
  6.
  “我苦命的霞妹啊,嫂嫂来晚了。”
  声音来自一位衣衫雍容华贵的妇人,她手持一条花哨的丝巾,擦了擦眼尾似有似无的眼泪。
  “让你一个人在这穷乡僻壤,最后一程都没个人送……”
  说完,她佯装嗔怒地扭头,没太用力地捶了身后男人的胸膛:“看你弟弟!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儿都能干出来,我说你们老陆家压根没个好东西!”
  “诶,小棠这就冤枉我了……”
  男人干巴巴地说了句,想握她的手,被瞿棠一下甩开。
  两人拉拉扯扯了半天,都落在门沿另一边的少年眼里。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冷冷地瞥着眼前的场景。
  “小珩啊。”
  瞿棠演完一通,总算露出了真面目。
  她放缓嗓音,轻声问:“你也是从榆州赶来的吧?陆老太太怎么说?她肯定是动了怒火的吧?”
  陆聿珩不想理她。
  他扭头,隔着病房灰蒙蒙的门窗,望见病床上平静躺着的人。
  老太太什么也没说,只道是孽缘。
  此生有如此逆子,已足够让她心寒。
  何况家门不幸之事,又被别有用心的人钻了空子从中作梗,放到了明面上供人议论,陆氏的股价已经连跌三天,陆老太太最近是焦头烂额。
  “奶奶没说什么。”陆聿珩淡淡道。
  低沉的嗓音,轻飘飘地进了陈栖的耳朵。
  陈栖鼻子动了动。
  他换了个地方,隔着几个病房门朝408的人堆里望。
  发觉陆聿珩油盐不进,瞿棠强装笑容,把嗓音又放柔了点:
  “小珩啊,你还这么小,失去妈妈的痛苦舅妈知道。”
  “你看,你父亲和外面那个贱蹄子都结婚了,陆老太太明显是要逐他出陆家的意思。”
  “那你孤苦伶仃一个小孩,难免落人口舌……”
  “舅妈是真的心疼你,所以……给你出个主意啊。”
  陆聿珩扫她一眼。
  只见女人表情谄媚,压低声线,只有几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干脆你改跟母姓,这样也不会遭人诟病。”
  “如果你想,可以跟老太太说,把户籍过到舅妈和舅舅名下。”
  “你放心,舅舅和舅妈就你表弟一个孩子,他还那么小,绝对不会跟你竞争什么——”
  话音未完,一道冷冰冰的嗓音响起。
  “滚。”
  瞿棠一愣。
  她表情僵在面上,没想到陆聿珩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如此硬气。
  陆聿珩身着一件薄薄的冲锋衣,身形线条流畅笔直,眉峰如刃,黑眸冷冷清清的,带着点厌恶的情绪。
  瞿棠面上难堪,青一阵红一阵的,踩着高跟鞋就往楼下去:
  “小小年纪这么没素质,拽什么拽?”
  “他老娘的后事还不是得我们来处理……”
  男人呆了几秒,赶忙追出去。
  “诶——小棠别气了!”
  一群人散了,陈栖还云里雾里的。
  他拎着手里的塑料袋,眨着亮亮的眼睛,在交错纷繁的人群中,恰好有了一瞬,眼神撞进了那名少年的眸中。
  陆聿珩看见个毛茸茸的脑袋躲在墙后面,不明觉厉地偷看着。
  跟个小豆芽菜似的……
  他收回目光,直起身,往一楼去。
  7.
  医生病人进入午休,四楼黑压压的一片。
  陈栖小心翼翼地推开病房门,侧身钻进门,再把病房门带上。
  窗帘紧闭,房间里没什么光。
  陈栖慢慢走到病床边,被褥被拉到最上面,遮住了病床上的躯体,只有几缕发丝垂落在床头。
  他把口袋里还有点温度的饭拿出来,放在床头柜上。
  再把今天摘的玉兰花别到床头的缝隙里,味道慢慢扩散开,整个房间都是馨香。
  陈栖再三做了心理准备,悄悄拉开被褥,再看了一眼那张恬静貌美的脸。
  她闭着眼,毫无生气。
  陈栖心头无缘由地发酸。
  他想。
  没想到最后一次饭来得如此突然。
  他小声说:“谢谢。”
  然后把被子重新盖上去。
  刚准备转身离开,病房门被推开了。
  瞿棠被陆聿珩一个小孩儿怼了,本就一肚子怒火,进门看见陈栖,眉头一拧:
  “哪儿来的小乞丐儿?谁让你进来的?”
  陈栖百口莫辩:“我不是乞丐,我只是送饭——”
  “穿成这样,不是乞丐是什么?还送饭,死人一个送饭干什么?”瞿棠看见他裤子上破的洞,表情的嫌弃毫不掩饰,“这医院怎么干事儿的,这种人身上多少细菌都不知道,还放进病房里来?”
  她嗓门大,整个楼道都能听见。
  导诊赶忙进来,黑着脸朝陈栖招手:
  “赶紧出去!”
  顶着几道刺骨的目光,他步伐缓慢地走出病房门。
  房门刚关上,过了几秒。
  他放在床头的盒饭被瞿棠丢了出来。
  8.
  陈栖觉得今天的午饭有点咸,也有点冷。
  他坐在楼道的台阶上,缩着小小的身子,一口口把已经有点发硬的米饭喂进嘴里,混着流到嘴角的眼泪一起咽进肚子里。
  马上要入春,玉兰花也进入了凋零期。
  那株越过高窗的树枝光秃秃的,花瓣变成浅褐色,散发着腐败葳蕤的味道。
  他今天摘的玉兰花,可是找遍了医院好几棵树,才采到所剩的一株新鲜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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