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可他现在知道这是误会了。
  霍嘉瑾了解许怀宴的喜怒哀乐,以前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许怀宴有多烦躁,有多排斥霍远庭。他熟悉许怀宴,就像今天,他只一眼就能看出来许怀宴的埋怨只是玩笑,示弱也是在哄霍远庭,许怀宴在紧张霍远庭的情绪。
  这还是头一次,霍嘉瑾在许怀宴这里受了冷落。也是第一次,霍嘉瑾对霍远庭和许怀宴的这场婚姻有了实感。
  察觉到有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在心头,霍嘉瑾吓了一跳,连忙甩了甩脑袋,想把可怕的杂念甩出去。
  霍嘉瑾不敢再赖着,程鑫恰好也要走,他和程鑫一起向霍远庭打过招呼。
  许怀宴吃完饭闲着没事做,看霍远庭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他干脆把作业抱到楼下来,坐在霍远庭旁边做作业。
  这事又很古怪。
  许怀宴平时不会这么早开始写作业,更不会在霍远庭眼皮子底下写,二人在家里向来都奉行互不打搅的原则。
  这已经超过二人和平共处的距离了,以往二人凑这么近,绝对是要互呛的苗头。
  程鑫眼皮子跳了又跳,犹豫要不要留下来,替老板扛一下炮火。二人均摊一下伤害,总比老板一人承受强。
  可霍嘉瑾盯着沙发那边,很没有眼力见地大声说:“小叔,我们先走了!”
  许怀宴正坐在客厅长桌前的地毯上,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头顶的呆毛随着他摇头的动作轻微晃动,闻言也没有抬头。
  霍远庭盯着那一撮头发,思绪忽然被霍嘉瑾打断,他收回视线,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可霍嘉瑾还是不走。
  霍嘉瑾看着沉浸式写作业的许怀宴,心里是真的纳闷。
  明明昨天在学校,许怀宴还向他打了招呼,今天这么冷漠,难道是生气了?
  霍嘉瑾自认今天的质问不算过分,他是许赞礼的未婚夫,许赞礼受伤害,于情于理他都该站出来,而且他也没有为难许怀宴啊。
  霍嘉瑾挠挠头,嘴张张合合,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叫许怀宴,跟在程鑫后面灰溜溜地走了。
  一出家门,霍嘉瑾看着程鑫的后脑勺,忽然说:“大家都说,我小叔和许怀宴关系不好。”
  程鑫没听出来霍嘉瑾语气里的异常,他一个打工人自有分寸在,不会背地里嚼老板舌根,笑嘻嘻地含糊道:“是吗?每对夫妻相处方式不一样,不过应该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吧。咱这些单身汉也不懂呀。”
  夫妻?
  霍嘉瑾噎了噎,下意识问:“他俩真的会睡一张床吗?”
  霍嘉瑾知道自己小叔的书房多出来一张床,猜也知道二人平时不睡一块。不同床共枕,还算个屁的夫妻。
  听到霍嘉瑾语气里的不满,程鑫笑容一僵,露出满脸“你不是疯子来的吧”的震惊神情,非常谨慎地退后一步:“您说什么?”
  霍嘉瑾在看到程鑫表情那一刻就清醒了:“我就是好奇……好奇夫妻之间怎么相处。你知道的,我毕业就要和礼礼结婚了,想提前学习一下。”
  程鑫松了口气,摆摆手:“您吓死我了。哈哈这种事,您不用学,到时候就无师自通啦。”
  霍嘉瑾想到许赞礼,心里的失落瞬间消失了,想到许赞礼可爱的样子,他轻笑一声:“我总怕惹他生气。”
  程鑫:“您就放一万个心吧,只要真心喜欢,磨合一下,什么都不成问题。”
  反正在霍远庭和许怀宴结婚之前,打死程鑫都没想到霍远庭能忍让到这个地步。
  看见程鑫感慨的样子,霍嘉瑾稳定了一下情绪,恰好手机里弹出来了许赞礼发的消息。
  许赞礼给他发语音说自己午饭吃了什么,声音软乎乎的,听得霍嘉瑾心都化了。
  那些隐秘、难言的思绪,都在许赞礼撒娇的语音里消散了,霍嘉瑾松了口气,默念“罪过罪过”。
  他还是最喜欢礼礼,非礼礼不娶。对许怀宴……应该就是忽然失去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合理的惆怅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霍嘉瑾想通了,整个人都豁达多了。
  程鑫对霍嘉瑾复杂的思想斗争一无所知,他频频回头看着霍家的别墅,心里默默祈祷屋中二人不要吵架。
  许怀宴可真不是奔着吵架去的,他单纯想闻霍远庭的信息素。
  得绝症后,霍远庭的信息素可以让他缓解腺体的疼痛,他闻惯了,哪怕现在好起来,还是想时刻裹挟在熟悉的味道里。
  可霍远庭明显不习惯他这么频繁的“卖乖”,俯下身,长臂一捞就把他从地毯带到了腿上。
  alpha的大腿肌肉紧实,还有点硌,许怀宴别扭地缩了缩。
  霍远庭无视许怀宴的挣扎,先是把掌心放在许怀宴额头探了探,确认许怀宴没有发烧,他才淡淡地问:“想要什么?”
  霍远庭从没见许怀宴老实这么久。
  一般许怀宴有求于他,一个夜晚就够了,现在还带“超长售后”,真的不对劲。
  没等许怀宴开口,霍远庭就主动提起前天晚上的争吵:“别的事都能商量,但如果你是想要出入酒吧的自由,那就不用开口了。”
  许怀宴一头雾水,终于慢吞吞回忆起来。
  许怀宴上辈子的确烦霍远庭管的太宽,可他看过原书,反而庆幸霍远庭有先见之明。要不是霍远庭多次插手拦着,他肯定还要被坑。
  许怀宴想到自己和霍远庭吵架时那些幼稚的发言,没忍住叹了口气,他在高呼自由、义气、诚信,完全没看到霍远庭无奈的眼神。
  他那会真的还年轻,给霍远庭留下太多辉煌的蠢印象了。
  许怀宴想赶紧揭过这一篇,但他知道自己如果说“我什么都不要”,霍远庭肯定会怀疑他要作一票大妖。
  许怀宴想到学校布置的作业,只好干巴巴地转移话题:“我没别的事。试卷要家长签字,找你签一下。”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
  霍远庭松开了摁着许怀宴的手,让许怀宴从他腿上站起来。
  许怀宴原本都要松一口气了,可他翻到要签字的那张卷子时,他才深感绝望——闹麻了,他上辈子每场考试的卷子都太惨不忍睹,全是他自己仿霍远庭的字迹签的,这张卷子已经签过了,并且签字照片他已经发给老师了。
  许怀宴以往都签“江竹心”或者“许止渊”,这还是他头一次签“霍远庭”。
  上辈子他确实是奔着气霍远庭去的。
  不仅如此,他这个差生根本没有好好对待卷子的习惯。昨天在学校拿到卷,他没听老师讲课,趴在桌上补觉,同桌路骁、杨多铎在他卷的空白处玩了“你画我猜”。
  画的题目都是杨多铎最近看的动漫的主人公,这个动漫有点色,杨多铎画的也十分逼真。
  卷面除了刺眼的恶心分数以外,还有一堆辣眼睛的画。
  许怀宴确信,要是他现在把这张卷递给霍远庭,那他的好日子也差不多到头了。
  许怀宴面不改色地把卷子压回去,重新坐回霍远庭腿上:“估计丢在学校了,等下个礼拜吧。”
  学校的测验考试那么多,许怀宴可以去学校随便拽张卷拿回来糊弄。
  霍远庭一直没吭声,他重新把许怀宴摁在怀里。
  许怀宴破天荒地没有反抗。
  霍远庭:“小瑾要过生日了,你想送什么礼物,可以让程鑫去买。”
  许怀宴下意识想说:我才不要送这个贱人礼物。
  可霍远庭搭在他腰间的手一紧,他就立刻刹住了,轻咳一声:“你连带着我的那份买了一起送他吧,我送不合适。”
  霍嘉瑾倒是提醒了他。
  原书里,许赞礼确实因为许怀宴跟霍嘉瑾闹过几次别扭。许怀宴现在想撮合这二人,肯定要避嫌,至少不能让二人因为他干仗,到时候别被路骁和傅叙迟钻了空子。
  霍远庭一怔。
  从昨晚开始,一切都很魔幻。
  霍远庭不知道许怀宴究竟为什么这样,许怀宴已经昏昏欲睡似的靠在他怀里,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圈着他的脖颈就睡午觉了。
  霍远庭盯着许怀宴手腕上的手环。
  其实他没抱什么好心思。
  他试探地问许怀宴要送霍嘉瑾什么礼物,如果许怀宴真敢去拜托程鑫代购,那他也会送许怀宴一个“礼物”。
  ——可以埋在皮肤下的信息素抑制器,比手环有用的多。
  霍远庭只需要远程操控遥控器,草莓味的信息素一点都不会溢出来。霍远庭早就想送这个了,不过许怀宴肯定不会喜欢,还要和他闹。
  他看许怀宴乖,又想到埋下这个抑制器要吃一点苦头,忍着没有提。
  霍远庭抬手,揉了揉许怀宴的头发,抱着人上楼歇午觉了。
  许怀宴紧闭着双眼,被放在主卧柔软的大床上,他听见霍远庭在他耳边低声说:“你最好再乖一点,别给我机会。”
  alpha的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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