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父母那边，我也好好跟他们解释过。”老太太是早年少有的知识分子，戴着金边眼镜，笑容亲和，她瘦如枯槁般的手拉着楚融，眼里满是慈爱，楚融从未体会过长辈的关爱，反而在她身上感受到了。
何其真情实意。
楚融能忍得了苏星昀，少部分原因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
他的脾气也不算多好，而且苏星昀那死性子闷骚内敛，更不懂得说话，俩人一旦发生争执，简直是天雷勾地火，一碰就炸了。
苏老太太也没急着说孙子的事情，而是不断给予楚融安慰，给他解释了父母的事情，才悠悠说：“昀儿他，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整天就是拿着手机看，像是在等谁的电话一般。”
楚融心虚干笑，“客户的吧。”
“我知道这孩子的重心并不在事业上，他从小就玩性大，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今天可能看了电视节目，就说要上镜；明天听了音乐，又叫着当歌手。他母亲没办法了，就让我带着，那时候我一心想着公司，也不太会带孩子，就把他放进公司，让秘书带着，他耳濡目染，居然也懂得怎么运作公司了。”
“额，从小就是个童工啊。”
“到他分化的那一天，他说嗅不到信息素。这孩子在小时候就被放养长大，也不像其他同龄人纠结着性别，只是分化成alpha后，他意识到了问题，很平静地告诉我，他这辈子大概不会结婚生育了。我跟他说，一个alpha的价值不仅仅在于生育，他的母亲也患有难以生育的病症，后来为了让苏家后继有人，才试管出了昀儿。”
老太太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之中，语气舒缓又悠然，楚融听得入神了，意识到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笑眯眯看着自己沉醉的模样。
楚融耳根一热，“我……我在听。”
“我知道你在听，已经很少有人跟我倾诉这些事了，还有很多关于昀儿的事，你要是想了解，我可以都跟你说一说。”
楚融尴尬拢着腿，想说不用，老人低头掏出一张照片，微笑说：“当年的医疗科技并不算先进的时候，误诊性别，大家都以为昀儿是个女性omega，后来意识到是alpha，我还是觉得有些失望，趁着他还懵懂的时候，哄着他穿了粉色的小裙子。”
楚融低头看去，照片上的小娃娃粉雕玉琢，神情懵懂羞怯，用小胖手拽着裙摆，惊慌的脸上写满了“不要拍照”几个大字。
他一下子笑出声，“我可以保留这张照片吗？”
“当然可以。”
楚融放松起来，也解开戒备跟老人倾诉苦恼，二人说说笑笑，气氛不再僵持，还充满着温馨味道。
心头压抑太久，跟人诉说，立马变得轻松不少。天色不早，楚融送老太太离开。
黄昏金灿灿的光照耀下来，心头无比平静。上车前，老太太笑着对他说：“我真心想让你当我的孙媳妇，如果你不喜欢昀儿了，就看看我的其他孩子们吧，各种性格的abo都有，总有一款你喜欢的。”
“我……”楚融一脸难为情，想着怎么委婉拒绝。
他并不非缺伴侣，只是除了苏星昀，大概也接受不了其他人。
“我不同意！”
满头大汗的苏星昀突然闯入视野，楚融惊讶扬起眉头，双臂立马被alpha紧紧握住，他激烈地重复，“我不同意！奶奶，楚融是我的omega，你为什么要把他介绍给别人！”
苏老太太看着姗姗来迟的孙子：“什么叫你的omega，他脑门上写着你的名字吗！”
越看不成器的子孙，老人越难以维持淡定，她抓起拐杖打人的架势，姿态夸张得，像是在为了做戏一样。
楚融知道是做给自己看的，他也上前阻拦，“苏老太太，您身子骨不好，还是小心点吧。”
苏星昀立马装出委屈的样子：“还是融融好……”
楚融话锋一转，“让我来，我力气大，能打断他的两条腿。”
“……”不应该心疼心疼他吗，怎么突然要家暴了？
楚融握紧拐杖，高高举起手，那架势真像是要玩真的一样，苏星昀站得笔直，也没想着躲开，强劲的风吹上脖子，他下意识闭上眼睛。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苏星昀惊喜睁开眼：“老婆，你还是舍不得打我……哎哟！”
楚融往他小腿打了一棍，“我才不是你老婆。”
苏星昀俊逸的脸庞疼得扭曲，强撑着无事发生，压低声音说：“我们都有过夫妻之实，而且也已经结过婚，怎么不算我老婆，那我是你老婆，行了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楚融作势还要再打，苏星昀整个人跳起来，往苏老太太的方向躲。
“好了好了！你们都多大的人了，闹起来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融融啊。”
听到自己的小名，楚融乖乖把拐杖还给老人，“苏星昀，你是出于什么身份才来说不同意的呢？真以为我是国家给你发放的老婆，这辈子只能给你生孩子，没有人权了是不是？我想我没有吊着你，也已经明确了拒绝态度，何必还追着不放？”
“楚融，你肯定对我有感情的，才不信你能这么冷漠无情地离开。我承认我之前的确是误以为你出轨，被愤怒冲昏头脑，也做了很多蠢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能弥补的机会，而不是将我全盘否决，只能活在悔恨之中！”
楚融冷声说：“机会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你说我给你机会，可你把握住了吗？你对我挺好的，也不过是出于失去孩子的愧疚感，用那种好来满足自己而已。我已经不止一次说要分开，你哪次当过真了？
你是豪门少爷，不懂得怎么去爱，可以理解，我也能纵容你的小孩子脾气，去缓解什么信息素紊乱症，但我不可能为此搭上我的一辈子！你从来都没管过自己的病症，一直沉浸在自己理所当然的爱情之中，也不思考我什么感受，自顾自地奉献、讨好，别人不接受了就生气，我没必要对你负责，尽管你曾经是孩子他爹。”
他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语气坚决又冷漠，alpha愣住了，眼里的悲伤情绪几乎要化成水溢出来，他或许都没有想过，自己付出的那么多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楚融根本就不领情。
难过的情绪堵塞胸腔，连呼吸的基本能力都剥夺去。
最后，高大的alpha眼眶红透，泪液在眼睫毛摇摇欲坠，他这副模样比电视剧里痛失所爱的男主都要悲痛欲绝。
“楚融，可我能接受的omega就只有你了……”
楚融叹气，“你的意思是，你没有选择，就只能选择我了是吗？如果你的病好了，也是会毫不犹豫抛弃我的，对吧？”
“不，没有！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我想对你表白，可是你都不在乎，就不知道怎么样才好！”
他揪着凌乱的黑发，陷入深深的自责，“我每天晚上入睡，都能梦到那孩子的哭声，想着我如果早点意识到自己对你的感情，会更加小心地关爱你，也许……也许就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我爱你，我爱你啊……
一听到关于你的事情，完全就是冷静不下来，我都快疯掉了，想着疯了也不错，可那样的话，不就更加没机会把你追回来吗？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楚融！”
他快崩溃了，声线颤抖不平，哽咽的话语声不断错乱重复，楚融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个样子，险些没认出来。
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还以为是在演戏。
毕竟除了电视剧，就很少看到优质alpha崩溃大哭的模样了。
苏老太太无奈说：“孩子们，到车上再说吧，先回去冷静一段时间。昀儿他承受了太大的压力，特殊期间也一直用药压制，见到你难免激动，就原谅他这次，好不好？”
楚融张了张嘴，没能拒绝。
……
汽车飞驰，小城市朴实的街道飞速倒退，楚融心绪不宁，余光还能看到苏星昀紧张地揪紧裤子，频频看过来的模样。
楚融心中叹气，执意看着外边，苏星昀的目光太直白，直白到难以忽视。
分开的这段时间，苏星昀一直没有找别人，还对他恋恋不舍的，楚融想不通除了信息素紊乱症，以及抹不去的旧情，苏星昀有什么好对他依恋的。
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果忘不掉楚融，那苏星昀这辈子，怕不是都得孤独终老了。
莫名的，心里泛起酸涩的感觉，像是虚荣心，又像是愧疚。
“楚融……”苏星昀低低的嗓音传来，在右耳摩挲出酥酥麻麻的感觉，后颈的腺体在发热发疼，如同回应呼唤一般。
“别叫我的名字。”
放在腿上的手被握进温热的掌心之中，楚融心头一跳，想抽开手，没能抽动，他的那点力气在alpha的压制力下不值一提，除非对方收敛力道。
苏星昀目光迫切，“楚融，别抗拒我，求你了！这些天我想通了很多，也调查明白之前的事，知道顾奈是怎么谋夺顾家的家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