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绣球抛下去,是叶行舟的死,也是姑娘的死。
那绣球,便是丧事开启的关键。
现在,该进的是东厢。
东厢里的是死人,死人没有人气,就算成为怨灵,有规则摆在那,在白日也出不来。
东厢是安全的。
楼下喧闹的声音拔高。
绣球要开始抛了。
叶行舟起身,手终于是落在了门栓上,轻轻一推。
吱呀。
东厢的门缓缓开启。
耳边的喧闹静止。
这一推,像按了某个开关。
周围的场景飞速倒退,快到只剩残影。
这扇门,与另一扇府邸的红漆大门重叠。
血腥味,几乎冲破天灵盖。
遍地是死尸。
血比喜字红。
叶行舟抬在半空的脚,迟迟未落下。
他的目光,落在门后。
一个穿着嫁衣的姑娘,在地上爬。
脖颈的剑上剜开一个很深的口子,那姑娘一只手捂着脖颈试图止血,另一只手抓着地面。
求生的意志让她撑着一口气,努力往外挪。
身下,拖拽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姑娘的那双眼睛,没有不灭的寄生,是干净的,绝望中又透着对生的渴望。
叶行舟破解了谜题。
破解谜题的这一瞬间,穿越回了百年前姑娘死前的画面。
叶行舟的脚,迈不进去那道门槛。
一股力量,隔离了两个时间。
是时间,隔离了时间。
姑娘眼睁睁看着敞开的大门,失血过多后,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
她的躯体,还在撑着意志往外挪。
仿若,看到了一丝生。
看到了。
姑娘那双眼睛,跨过时间的鸿沟,看到了门槛后的叶行舟,她的喉咙发出混着血的嗬嗬声。
姑娘在向叶行舟求救。
叶行舟却无法越过这山门槛。
人过不去,叶行舟就掏丹药扔过去。
丹药扔过门槛的瞬间,玉瓶飞快老化,最后在空中化为齑粉。
方法九十九,无一有用。
百年时间的鸿沟,是改变不了生死的。
姑娘撑着一口气。
拖着身子爬行。
红色的绣花鞋早在逃跑的途中滚落。
眼泪与血混染。
她的眼睛,望着叶行舟,也在望着生。
她向生。
亡却逼近。
她的手,抓住了门槛。
离得近了。
叶行舟听清了姑娘喉咙里混着血的求救声。
“救……我……”
叶行舟取出修复丹,试图放在那只穿越时间的手上。
手却无力耷拉下去。
见证无数风雨新旧人的门槛,落下了一个求救的血掌印。
也落下了,一个时代的帷幕。
叶行舟站在百年后的时间段,眼睁睁看着百年前的死亡上演。
这就是,东厢丧。
第442章 双坟集煞,以恶制恶
死亡,是无力的。
百年前的定局,是无力的。
时间的鸿沟,也是无力的。
叶行舟听到了百年前的求救,却救不了百年前的人。
场景变幻。
彩楼消失了。
叶行舟处在满是不灭人的街道上。
人来人往,无一人为他停留。
若有,也只是模仿着人的神态,用肩撞他一下,又对他说一句优美话。
“起开,在这挡路等着被马车碾死呢。”
血腥味迅速散去。
叶行舟被撞得一个踉跄,手里的东西掉落在地。
是一只,绣花鞋。
姑娘掉下的,绣花鞋。
叶行舟捡起,掐诀将灰尘清理干净,仔细用布包了起来。
入鬼市初次幻境时,红白煞他是犯怵的。
而现在。
唯有哀。
以喜开头,以丧收尾。
生命的流逝,太沉重了。
叶行舟抬脚,往西边街道走去。
姑娘的是绣花鞋。
屠夫的应是杀猪刀。
杀猪匠,杀猪刀不离身。
砍肉的声音很响,菜刀剁过肉斩断骨,最后磕在砧板上。
木质砧板添上新刀痕,猪肉被利落斩成了几段。
“我说你这陈屠夫,专挑些脖子肉糊弄我老头子是吧!”
“这块肉我不要,换块肥点的。”
老倌声音很尖,把切好的猪肉扔回案板上。
屠夫浓眉浓苒,就穿了个褂,臂膀上的腱子肉鼓鼓囊囊。
此时因为生气而鼓起。
屠夫盯着老倌,“十文钱买一斤猪肉,占了多少便宜你心里清楚。”
两个不灭,用着人的神态吵得不可开交。
具体来说是老倌不停输出,屠夫埋头时不时切几块猪肉,充耳不闻老倌怒骂。
叶行舟挤进围观的人群里,听了半会没找到啥重点。
摊子挂钩上吊着新鲜肉,各个部分分得明明白白。
十五文一斤猪肉,标价明码。
老倌耍混,十文就想买斤好肉。
就是普通的争吵,叶行舟一时没有寻到线索。
周围时不时还有帮腔的声音响起。
“我说陈屠夫,他一老不容易,十文钱亏点卖给他得了呗。”
“是啊是啊,谁家没个父母,就当积阴德了。”
陈屠夫皆是充耳不闻,手里那把铮亮的杀猪刀砍肉一下比一下重。
现在的局面,陈屠夫是被道德绑架的一方。
难道破局就在帮屠夫解决这些麻烦?
这也太片面了。
叶行舟一屁股挤开围拢的人,近距离观察猪肉摊,除了肉叶行舟还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叶行舟视线上移,锁定陈屠夫。
一身褂,一条麻布长裤,手里的杀猪刀更是挥得起劲。
几刀下去就剔出一个骨头,老倌又伸手试图去拿。
陈屠夫瞪了他一眼,把骨头丢进摊子下的一个铁盆里。
他吹了一声哨。
老倌却抹抹嘴,“给狗不如给我老头子熬点汤喝。”
“你那狗几天不回来,肯定是死外边了。”
哐一声。
杀猪刀将一截骨头劈成两半,老倌被吓得一哆嗦。
陈屠夫盯着老倌,“管好你的嘴。”
被吓到的老倌觉得丢了面子,还在强词夺理。
“你这么大年纪,媳妇不知道找一个,整天拿狗拿猫当祖宗供着,活该你三十了还穷。”
陈屠夫怒目,握杀猪刀的手紧了又紧。
叶行舟捕捉到了重点。
陈屠夫有狗有猫,在老倌提到猫狗的时候,情绪波动尤其大。
陈屠夫又吹了声哨子。
猫没来,狗也没来。
老倌半天讨不着好,拿起自己的十文钱骂骂咧咧走了。
围观的人散开。
陈屠夫有点站不住了,眼睛频频往外看,碍于猪肉摊无人照看,迟迟未离开。
叶行舟上前两步,站在猪肉摊前头,“你在找猫狗吗?”
陈屠夫不回答。
叶行舟又道,“我可以帮你去找。”
陈屠夫终于抬起了眼皮,“你想要什么交换?”
叶行舟反问,“你能给我的,我能带出城的。”
他没有直接说杀猪刀,而是让屠夫给。
陈屠夫缓缓将刀放在案板上,“三只猫,两条狗。”
叶行舟:“它们叫什么?”
陈屠夫:“猫,狗。”
叶行舟:“有什么特征?”
陈屠夫:“猫是猫,狗是狗。”
“……”
叶行舟道,“我该怎么叫它们?”
“吹声哨子。”
终于说上重点了。
叶行舟点头,跟上老倌离开的方向。
老倌说狗的时候,下意识抹嘴。
就这死馋性,要找起来很简单。
老倌哼着小曲,去街上用同样胡搅蛮缠的方法捞到好些好处,才晃晃悠悠往小巷走去。
老倌进了一间小院,进屋关门前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叶行舟轻身一跃跳上房顶,掀开房顶的瓦片。
老倌从锅灶里捞出一碗肉汤,边咂嘴边喝。
灶台一角,放着个口袋,鼓鼓囊囊装着什么。
墙上晾晒着三张毛茸茸的皮。
什么都没说,又什么都明示了。
老逼登。
叶行舟忍住揍人的冲动,等老登嗦骨头的时候一个铁球砸下去。
房顶漏了一大洞。
老登被吓得一跳,汤碗掉地,骨头卡住了嗓子眼。
老倌是被骨头卡死的,叶行舟可没有动手杀人。
命格转换的反噬,落不到叶行舟这。
叶行舟绕开老登,打开袋子。
袋子里,果真是被药毒死的猫狗,叶行舟将毛皮收入那个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