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叶行舟探出手,准备抓右边的木盒。
  “一二——”
  三还来不及出手,眼前木盒消失,两人脑袋各自挨了梆梆两拳。
  “谁,谁啊?”
  叶行舟扭过脑袋。
  身后现一虚影,眉间一点梅红印,颇有清冷慈和之姿,浑身散着荧光,此时虚影正优雅整理着衣袖。
  就这慈和长相,和捶人脑袋半点搭不着边。
  叶行舟更惊讶的是,这女子和护城神像长得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手里的梅枝缠在了一头墨发间。
  叶行舟按住水玉君要拔剑的手,冲女子问道。
  “前辈,你是护城神像?”
  “什么护城神像,不过是尊无名像罢了。”
  女子声音平和又悦耳。
  叶行舟:“前辈谦虚了,西城的安稳,都是前辈护住的。”
  女子脸上,浮现清浅笑。
  这一笑,更祥和了。
  看一眼,便是盛世太平。
  连叶行舟被五谷轮回之物玷污的内心,都被净化了不少。
  一直见到的都是石像,这会真人现,叶行舟还有点不适应。
  “前辈如何称呼?”
  “梅玄英。”
  玄英为冬,肃穆严寒。
  因而有梅点缀,添姿加彩。
  本该寒冷的名字,取在如此祥和的女子身上。
  颇有寒冬消退,春卷绿叶归的意味。
  叶行舟拱手行礼,“晚辈见过玄英前辈。”
  梅玄英颔首,“不必行礼。”
  按理来,她今日并不会现身。
  正常人思维见到两个选项都会自动选其中一项。
  奈何,出了变故。
  今儿碰到两脑回路不正常的。
  一开口就是两个都要。
  梅玄英坐不住,这才现身梆梆给了两人两拳。
  梅玄英扫了一眼想出这主意的水玉君。
  水玉君没半点惧色,压制性地看回去,那双丹凤眼攻击性十足。
  然后——梆!
  脑袋又挨了木盒一击。
  “喂你!”
  水玉君刚要怒,叶行舟堵住他的嘴。
  而后叶行舟踮起脚,用另一只手接过木盒。
  “多谢玄英前辈指点。”
  瞧瞧,差等生还在以为被攻击时,优等生已经一眼看出了门道。
  水玉君怒气消了一半,还是不服气。
  叶行舟捏着他嘴皮,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给木盒就给木盒,故意用木盒砸他脑袋是怎么回事?
  眼神杀不过他,就蓄意报复么。
  又不是谁都可以打他脑袋。
  气人的是,吴仁也不帮他讲句话,胳膊肘一个劲往外拐。
  水玉君拍开叶行舟的手,别开脑袋。
  “别碰我。”
  一听这声就是生气了。
  叶行舟没理。
  先前的经验告诉他,水玉君生不了多久气,自个会给自个哄好,忍不住又会找他搭话。
  完全是个故作高冷的隐形话唠。
  梅玄英语气缓和了不少,“打开看看。”
  梅玄英望向叶行舟的眼里,是道不清言不明。
  无关风月,唯有眷念。
  她感知到了。
  故人气息。
  太久了。
  她都要消散了,才再次相遇。
  故人新生,而她,圈地缚茧。
  在这片荒无人烟的芦苇荡。
  观了一日复一日的四季。
  春生夏绿,秋黄冬零。
  溪水潺潺,芦苇荡荡。
  唯有她,孤零零一尊石像。
  动不得,离不了。
  叶行舟一时没挪开眼。
  太明显了。
  梅玄英的眼神。
  浓浓的念,化不开的绵绵细雨。
  叶行舟一时没有打开木盒。
  他出声,“玄英前辈,你能告诉我什么吗?”
  有伪天道限制,他问的梅玄英答不了,所以,他选择让梅玄英告知。
  梅玄英闭眼,缓了缓。
  “打开木盒,离去吧。”
  护城神像怎么可能会有带来灾厄呢。
  至始至终,木盒都只有一个生机,而另一木盒的灾厄不过是噱头。
  赶走心怀不轨破坏石像的人,而制造的假象。
  梅玄英不愿多说,叶行舟抿了抿唇。
  还是没有打开木盒的动作。
  护城神像。
  西城。
  叶行舟想到了西城城主梅开。
  梅忧还在襁褓中时,梅开就将她割喉放血,草草掩埋了。
  按理说,一个婴孩遭这般罪,早就死了。
  而梅忧不但没死,还杀了回来。
  这就代表,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逆天改命的事。
  而梅开死前曾言,梅忧是祂转世。
  祂,是西城的护城神像,也是梅玄英,更是梅忧。
  这份机缘,他大可抢占先机。
  但,他取不得。
  他若取走,日后的梅忧活不了,西城也再无护城神像庇佑。
  他不确定能在百年前待多久,或许他等不到梅忧梅愁降生。
  有些悲剧,他束手无策,也改变不了。
  但这份生机可以。
  叶行舟将木盒原封不动还了回去,他望着梅玄英的眼睛道。
  “玄英前辈,劳烦把这份生机留给百年后,一个叫梅忧的姑娘。”
  第285章 至阳宗
  梅玄英有些意外。
  生机留到百年后。
  还要留给别人。
  这是她一时无法理解的事。
  “今日碰到的机缘,你确定要拱手让人吗?”梅玄英又问了一遍,“你要清楚,生机之物可是能逆天改命的。”
  叶行舟嗯了一声,“这份机缘,不属于我。”
  他穿回了百年前,才捷足先登碰到这份机缘。
  如果他抢了机缘,不单梅忧梅愁没活路,连着百年后的西城也将会天翻地覆。
  梅开推翻原有的护城神像,用野心建造望月塔送子像,释放出阵法里的邪物在西城杀戮。
  这是死局。
  而梅忧是破局者。
  从消亡中,杀出来的新生。
  梅忧会取到红缨枪,与孟枳共同压制邪物,而叶行舟会用那份召妖卷碎片收回邪物。
  护城神像下的茧子,是梅忧的破茧新生。
  梅忧是梅忧,也是梅玄英。
  这一场破茧,更像濒死前想起幼虫和蝴蝶的映射。
  幼虫积攒能量成茧,又消殆自身,供养蝴蝶。
  两个即将消亡的人格碰撞,重新塑造婴孩新生。
  融合成为鲜活的,新的护城神。
  这条既定的轨道,他不会去扭转改变。
  所以,叶行舟很肯定地再次拒绝生机木盒。
  梅玄英:“既如此,我便不再强求。”
  “谢过前辈。”
  机缘已结,叶行舟两人自是要离开的。
  茧子银丝逐渐散开,一条银丝铺垫的通道现。
  梅玄英抚了抚眉心的梅红印记。
  似在纠结。
  她望着踏上归途的人,终是叫住人。
  “且慢。”
  叶行舟停住脚步,“玄英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梅玄英扬袖,银丝将生闷气的水玉君裹挟送了出去。
  原地只剩下两人。
  梅玄英上前半步,停在叶行舟身前。
  梅玄英看起来慈和,让人容易忽略她的身高,此时站在叶行舟跟前,正好与叶行舟平视。
  她透明的手中出现一块令牌。
  叶行舟疑惑,“前辈,这是?”
  “这是我能给你的最后一条线索。”
  梅玄英笑了一下。
  几分苦,几分涩。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别想起来。”
  她轻声说完,把令牌放入叶行舟手中。
  这一动作,让身躯更加透明了。
  接踵而来的是肤质石化,鲜活的眼神乃至面庞都在一点点变得僵硬。
  如西城境内,无数尊石像那般。
  银丝裹起叶行舟。
  出去之时。
  叶行舟嗅到了梅香。
  听到了梅玄英的声音。
  也看到,石像萧条,流出一滴泪。
  梅玄英最后一句话说。
  下次遇到石像,带枝桃花。
  梅花,太寒了。
  她想,看一看春日,闻一闻桃香。
  叶行舟捻了捻令牌,无声回了一声好。
  令牌玄黑,似反复捻过,棱角光滑。
  三个磅礴之字刻于其中。
  至阳宗。
  是不存于修仙界的宗门。
  又或者是,早已覆灭于沧海桑田的宗门。
  叶行舟直觉,他身上的至阳之气与至阳宗脱不了关系。
  再者,他碰到的每一位前辈,待他的态度都不同寻常。
  不管是隐藏的,还是明面的,都像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
  他与至阳宗的渊源,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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