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衙役看愣了眼,小心问:大人,您要抓他们去哪儿啊?
  陆烬轩挑眉:回县衙,公审。
  衙役:啊?
  鸨母用力拍掌:好啊抓得好!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可怜我家姑娘,如花似玉年纪轻轻
  白禾厌恶的蹙眉,对衙役道:将这儿其余人一并回县衙,挨个清查户籍,尤其是这些姑娘,是否有良籍被拐骗的情况。
  鸨母和龟公顿时脸色大变:这、这怎么能乱抓人呢!我这可都是清清白白的贱籍来的姑娘!绝对没有拐骗良家逼良为娼的事!
  冤枉啊!差爷冤枉!
  姑娘们也吓得不轻,互相搂抱着瑟缩在一旁,眼神惊恐地望着众人。
  白禾轻轻晃动与陆烬轩牵在一起的手。衙役不会随便听一个白身的话,陆烬轩就瞥了一眼侍卫,早就被教育过了的侍卫们齐刷刷动手。
  出门吃席的侍卫手里没工具,抓人不难,如何把人制服带走就有点麻烦了。衙役见场面闹到这个地步,宅院里闹哄哄的动静引得隔壁左右纷纷钻出人来偷偷看热闹,不得已加入侍卫帮忙捉人。
  没一会儿侍卫和衙役就把这里的人全部抓回了县衙。县令和县丞闻讯赶到公堂一瞧,险些天都塌了。
  更令二人心惊的是巡抚大人下令公开审理此案,准许全县百姓围观的那种。
  县令着急忙慌派人去南郊营地通知李总督,本以为聂州总督会护短,把案子和嫌犯一并要过去,谁知道南郊营地没回话,军师亲自来了。
  军师的脸色很不好看,往县衙公堂一坐,就对县令说:请县令大人秉公审理。若断明是我聂州军士兵杀人,应按大启律例处以极刑。部堂治军严明,绝不包庇杀人犯。
  县令眼前一黑。
  更让他绝望的是把人带回县衙的那位巡抚居然不坐镇公堂,而是带他弟弟回厢房窝着了,说是不干涉县衙断案,摆明一副甩锅不粘的做派!
  这咋办?
  审、审呗!
  他还真就秉公审理了,看谁能揪他小辫子!
  区区小案,用不着陆元帅这样的大忙人坐镇督办,他甚至连夏公公都没派去盯着。
  夏迁将今日在粮米店问到的粮食价目写下来呈上,白禾将之屏退,一条一条读给陆烬轩听。
  粮价确如县令和陈老爷所言成倍增长。白禾此时却没有讨论物价的心思,他问道:哥哥打算如何处置士兵杀人案?
  ?陆烬轩:当然是依法办啊。按你们启国的法律判。
  白禾抿抿唇,这些士兵为国征战,上阵杀敌,聂州军本次赈灾亦有功。只依大启律判,杀人者偿命,杀贱籍者轻则发配边军十年,重则仍可处以极刑。可若按军法,不至于如此。李总督或许顾及哥哥没有将案子要过去军法处置,可这样做必不能服聂州军众将士。哥哥
  陆烬轩怔住。
  杀人判刑还管死者是什么籍?
  人与人可真不平等,跟他们帝国一样。
  那确实不能依启国的法,直接判死刑吧。陆烬轩随意道,像这种我一般都送军事法庭,军法庭能判枪毙。
  白禾以为陆烬轩没听清,哥哥,这般重刑严判必然激起聂州军不满,岂不功亏一篑?
  上辈子的白禾始终受制于人,管他什么大臣将军,他原是全无好感的,是陆烬轩令他对军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前一刻他还在可怜士兵家贫,被逼得卖孩子,为那个才十五岁就惨死的女孩惋惜。而转眼间,他就得知同一支军队中的士兵逛窑嫖妓时杀人害命。
  城内城外民生艰巨,灾情未消,为救灾赈济而来的聂州守军却在寻欢作乐,酗酒行凶!如此行径与流氓匪寇何异?
  难道陆烬轩也是这般
  白禾忽起一阵干呕,他冲到窗边,恹恹趴在窗台上。
  小白?陆烬轩急忙到他身边搂住他,边用手试探他体温边询问。胃疼吗?
  白禾转身抓住陆烬轩前襟,小声说:皇上往日从军,也曾这般么?
  陆元帅:???
  陆烬轩伸手去捂他肚肚,小白,你知道上战场的人压力有多大吗?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战争好像永不止歇。所以一旦有机会,军人我们会放纵自己,用各种方式发泄压力。
  帝国元帅嗤笑:你今天见到的算什么?性、烟、酒精、药品、暴力虐俘。当杀戮成为合法,战争让我们尽情释放心中的魔鬼。这样的军队和军人才是大多数。
  白禾慢慢松开抓着对方前襟的手指。陆烬轩嘴角的弧度便一点点拉平。
  吓到小白了吧?
  很遗憾。
  白禾仰着头,直视陆烬轩,我听不懂。
  陆烬轩叹气,弯腰一把将他抱起,大步走到床前将人放下。白禾紧张得咬住了下唇,陆烬轩却俯身轻轻捏住他柔软的嘴唇,分开其唇齿。
  别咬了。陆元帅温和而耐心地说,这种管不住自己行为,不能自律的兵是垃圾,是军官失职没尽到管理职责。一旦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战事陷入泥潭,这种军队战斗意志薄弱,只会很快崩溃。我从来不允许我的军队里存在这些行为,我是指挥官,所以我以身作则,严格自律。
  陆元帅亲自带的军队服从性高,团队战斗力强,单兵素质不低。目前帝国首都驻军就是由他亲自选拔并训练的。
  我相信皇上白禾忐忑不安的心落了下来,他急于表达信任。
  然而陆烬轩没有就此停止,我十六岁进军校,不到二十就上了战场。到今年三十二岁,我参与的大小战役以百数计,我天生
  他停顿了下才道:我离不开战争。总有一天战争会把我彻底变成疯子。不用对我心存幻想。小白,你是干净的。
  他牵起了小百合的手,捧在掌心。
  白禾怔怔然与之对视。
  陆烬轩弯唇露出笑意,我第一次带孩子,忍不住对你有过分的期望。我希望你永远不被权力跟欲望腐蚀,不会变成我这种人。
  白禾定定的望着他,从他眼里望见了真挚的期盼,以及一份特殊的温柔。
  陆烬轩将温热的掌心贴在他腹部轻柔按摩,这脉脉温情彻底击穿了白禾的心防,使他胸口发烫,暖融融的阳光照亮了心田。
  白禾轻声问:哥哥是将军么?
  不,比将军大,我是元帅,帝国军总元帅。陆烬轩眉梢微扬,自信傲然,二十八岁升任元帅,是我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元帅。
  二十八岁的陆烬轩升任元帅,天之骄子。
  十八岁的白禾以身殉国,丧家之犬。
  云泥之别。
  白禾垂下眼,笑不出来。
  陆烬轩用另一只手抬起白禾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小白比我厉害。我们小白十八岁就能治国从政了。
  这样的话术也就哄哄三岁小朋友,白禾已经十八了,怎么能被哄到?
  可被人如此哄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
  白禾弯起唇角,露出浅浅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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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震惊!陆元帅会哄老婆啦!
  第88章
  几日后, 士兵虐人至死案审定结案。
  安吉县令秉公办案,判定两名聂州军士兵杀人,因同时查出死者乃被拐良家子, 故依律判处两人死罪。犯人交由聂州军处决, 不必走刑部核定流程。事发妓院买卖良民,犯逼良为娼, 鸨母等人获罪判刑。
  至于妓院里的姑娘们被发还原籍, 县衙只管判不管路费, 这钱还是军师代总督衙门出的。至于姑娘们回原籍后将如何谁也帮不了,管不了。
  聂州军的将士自然不服这样判决, 无论如何, 对于有战功的他们来说因一妓子之死就判死罪实在太过了, 更何况有功过相抵一说。
  安吉县的百姓听了这桩公案, 也评不出判得好不好, 多数人只能摇摇头, 叹一句姑娘可怜。另一部分人则嗤之以鼻, 妓子低贱,死就死了,想这些不如先想想家里越见变少的存粮以及日渐高涨的米价。
  当日白禾就随陆烬轩坐上了去安平县的马车。所有侍卫与夏公公随同出行。
  士兵杀人不过是小案,要不是陆烬轩小题大做, 这事根本到不了上公堂的地步,自然更不值得一国之君关注。与之相比,关押在安平县衙大牢的那些清风寨匪寇才更具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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