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皇上肯定舍不得侍君背锅,那锅就要扔给他。到时候的锅不知道该有多大,他能背得住吗?
  凌云觉得思考这个比查案难多了,想得他脑子都快成浆糊了,于是演变成与康王僵持住的这副场面。
  罗阁老瞅着屋里这混乱的场面,心思电转,尚未说话那边康王怀里的女子忽然转醒。
  王爷姐夫?贺小姐迷迷蒙蒙睁开眼,入目是康王坚毅的下巴,凸起的喉结,眼睛再往上瞟方认出抱着自己的男人是谁,霎时脸红成一片,想要挣开其怀抱,可浑身酸软无力。她以为自己动作挺大,实则如猫崽儿般。
  康王心里一软,康王妃脸色更现难看。
  瑛儿,是姐夫。康王轻声哄,别怕,有姐夫在,没人能再伤害你。
  康王妃撇开脸,视线骤然与白禾的对上,她瑟缩了下,移开视线。
  罗阁老的目光在几人脸上转了一转,开口道:禀侍君,尹尚书的内眷要回家了,托老臣来问一句尹大人何时能归。
  他仿佛没看见白禾脏兮兮的模样,也没看见康王那边的场面,以刑部尚书家眷托话为切入点,似乎不是为今日这厢房中发生的事而来。
  元红一听就明白了罗阁老的打算,对方是来打探情况的,下不下场得看情况。
  若是得罗阁老支持,白禾这一趟就好走了。
  元红笑起来,帮尹大人回答:这可不好说了,这儿出了些事,可能需要刑部协助查案。主要是康王爷要求尹大人为王府主持公道。
  元红说有事,不说具体什么事,与太后的说辞异曲同工。可见是出了大事。
  原是公务。罗阁老斟酌着大公公话语里透露的信息和态度,看向白禾又道,不知是什么案子令康王爷苦求公道,可需内阁出票拟着三司会审?
  这是进一步试探。
  尹大人:
  老狐狸说什么呢!这事儿本来扯不到刑部上头,搞三司会审不是把往锅他们前朝这儿揽吗?到时候一口锅,三司咋分?
  刑部分一成,八成给大理寺和督察院,剩下一成给北镇抚司?
  罗阁老。尹大人生怕首辅给大家揽锅,急忙道,是有人行刺侍君,好在刺客已被侍卫抓住,案子也交给北镇抚司了。锦衣卫威名赫赫,凌大人青年才俊,此案定能很快水落石出。
  罗阁老眉头一皱。
  刺客?床上的贺小姐听见了刑部尚书的大嗓门,玉手猛地上康王前襟,什么刺客?我是遇见刺客了吗?姐夫,为什么我的头好晕?
  不等康王说话,她的余光突然瞥见白禾,她瞠大眼睛仔细瞅,一下子辨认出他的脸,尖声道:是你!
  康王紧紧捏住贺小姐柔弱无骨的手,瑛儿别怕,此贼再不能欺辱到你了。
  他说着安慰的话,却非要把话挑明来说,如果贺小姐真的曾受人凌辱,这样的说法无疑是揭她伤疤,给她二次伤害。
  什么?贺小姐听不懂,转头间方才注意到她姐姐也在场,脸色一下由红转白,姐姐姐姐,那人就是之前调戏我的登徒子的弟弟,他怎么在这里?姐夫,这是哪里?这好像不是王府。
  尹大人:小姑娘还挺会端水。
  他是皇上新纳的侍君。康王皱着眉简单解释一句。
  罗阁老完全不把贺小姐这种黄毛丫头放在眼里,继续试探白禾:侍君?
  元红向前探出半步,正要替白禾应对,白禾却自己开口道,幸得今日被刺伤的是我,而非皇上。贺小姐因我兄长一案对白家怀恨在心,想必她是为此才伺机报复。说她是刺客许是我言重了。
  他突然后退一步,顿时把大家弄懵了。
  在场人中,罗阁老对此事掌握的信息最少,但是是最先理解白禾想法的。
  贺小姐一介弱女子,无论白禾如何咬定她是刺客,一无物证二无人证,处处是漏洞,连刑部大堂都不用走就能证明她不是刺客。她不是刺客,事发时屋内只有她跟白禾两人,那么白禾手臂上的伤只可能是白禾自己弄的。
  那便成了白禾诬陷贺小姐,意图陷害康王府。
  皇帝不在京城,谁能在这种情况下维护白禾?
  靠侍卫司?司礼监?
  无论哪个都与白禾没正当从属关系,名不正言不顺,一旦事情闹大,谁能出来护着他?
  尹大人脑子转得也快,顺着话就说下去:这查案讲证据,要把案子前前后后的经过查个清楚。今日大殿下生辰宴,与宴者名单由礼部拟定,不知康王妃的妹妹是否在名单上?若在,她是随谁入园的,又在何时离席失踪,是否有人证。若不在,她是如何进园子来的?来这之前她人在哪里?
  尹大人展现出了他作为刑部尚书的业务水平:贺小姐方才才苏醒,这么多人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说话,她是晕了还是被人药倒了?以及最重要的,弄伤白侍君的凶器是何物,在何处。这些一一查完,基本可断定贺小姐是不是刺客不,是不是蓄意报复白侍君。凌大人以为如何?
  凌云望着白禾略略拱手,尹尚书断案经验在区区在下之上,大人说得极是。
  凌云说完却发现白禾的脸色并不好看,他感到困惑。
  白禾觉得身体的温度好似随着伤口里不断渗出的血不断流逝。
  刑部尚书真厉害啊!不用查证仅凭一个办案思路就能洗清贺小姐身上的嫌疑、罪名。
  不愧是主管刑狱的刑部之堂官!
  元红急了,立马看向罗阁老。
  罗阁老并不意外尹尚书会这么做。对方在朝中既不是他一党的人,也非清流一派。尹双能坐稳刑部堂官的位置,并且入阁,凭的不是他在断案上的高超水准和丰富经验。
  而是其如内阁另一阁员孟大人一样两边不靠、两边不得罪。
  在朝为官,可不是你想不站队就能不站队的。能够做到在党争之中夹缝生存的莫不是心思细腻,或审慎或长袖善舞的人。总之不可小觑。
  连权倾朝野的罗阁老都没把握拿捏尹大人,他叹了口气,苍老浑浊的眼里透出精光,注视向白禾。
  元红只好道:奴婢想起来了,前些日子京兆尹辗转问到奴婢这来。侍君的兄长不小心冲撞到贺小姐,两人有些误会。当时还是侍君出面将其送官。随后贺小姐去府尹衙门状告侍君兄长,府尹大人查了许多日子,前几天终于结案。
  许是贺小姐对案子判决结果不满,于是心怀怨恨。元红故意说。
  贺小姐被大公公颠倒黑白的说法惊呆了,尖声叫道:你胡说!明明是府尹包庇他姓白的!简简单单一个调戏本小姐的案子拖延半个多月不说,最后居然告诉本小姐人已放了!
  此案康王府上下都清楚。康王轻拍贺小姐后背安抚,别气了瑛儿,那欺负过你的登徒子姐夫替你教训。
  康王妃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
  白禾冷静道:贺小姐莫要污蔑朝廷命官断案不公。我兄长偷盗宫中财物,京府尹念其物业已寻回,依律只判其二十杖刑,其余罚银五百两。至于贺小姐所诉之罪,数罪并罚,前面的刑罚已包含在内了。
  尹大人脑袋一晃,点头说:只听侍君这番说法,这量刑无甚不妥。
  康王面上一沉。
  罗阁老趁机说:如此确为挟私报复。凌大人,贺小姐伤到白侍君的案子就请北镇抚司仔细查办了,若有需要,尽可报与内阁,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必
  慢着!康王急忙打断。瑛儿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一个大男人!
  再不打断他妻妹就成板上钉钉的伤人嫌犯了。
  呜康王妃突然崩溃大哭,幽幽咽咽的声音惊动了在场所有人。
  大家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她。
  一直默默流泪,显得没多少存在感的年轻王妃带着浓浓的哭腔,用力表达:不要抓瑛儿是我,都是我做的呜呜是我把瑛儿迷晕,把她弄到这里,陷害她和白侍君私通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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