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禾脑中闪过原白禾的记忆,似乎有内阁一词。他听完陆烬轩的解释,说道:听起来是圣人说的无为而治。
陆烬轩:?
听不懂。但现在不是纠缠一些细枝末节的时候。他见白禾仍然没有立刻回答提问,猜到白禾多半不懂政治,无奈放弃了这条通过白禾获取这方面情报的捷径,主动提取重点询问道:给我讲讲侍卫司和内廷。早上我让搜宫的负责人来见我,等人来了,你先替我询问情况。
白禾愕然,心口仿佛被重重撞了一下,怦然而动。
白禾做了十四年傀儡,从没有行使过皇帝的权利,即便是向侍卫统领或内廷总管问话这样的小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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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吃了午饭之后,元红终于向皇上通报侍卫司都指挥使及内廷副总管在外候宣。
且不提帝王御膳之精致,即使是药膳都处处透着的铺张所带给星际人的震撼,在陆烬轩的授意下,白禾揽过了话:元总管,让人进来。动静轻些,别吵着皇上。
元红不敢立刻应是,而是看向皇上。
大公公心里既惊又不意外,短短半日他已深刻体会圣眷在这位新侍君身上有多隆盛,甚至预见了自此后宫中将起波澜。
他惊的是这位白侍君竟一点不矜持,将自己妄想走上台前的野心展示得明明白白,全然不顾避嫌。
大启在明文中没有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毕竟他们开国之君曾在御驾亲征而离京时许以其皇后监国掌政之权。后世君王不敢明言立规矩,打高皇帝的脸。不过事实上后世帝君不会纵容后宫干涉政事。
元红心惊之下的忧虑是,皇上纵容侍君至此,日后会不会当真让白侍君干预政事?召见侍卫司和内廷的人可以说是内宫事务,皇帝的后宫见一见、管一管尚且有说头,可若是牵涉到别的
侍卫司都指挥使和内廷副总管受召进来,两人分别向皇帝行礼。
指挥使着紫色官服,进殿前特意解了刀。蓄短须,年纪不大,不到四十岁,体格高壮,半跪在御前,颇为威武。
内廷副总管则是一个与元红年纪差不多的公公,约莫五十岁,头上却生了少许白发,低着头不敢乱看,从外到内透着愁苦。
白禾一点不怯场,故意转头看了眼陆烬轩,然后对两人说:皇上龙体有恙,不想耗费心神,便由我代皇上问话。
指挥使诧异地抬头,这才拿正眼瞧了皇帝身边这人。
随后便是困惑,不明白此人是谁。
内廷副总管没有抬头,而是隐晦地瞥了下一旁的元红。可见副总管此前已与元红通过气,知道这里有个得了圣眷的侍君。
王总管,白侍君问话,内廷只管如实回话。元红故意说。
是、是,但请侍君问话,奴婢定知无不言。副总管心知元红的话点拨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身旁的指挥使。
短短的话里透露出白禾的身份,也表明了内廷对待白禾的态度。指挥使在御前当差,十分清楚皇宫里的太监、宫女是最擅捧高踩低的,尤其内廷总管的态度是一种直白的指示,意味着这位当着皇上的面明目张胆揽话的侍君是御前的新红人。
指挥使只得跟着表态:但请侍君问话。
白禾又看了眼陆烬轩。对方用放松但不失体面的姿态坐在榻上,沉默着居高临下审视所有人。
元红明面提醒王总管实则提点指挥使的小动作他看在眼里。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的他立刻判断内廷与侍卫司不是一个利益团体。表面上也非敌对。
又或是元红个人与侍卫司不敌对。
搜宫的结果如何?白禾问道。
这个问题是陆烬轩提前交待白禾问的。一个无明确指向的开放性问题,回答者往往会在答案中暴露自己的政治倾向。
白禾简单的以为陆烬轩让他代为问话是为了规避口音问题,他没有想到这只是原因之一。陆烬轩所审视的对象也包括他。
侍卫司都指挥使率先回答:回皇上,侍卫司两营四部经一夜搜查,外宫全部宫殿均已搜查,无可疑之人。内宫除容、德、兰、慧四妃宫殿,皆已搜查,均无可疑。
皇上,侍君!王公公赶忙接话,四位娘娘的住处也查了,是内廷奴婢们在侍卫司的大人们监督下进去搜的。皆无可疑。
白禾蹙眉问:侍卫为何不进去查?
王公公与指挥使被这个问题弄得尴尬又紧张。他们一时拿不准这问题是侍君自作主张,还是皇上问罪的前兆。
侍卫不同于太监这般无根之人,进后妃住所搜查于礼不合。即使侍卫司有太后懿旨,可皇帝要追究,难道能指望太后为他们说好话?
元红觑着皇上脸色,小心地上前一步,主动解围道:回侍君的话,本朝有律令,后妃一律居住内宫,皇子居外宫,除内廷宫人外,任何人不奉召不得入内宫。侍卫司虽奉命搜宫可毕竟不是奴婢们这样的,四位娘娘身份贵重,公冶统领的人怎好擅入?
白禾瞥向插话的大公公,冷着脸不冷不热说:侍君不如娘娘尊贵,所以寻芳宫可以闯?
元红一愣,不由偏头去看指挥使。
指挥使公冶启快速抬头瞄了眼白禾,复又低头说:臣手下人皆是武夫,行事难免粗鲁,若是冲撞了侍君,臣愿受皇上责罚。但寻芳宫不在内宫,并无规定禁止侍卫司进入搜查。具体情形臣也不知,不如待臣回营查问清楚,再押着冲撞侍君的小子前来请罪。
被指挥使硬邦邦顶了一顿的白禾仿佛回到了作为傀儡,被满朝文武以看物件的目光看待的过去。
大约在对方心里,侍君确实不如娘娘贵重。
一股怨气自白禾心底油然而生,他对于无法掌握自己人生的愤懑直冲着眼前硬邦邦的侍卫司都指挥使而去。他抓起一只青瓷茶杯,扬手就要砸,然而被陆烬轩按住了手。
一直觑着皇上脸色的元红连忙灭火:侍君息怒!皇上息怒!
真正的皇帝喜怒无常,元红深怕陆烬轩因新宠受到冒犯而发怒。
白禾转头望着陆烬轩,眼底流着出委屈之色,然后迅速回神,如被兜头浇下冷水,各种鲜活的情绪瞬间冷却。他垂下眼,不自觉轻咬下唇,无地自容般撇开脸。
分明是假装宠妃,他却恃宠而骄,失了分寸。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陆烬轩面前会轻易如此。
刺客已经死了,你们当然找不到可疑的人。听到这里,陆烬轩已经掌握了一些信息,尤其是关于白禾的心理状态。于是他不顾口音问题,开口说,没有可疑的人,那除人以外的呢?
元红霎时心里一紧。
王公公不如大公公那般敏锐,他像个糊涂官一样慢吞吞摇头:没有,内廷什么也没搜到。
陆烬轩锐利的目光盯在王公公脸上,像钉子一样扎进去,令下意识抬眼窥探皇帝神色的王公公猛地惊出一身冷汗。
大公公从旁瞥见陆烬轩这样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元大总管似乎终于能确定,他们的皇上变了。
白禾悄悄缩回被陆烬轩压在掌下的手,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向王公公。
皇上、皇上,内廷只是配合侍卫司搜查他们不便进的地方,奴婢们只听侍卫司说奉命搜宫,查可疑之人,可奴婢们连发生了什么、什么叫可疑之人都不清楚啊!王公公一紧张便露出一丝真面目。
能做到内廷副总管之位的太监怎会糊涂?但他与元红这般参与朝政十余年、牢牢掌控着司礼监,政治手腕极高的大公公共事,精明不如糊涂。他糊涂一些,出了岔子元红自会保他。他若过于精明强干,只怕这个位置明天就轮不到他坐了。元红必定会换上自己的某个干儿子。
然而王公公一着急,便下意识甩锅。指挥使一听就狠狠皱眉。
侍卫司所奉太后懿旨,搜宫查找皇上踪迹。我侍卫司奉令才可入内宫,内宫事务我们可管不了,我们所奉之命也只是寻找皇上踪迹。内廷什么都没查出来,公公这是要将责任往我们侍卫司头上推?指挥使十分不客气的讽刺道。
互相推诿甩锅的一幕再次在白禾面前上演,过去他只能端坐在龙椅上一声不吭。无论场下的人斗得如何激烈热闹,没有实权的傀儡只能始终干望着。而今
白禾用力捏了捏手指,重新抓起杯子,这一回他终于将精致的青瓷杯盏摔在副总管和指挥使跟前。
瓷器碎裂的脆响如同在元红心头擂鼓。他忍不住去看陆烬轩的脸色,看见的却是皇上勾起唇微笑。
元红啪一下跪下来。大公公一跪,殿里其他人见了也就条件反射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