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孩：“跟着一只小鸟过来的。喏。”小孩把小鸟放在自己的掌心里，展示给他看。
古兰达只是扫了一眼，小鸟就像是灰烟一样散去，小孩“啊”了一声，睁大了翡翠一般的双眸。
古兰达一边抱着他回家，一边教导：“不是小鸟，是黑魔法，王，要学会仔细鉴别。”
小孩细细软软的头发垂在他的肩上，有些冰凉，他闷闷地哦了一声，然后问道：“古兰达，你说父王会骂我吗？”
古兰达沉默了一会儿，零模两可地道：“我也不清楚。”
“怎么办呀，古兰达，母树睡着了救不了我。古兰达，救救我。”
古兰达没有说话。
小精灵王绝望地道：“到时候，父王又要叫我抄精灵史诗了，那么——长的精灵史诗！我的手会断掉的！”
古兰达叹气：“到时候我会帮您的。”
计谋得逞，小精灵王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亲亲热热地道：“我就知道古兰达你最好啦。”
“叫老师。”
“古兰达。”
“……”
他们回到华丽的宫廷里，穿过雕花的长廊，和小精灵王长得相似的男人黑着脸等着他们。
小精灵王抖了一下，被放在地上后，他怯怯地向男人走了两步，还没有说话，眼泪先冒出来，可怜兮兮道：“父王……”
男人的脸色不禁变得柔和，把莱恩抱起来安慰，古兰达想，莱恩可能不需要他的帮助。
……才怪。
莱恩被罚抄三遍精灵史诗。
而古兰达作为老师，被命为监工，而且不能帮莱恩抄。
小精灵王坐在他专属的教室里，一边呜呜呜地哭，一边抄书。
精灵史诗有六十多卷，古兰达随手抽出一卷看了起来。
“古兰达。”
以为是小精灵王累了，想着现在告诉他自己已经请求过精灵王，只用抄半卷就可以了，结果放下书卷，看到的是已经成长为少年的小精灵王。
莱恩坐在主位上，歪着脑袋看他：“古兰达你在发呆！”语气很惊奇。
古兰达恍惚了一瞬，然后点了点头，“嗯。”
少年的莱恩见状有些苦恼地翻开桌子上的卷宗，偷偷看淡定的古兰达，忍不住问道：“古兰达，圣月节很快就到了……你、你有种花吗？”
圣月节是精灵族的盛典，也是青年男女互送自己亲手种的花卉告白的日子。
“王，我并没有时间。”
莱恩脸上浮上红色的云霞，他小声地说了什么，但是古兰达没有听清。
莱恩又问：“今年没有人送你花吗？”
古兰达无奈：“王，我年纪大了，没有精灵会送我花的。”
“你哪里年纪大了？”莱恩反驳道，“按照人类的年纪算，你才三十岁。”
外面的钟声响起，古兰达提醒道：“王，公务还没有处理完。”
莱恩闷闷不乐地处理公务了，夕阳西沉，古兰达走到莱恩的身边，衣袍擦过莱恩的指尖，引得莱恩手指蜷缩起来。
古兰达点亮身边的那一盏魔法灯，转身，发现小精灵王的笔停滞许久，耳根越来越红。
“王？”
“怎么了？”
莱恩抬头望向他，白皙的脸有着羞涩的红晕，眼波流转，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意。
所有的一切都串了起来。
莱恩生于春夏之交，刚刚过完成年的生日——还是一个孩子。
古兰达想。
他也许分不清依赖和爱情，只是朦胧地对一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产生好感。
古兰达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好的爱慕对象，在精灵王庭里，很多和莱恩一样大的精灵都悄悄地喜欢着莱恩，他们年轻，充满热情，那才是莱恩应该经历的爱情。
古兰达如同往常一样，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晚上，他给布莱希斯，莱恩一直在外的父王送了一封信。
北城出现了矮人的踪迹，古兰达申请去那里驻守。
*
古兰达醒来后就忘记自己做了什么梦，但是他一转头，就看到了他的莱恩。
金色长发的omega坐在他的病床前削苹果，长长的一条果皮垂在锋利的刀尖上，古兰达心中发毛。
他对莱恩露出一个笑，唤道：“莱恩。”
啪。
果皮断了，莱恩抬眼，问道：“为什么非要冲上去。”
——作为主帅，古兰达理所应当要身先士卒。
古兰达迟疑着，觉得这个答案莱恩不会满意。他还没有开口，过来探望的副官和副团长先进来了，他们刚刚进门，看到了元帅大人的求助目光。
察觉到气氛不妙，他们双双顿住脚步。
莱恩头也没有回，把苹果扔给副官：“出门把门带上，谢谢。”
皇储的命令除了女皇谁敢不遵从，他们向古兰达投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利索麻溜地走了，离开时带上了门。
古兰达：“……”
古兰达端详着莱恩的脸，最后叹了口气道：“莱恩，我必须出现。”
他的omega眼眶红了，他慢慢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随即一滴眼泪落在古兰达的手上。
古兰达的心突然疼了一下，他抬起莱恩的脸，果然眼泪流满了他的面庞。
他把莱恩搂进怀里，安慰道：“我这不是没事吗？乖，不哭了。”
莱恩：“要不是我赶到，你说不定就没有命了。”
“我的错，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我救了出来。”
“别转移话题。”莱恩眼眶通红，委屈道，“你还记得你走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古兰达记得：“……要注意安全。”
“你要先保证你的安全，可是我一来就看到你受重伤的模样，你知道我心里什么感觉吗？”
“每一次都是这样，我要留守在后方，看着你离开，去危险的战场，我每天提心吊胆，祈求着神明希望你不要有事。”
“我又不能阻拦你，因为我不能那么自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没有办法回来，我怎么办？”
“古兰达，你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古兰达，我说到做到。”
莱恩神色决绝，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古兰达看着他好一会儿，低头亲吻莱恩的手，认真道：“对不起，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我一定会记得要好好地活下去。”
说完，他又亲了亲莱恩脸上的泪水。
莱恩眨了眨眼睛，回抱住了古兰达，在他怀里蹭了蹭。
果然有效。他很早就发现了，古兰达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不过他很在乎莱恩。
他们重归于好，站在病房门口站桩一样的副官和副团长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莱恩在古兰达面前表现得很柔弱，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战役，他们已经不能把莱恩当成花瓶来对待了，要是吵个天翻地覆，吃亏的估计是元帅大人。
他们温情脉脉地在这里依偎，外面军队在清理完部分的战场之后，把那些原本的死刑犯拉到其他地方，很快，帝国的中央星舰的腹部打开了一个口子，蓝色的光芒在这里聚集，又朝着目标冲出去。
所有没有随着军队撤出来的人或者事物，躲藏起来的敌军，全都湮灭在这道光芒之下。
斩草除根。
莱恩可不希望这个边缘星里还有反叛军残留，又给他搞事。
柏莎带着市民离开，也是担心自己的子民们一个不小心就成为莱恩手下的尸体。
明面上的战争彻底结束，莱恩和古兰达回到首都星，女皇亲自过来迎接他们。
母树看到莱恩居然还留了活口，有些惊讶，但是她很快就把这缕神情收敛起来，只是道：“回来就好。”
莱恩上前抱了抱自己这位祖母。
战争结束，莱恩正式开始参政，外交的时候，他和古兰达共同出面，一次性要了一大笔赔偿，又被迫让卡维府给出三个资源星，这才收手。
第一军校内挂着他的名字，但是很少见他回来上课。
卡特也很久没有见到自己这位室友了，上完解剖课回到宿舍看到莱恩还愣了一下。
莱恩对他笑道：“卡特，好久不见。”
卡特张了张嘴，不知道叫他什么才好，最后红着脸道：“殿下……”
“跟之前一样叫我莱恩就好了。”
卡特松了口气，有些高兴地叫道：“莱恩。”
莱恩穿着宽松的衣服，坐在自己的床上，卡特动了动鼻子，发现莱恩的信息素味道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
……可能是掺了太多的红酒？
“莱恩，你回来上课吗？晚上班长通知会有荣誉校友回来演讲。”
莱恩摇了摇头，他是回来收拾自己东西的，“不过我会去听演讲。”
他让宿管机器人把东西拿下去。
夕阳西下，卡特换了一身衣服，拿出终端来，问莱恩：“莱恩，你要一起吃外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