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李正阳他娘乐得团团转,对祝明悦的好感更是达到了顶峰值,话锋一转关心起了他:
“明悦啊,你这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吧!”
祝明悦摇头:“还好,商队的兄弟都很好,我路上都是搭的马车,并没走多少路。”
李正阳他娘不赞同道:“不走路也熬人呐,路上睡不好吃得差,你定然受了不少的……”
祝明悦恰在这时转过脸,李正阳他娘看到这副精神饱满面色红润的小脸,嘴里的苦字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咂咂舌,这孩子,怎么瞧着还胖了。
若不是她信得过祝明悦确实去了汲州,换别人大概会怀疑他是去外面度假回来。
看样子确实没受到苦,她也就放心了。这孩子少见的仁义,千里迢迢冒着危险去探望自家小叔子,她当初是很不赞同的,这些天也是时常替他担心。
没想到是个本事大的,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李正阳他娘对汲州的事很感兴趣,祝明悦闲着也没事,就同他说了许多。
“汲州四处都是平原,风景很好。谢沛还带我去看了桃花,可惜正阳兄没法去,他得回军营训练手下。”
李正阳他娘听得嘴巴合不拢:“正事重要,桃花以后还有得看呢!”没想到这臭小子去了军营竟然变得这样成熟,听祝明悦的叙述,她都觉得陌生了。这样的精英真的还是她儿子吗?总觉得不真实。
“听说南蛮人三番五次侵扰,军中上下如今都是严阵以待。”
听到这,李正阳他娘还是叹了口气,她光顾着儿子在军中混了个官,出息了,却差点忘了他们当初去汲州是为了和南蛮子打仗的。
“也不知道,这场仗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又什么时候结束。”
祝明悦理解她,这仗就像断头台上迟迟未落的铡刀,或许下一刻就会突然落下,又或许等来的是赦免,但过程总是熬人的。
他还记得送行当天,两人都身着戎装,俨然是一副准备上战场的状态。如今离开汲州已经半月有余了,也不知道他走后,两人又是何种情况。
“明悦,你在想些什么?可是谢沛他们在汲州发生了什么?”李正阳他娘小心翼翼打探道。
祝明悦回神,找了个借口解释:“没有,我在想铺子的事呢!”
……
残阳如血般洒落在汲州城外的黄土地上。
路上的桃花开得旺盛,却丝毫闻不到花的芬芳馥郁,所有的气味都被浓重的血腥味所掩盖。
一支不足三百人的队伍身骑战马汇成一条细细的人流,即将到达岔路时,谢沛猛的勒住马,随即抬手,身后的队伍便立即停下。
每个人的脸上都尽显疲态,大家默默无言,只有战马粗重的鼻息和马蹄踏步声。
谢沛目光凌厉扫过两条路面。
左侧的路面车辙明显,马蹄印也十分杂乱。而右侧却没有丝毫痕迹。
孙侃眉头紧锁,思索许久下马上前道:“大人,右侧应当有蹊跷。”他也不甚确定,战场上的诡计千变万化,这种情况哪里是他能一口定夺的。
钟会下马走到路口处蹲下,捻起一抹细土凑到鼻子出闻了闻。
“没有味道。”他回头看向两人,摇了摇头语气很是确定,他鼻子一向灵敏,如果有马踏过此处,即使被人刻意抹去痕迹也照样闻得出来。
孙侃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莫非我们高估了这群南蛮子,他们确实是从左侧逃离。”
李正阳附和道:“应当是了,并非你高估了他们,而是他们预判了你的预判,一条明显有逃跑痕迹的路和一条干净到仿佛从未被人踏足过的路,换谁势必都会起疑心。”
“这群南蛮子就是狡猾,想让你对这条干净的路产生怀疑,让咱们误判。”
孙侃难得觉得他说得在理,他正色道:“大人,咱们该如何走。”
所有人都在等谢沛定夺,
而谢沛蹙眉,一直处于沉默的状态,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中的铁镖。
约莫过了几十秒,他看向道路深处的神情慢慢变得有些难看,终于启口:“原路返回。”
李正阳紧张道:“咱们不追了?”
孙侃和钟会皆不认同。
孙侃劝阻:“大人,咱们好不容易将这群南蛮子击溃,当下应是乘胜追击才对。”
谢沛厉声道:“你别忘了,并非只有这两条路。”
李正阳纳闷:“就这两条路啊!”
然而经过提醒的孙侃却恍然大悟,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你忘了咱们脚下的这条了。”
他们都被南蛮人诓骗了,只将思路框在面前这两条道路之中,连他在这条岔路口前也只是思考该从其中那条,浑然忘却了他们脚下这条。
钟会瞪大眼:“敌方溃兵未经此处,那这两条路……”
孙侃低声道:“不知,但我总觉得,路深地险,恐有埋伏,不管咱们踏入哪一条,结果都不妙。”
话说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正阳善武力,钟会耳尖鼻灵善侦查,只有谢沛和孙侃是真正的聪明。
根本不作他想,三人默契的上马,高声喊到“原路返回。”
不消片刻,几百骑兵便迅速转了方向,快马加鞭原路返还。
一阵黄沙扬起又随之落下。
岔口处留下了一行十余人的兵马。
“李兄,咱们真的不随他们过去吗?”
为首的李丁扬起下巴,神情傲然:“咱们此行是为了追击南蛮人,走到此处却又原路返回,你猜这说明什么?”
在他旁侧的憨厚男人语气弱弱回答道:“因为不想追了?”
李丁一巴掌敲在那男人的铁盔上,“钱大壮,我看你是在李正阳那傻叉手下学傻了!”他手指随意指向一人道:“你同他解释解释是何原因。”
被指那人忙不迭回答:“那南蛮人聪明,这两条路都没走,而是不知用了何种巧计返回原来的方向了。校尉大人定是发现了他们的计谋,返回去追击。”
李丁神色满意,点点头夸赞道:“不错。”
钱大壮仍旧有些茫然:“那咱们为何不和他们一起回去追杀南蛮人。”
李丁斜眼鄙视他,像是在看弱智,“我问你到底还想不想活命。”
钱大壮连忙点头,想啊!没有谁上了战场不想活命。他是第一次与南蛮人对战,这群南蛮人可真猛啊,打起来跟不要命似的,他几次萌生了当逃兵的想法,最后还是忍住,却也只敢躲在战友身后,仓惶逃窜。
即使他们最后将对方击溃又如何,他们这边死了二十多人,满地穿着和他相同衣服面孔熟悉的尸体横在地上,已然将他的心理防线击溃。
所以在李丁主动同他说跟着自己有办法让他活命时,他没经过任何思考,宛如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当即便同意了。
李丁看不上他这副唯唯诺诺的老实人模样,但他如今收拢的小弟还是太少,不能太挑剔。
他想,等以后他将李正阳那蠢货的手下全部收拢到自己手下,这种不长脑子的货色,他就大发慈悲施舍给李正阳了。
他清了清嗓子,俨然是一副官家做派:“都听我说,那群南蛮人都返回去了,谢沛他们此番便是回去追击。我问你们是想同他们回去与南蛮人再次厮杀一波,还是留在此地。”
所有人都心动了,追击敌方溃兵,说得倒轻松,届时不免又是一场恶战,既是恶战伤亡在所难免。
“可若是被他们发现咱们躲在此处,该如何是好?”
厉朝对逃兵的惩罚十分严厉,战事紧张之际,若是抓到逃兵,通常都是当众砍头以儆效尤。
李丁无所谓地摆手,他既然敢留下来,必然是想到了不当逃兵的方法。
“前边这两条路已然可以确定没有敌人了。咱们选一条过去,届时便说追敌心切未听到命令。”
这倒确实是个好说辞,即使犯了军令,也不会落到被砍头的地步,顶多挨军棍,那也比和南蛮人拼死拼活要好。
“那咱们选哪条?”
李丁手举在半空中手指左右移动,过了会指尖定在右侧那条路。
他亲眼见孙会闻了这土,还当即摇头。说明这里根本没人走过,没人走过的岂不是更加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