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王宗修宽慰他:“别着急,我问过了,应当是可以的,但军中探亲需要层层申请很是麻烦,我便想了个法子,托我兄弟想办法传达一下。他若是能借事务出来一趟应当也是不难的。”
……
汲州营中,暮色渐浓,士兵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火光照映着一张张年轻却沧桑分脸,每个人都捧着大碗喝着碗中的粟米粥。
军营的晚餐是没有菜的,如今能勉强温饱就已经很不错了,但这样的苦日子不免还是要被抱怨的。
其中一个矮小的男子,用力抹去胡子上不小心沾到的米汤:“他娘的,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到什么时候,老子受不了了。”
有人随即叹气:“受不了也得受,现在还算好呢,至少过得安稳,等那群南蛮发起攻城,咱们连这样的日子都过到头了。”
“所以咱们左右都得死呗!要么在着军营里累死饿死,要么就是被那些狗娘养的南蛮子弄死。我看咱们还不如趁早一头扎河里将自己淹死落得痛快,免得天天过得提心吊胆还活受罪。”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殆尽,大家默默的喝粥,脸上的迷茫无措以及恐惧交织,气氛变得十分低沉。
这时突然有人出声了:“李丁,大家累一天了,好不容易能休憩,你别尽说些丧气话。”
第81章
李丁闻言, 手中的碗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我说句实话都不让了,你存心找事是不是?”
两人之间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有人出声劝架:“李丁, 你就别闹腾了, 兄弟们天不亮就起来训练,这会都累了,吃完饭都去休息吧。”
李丁可不是那种遇事会轻拿轻放的人,他看向对方的眼神阴翳,阴阳怪气道:“天不亮就被苦哈哈拉去训练的可就只有咱们无名小卒, 不像某些人早就搭上了关系,如今靠压榨咱们混得风生水起,快活着呢!”
“你他娘的说谁呢!”
李丁嗤笑:“我说谁谁心里清楚。”
话落他猛地被撞到在地,肚子重重挨了一拳,这下好了,刚吃完的粟米粥还没顺下肚就被打得吐出来。
他脸上恨意乍现, 不管不顾地将人死死环抱住, 他如今学聪明了,打架不再只是傻傻用拳头, 拳头干不过他就疯狂撕咬,一通下来往往被他咬伤了不说还弄得满脸口水, 这种打法就让人很嫌弃, 所以哪怕和他产生点矛盾, 大家也都是能忍就忍。
当然, 有能忍的,也就有忍不了一点就着的。
大家都围上来劝架,想将抱作一团的两人分开。
但李丁双手双脚齐齐发力,哪怕被揍得直哼哼, 还像条章鱼似的缠着人不放。
“百夫长,别打了。”
拉不动李丁,他们只能换个人劝,毕竟和李丁想必,这位看起来要正常的多。
李正阳一个勾拳打在李丁下巴上,抽空还擦了擦脸上的口水,“你们让他放手啊,他不放手我就接着打。”
众人:……
李丁性格有问题,他们都知道,所以都尽量不去招惹,偏偏就李正阳理他。
他们也是倒霉,长官和队员都是神人,三天两头打架拌嘴不说,还连累他们跟着一起受罚。
李丁吐了口唾沫,里面混杂了血水,他拿自己的头拼命往李正阳头上撞,撞得砰砰作响,嘴里还在不停怒骂:“你有能耐去揍谢沛啊,就知道跟我干架算什么本事。”
李正阳眼冒金星,抽出手一拳打歪了他的头,莫名其妙道:“我为什么要和他打,我打你也是因为你嘴贱,欠揍。”
李丁气急,口不择言:“也是,人家如今可是屯骑校尉,你这百夫长也是天天围在人后面溜须拍马换来的吧!”
李正阳也气得要死,他确实和谢沛走得较近,那也是人家看在祝明悦的份子上才没烦他,入营后两人被分到一队,后来谢沛因表现优异做了百夫长,频频带着他们出城击杀南蛮,他跟在后面历练的多了,能力也突飞猛进,和初来军营时畏畏缩缩的时候完全不同。
他承认,自己能当百夫长确实有很大的原因是谢沛带的好,他们当初的百人队伍,其中有三个现如今都当了百夫长,他只是其中一个。
但不论如何他也是靠着几个月来日日磨砺和出城杀敌赢来的军职,并非如李丁所说的那样靠着谢沛的关系上去的。
他本不欲理会这种没什么本事嫉妒心还强的人,可李丁就像是和他过不去了一样,频频找茬,说话夹枪带棒,句句都离不开内涵他是靠不正当手段当上的百夫长。
还总是在队伍里带节奏,让大家都不愿意好好训练,整个队伍懒散得很,次次队伍比拼都是末游。
“好热闹啊,”打得正激烈之时,后面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嚯!李百夫长可真够尽职尽责,饭后还想着给手下拉练呢!”
李正阳偏头看去,面上尽显无奈之色,“你别管。”
又是这个孙侃,回回都是孙侃,每次他与李丁发生争执,这货就像提前得知消息,装作慢悠悠经过嘲笑,随后将他叫去谢沛面前当他面告状,谢沛甚至懒得言语教训他,都是轻飘飘一句下去领罚带过。
所以他现在看到孙侃这家伙,屁股就隐隐作痛,仿佛看到了军棍悬在了屁股上方。
“这么热闹,我都瞧见了怎么能不管呢!”孙侃呵呵地笑,“只是我瞧你这训练方式可不对啊,好好的男儿怎么被你训成狗了,战场上这样可咬不到南蛮人。”
李丁闻言动作一滞,脸色突然爆红,松开死咬李正阳胳膊的大嘴,开始癫狂乱踢模式。
孙侃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还要评价两句,最后大概是看烦了,啧啧摇头:“太差劲了,战场上可不是这样打的。”
他上前大力拉开两人,又推开李正阳:“一边看着去。”
孙侃可不想像李正阳那般血气上头,打起架来便意气用事。
李丁起初被他按倒在地还是懵的,他完全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打他的人变了一个。
但他看到了孙侃看他的眼神,透着股不加掩饰的轻蔑不屑。
他被这样的眼神激起战意,可他那套自学的胡搅蛮缠功夫显然在孙侃眼里是不够看的。孙侃不让着他,他便连孙侃的衣角都碰不到。
在第不知多少次被打趴在地,全场都鸦雀无声,李丁却崩溃了,“你们作为百夫长,却一个个同我这个打不过你们的小卒过不去!”
孙侃一个顶膝撞肋又将他放到在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冷笑道:“这不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吗?”
他转头离开,路过李正阳身侧时脚下顿了顿:“你也是时候该反思反思为何能让一些人产生能踩到你头上耍威风的想法。”
李正阳被点醒,只觉得羞愧难当,自被任命百夫长后,他确实想学谢沛当初那样认真训练这群人。
可他连大展身手的机会都没有,不止是李丁挑衅他,连其他人也瞧不上他,打心底不认可他。
就在孙侃说这番话的前一刻,他都觉得定是李丁捣乱,四处传播他是靠关系得来的职位,所以大家才不信服他。
直到现在,他才终于明白,李丁的诋毁除了破坏他的心态,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实质性的影响。真正令这群手下看不上的是他的手段。
即使他是靠关系被提拔的又能如何,孙侃也是从谢沛手下出来的,怎么就没人敢在背后议论他。军营根本不看关系只看能力,只要手段够硬,自然会有人信服于他。
他知道孙侃此番明为来看他笑话,实则是在教他如何立威,终归还是曾在一起并肩作战的过命交情,他心中很是感动,抖了抖唇,最后才酝酿出一句:“多谢。”
孙侃:“不谢,扰乱军纪,斗殴伤人,去营帐领罚吧!”
李正阳:……突然感觉好像没那么感动了。
不对,他脑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你方才不是也斗殴伤人了?”
孙侃拍拍他的肩膀:“我那是在和你的手下切磋手艺。”
李正阳后知后觉,连忙有样学样地抢答:“那我也……”
“停,”孙侃打断他:“你不是,别想了,领你的军棍去吧!”
李正阳正要去营帐领罚,却被远处突然传来的动静吸引。
他与孙侃对视一眼,默契地结伴走过去。
远远地看到一个士兵被两个巡逻的守卫拦住,“我真的是受人所托,劳烦替我给屯骑校尉带上句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