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农村里的男人,多是血气方刚,不论是干活还是在床事上,都是一把好手。
谢洪前两年也不例外,和兄弟伙结伴去逛窑子,属他房里闹出的声音最大,小娘们都被他干的吱哇乱叫。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身体就渐渐出了问题,眼下发青,偶尔脚步虚浮,活像是被榨干了似的,床事做到一半,小娘们就开始叫唤着没劲。
他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恐慌,他心里清楚,自己那方面的功能出问题了。
唯一能引以为傲的东西失去了,他觉得全世界都在嘲笑他。
走在田间地头被同龄男人似有似无地瞧上一眼,和兄弟喝花酒被问上几句时长次数,他都觉得是知晓他出了问题借此嘲讽他。
敏感易怒的性子就是从那时起便如同缠绕在心间的藤蔓迅速生长。
看着眼前貌美的少年,这是第一次完全属于自己的婆娘,只是看一眼色欲便已熏心,可偏偏他的下面立不起来。
身下之人的拒绝让他生气,窗外兄弟的随意吐槽更令人破防。
谢洪用杀人似的眼神瞪了眼窗外,而后再次附上祝明悦的身体。
床板随着动作剧烈摇晃,伴随着窗外闻声起哄阵阵吆喝,祝明悦难堪地红了脸。
“噗!”
祝明悦感受到一股暖流喷溅了他一脸,很快,空气中弥漫的酒气便被血腥味所替代。
血?祝明悦感受着顺着脸侧一路滑到的液体,体感黏腻厚重,察觉到是什么后,顿时脸色苍白汗毛竖立。
“你怎么了?”祝明悦双手撑起,将瘫倒在他身上的男人推开到一边,颤着嗓子询问他:“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回应他的是谢洪剧烈的咳嗽,喉间的血仍在往外喷溅。
祝明悦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谢洪千万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新婚之夜,死在他的床上,否则他就完了。
他有段时间曾对古代风俗产生过浓厚的兴趣,遂借阅了一些相关的资料。
里面对古代女子“克夫”的刑法有过一段讲解,令他印象深刻:
新婚丧夫又叫进门寡,是会被当做克夫命被男方家里人动用私刑的,例如打处晦烙印、浸猪笼。
他以前看到这段记载便认为这克夫的说法看上去极为荒唐,把男人的死亡原因一味怪罪到配偶身上,就是对弱势群体的压迫。
他想,依谢洪外祖母那个德行,他可能会被连夜塞进竹笼沉塘。
他为了活命,已经妥协到这种地步,吃了这么多苦可不能白白死了,那也太亏了。
“救命!有人吐血了,快来帮忙!”
祝明悦扯着嗓子对外呼救,他知道外面还有人站着。
“什么情况?”
“行个房把自己搞吐血了?”
“别墨迹了,快进去看看情况!”
几人正津津有味地盯着屋内床上交迭的人影,乍一听到呼救声愣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急忙跑进屋,端起烛台凑近看,齐呼出声。
谢洪胸前沾染大片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祝明悦身上也没好到哪去,虽身着红衣,但雪白的脸上也沾了斑驳血迹,极致的白混着极致的红,让祝明悦平白添上几分妖孽邪性,看上去像个专勾引人再将人血吸干的妖怪。
几人虽被美色晃了神,却又打了个寒颤,心底生出恐惧。
祝明悦将被绑住的双手举起示众,表示自己是清白的,谢洪吐血与他无关,随后看向摊死在床气息微弱的谢洪:“他好端端突然吐血,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劳烦你们快把他送到医馆救治。”
“哎好好好!”
几人连声应和。
祝明悦沉吟片刻装作为难道:“夜路不好走,稍有不慎耽误救治就不好了,不然还是将我身上的绳子解了,我为你们举火把,随你们一同前去。”
几人连连摇头:“你还是好好呆在家中罢。别担心,我们定会把老谢安稳送到镇上医馆。”
祝明悦佯装哀怒:“这是我新婚夫君,我又能如何不担心。”
“你就别为难咱们兄弟几个了,老谢早与我们说了,没他的准许我们万不敢放你。”
万一将人放走了,回头老谢活过来索要如何是好,他们上哪去物色到这样的美人,退一步说,哪怕是还四石米他们也是偿还不起的。
祝明悦见此举不成,果断放弃,不再与几人纠缠。
谢洪被抬走后,祝明悦彻夜未眠,烛灯早已燃尽,哪些人走得匆忙连门也忘了带上,后半夜寒风侵袭将门吹得吱吱作响,漆黑的夜与呼啸的寒风交汇不断吞噬着祝明悦的理智。
祝明悦怕黑,只要一到黑夜,他脑中就会浮现小时候看过的鬼片。心理作祟之下,便觉得有鬼站在他的背后或是盯着他笑或是挠他的脚底板。
所以以前不论他如何节约,只要独居,夜晚家中的灯是必然要开着的。
此时他无比渴望夜幕尽快散去。
带着无尽的恐惧,祝明悦清醒的等来了清晨第一束光亮播撒进屋里。
谢洪的几个兄弟回来了,谢洪也被馋回家中。
镇上的大夫半夜被喊醒,看了症状后道这时肝气郁结引发的吐血。
几人一寻思,恍然大悟,原来还纳闷这谢洪身体康健从未见他吐过血,怎地突然吐起血来,
仔细回想才发觉,谢洪最近确实脾气一天比一天大,走在路上平白无故也能与人吵上几句,原来是肝气郁结,如此一来便也合乎常理了。
谢洪身上被扎了几针,又给开了好几副药,大夫就打发他们将人带回去好好休养生息。
祝明悦闻言松了口气,谢洪是得了什么毛病他不关心,只要别把问题推到他身上就好。
几人汇报完便要离开,被躺在床上的谢洪喊住,他此刻虚弱的不像话,像是把血一次性吐干了,脸上呈灰败之色。
“你们,把……把他解开。”
第17章
几人中为首的那人率先瞪大眼睛:“老谢,你昨儿个不是还说……”
这话虽未说完,但在场的彼此都心知肚明,意思无非是怕祝明悦跑了。
谢洪又开始剧烈咳嗽,平息后瞥了眼祝明悦后才道:“没事,你们多看着些便是。”
祝明悦垂眸,一副任由人处置的可怜模样,殊不知眼底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
几人听到谢洪执意吩咐,只好乖乖照办。
绳子被解开,祝明悦尝试着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
“咳咳!”谢洪恰在这时又咳了几声,不像是单纯咳嗽,倒像是对他的警告。
祝明悦装作没听出来,面色如常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谢洪喝了一口,透心凉!冻得他立即皱眉想要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本还想将祝明悦再捆上几天,好挫挫他的锐气,好叫他以后专心过日子。谁知不巧发生了意外,他身体出了问题,除了那个野种,家中也只有这个新婚婆娘。
那野种白日里得上山打猎捡柴挣家用,能服侍他的便只有祝明悦一人,因此不是他想放人,而是不放不行。
“你去将这水烧开了再端来。”谢洪命令道。
祝明悦连忙应下:“好,我这就去。”
他拎着水壶走出屋,趁着没人四下观望,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抑制想要逃跑的心,可挣扎几许终究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他不能心急,现在的情况比昨夜要好得多,他有的是机会出逃,既然要跑,就不能打没准备的仗,一定要在打探清楚村中住宅分布情况后规划路线,确保万无一失。
啊!祝明悦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声,思绪被拐弯处突如其来的巨大撞击力打断,回到现实之中。
祝明悦着急稳住水壶中的水,过后才抽出精力看了一眼和自己对对碰的的人。
“是你?”祝明悦看了眼谢洪卧室的方向,不由压低声音:“你怎么在这?”
眼前这位瘦得吓人的男孩,可不就是昨晚溜进他房间的贼!
祝明悦警惕地往后连连退了几步,对方看起来身体状况堪忧,他生怕再撞一次直接把人撞散架了。
哪知少年听了他的话竟是勾起了唇角。
下一秒便说出了令祝明悦顿感晴天霹雳的话来:
“嫂嫂说笑了,这是我家,我为何不能在这?”
祝明悦:嫂嫂?
什么玩意儿,这人是他未来小叔子?所以他不在外面吃香喝辣专程跑他屋偷他糕点吃是什么毛病?
特意来看他笑话的吗?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祝明悦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霎时间红了眼,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我昨夜的话都是开玩笑的,你就当烂在肚子里,我不告诉别人你来屋里偷吃东西,你也别向人告我密成不?”
谢沛无言,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像是欣赏够了祝明悦的窘态,他背着柴火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模棱两可的“随意。”让祝明悦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