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为他的徒弟亲手学做八珍糕;
  也不顾阻拦为徒弟的旧疾,历经千难万险上山取药。
  可等来的却是刺入腹中的一剑。
  红梅熠熠,大雪漫天,意识消散的那一刻,他咽下血满心失望,“终究是我看错人了。”
  再一回神,他回到二十年前。
  彼时收徒大典即将结束,他再也没看对方一眼。
  可那人却如狗皮膏药般粘着他。
  不过无妨——
  此生他修无情道。
  ——
  顾真曾恨沈清源恨得咬牙切齿。
  他故意伪装拜入此人门下,蛰伏多年终于报仇雪恨。
  大仇得报,本该酣畅淋漓,他心中却全是惊慌,仿佛失去了什么。
  直到后来,再没人会为他下厨、站在身前护他平安。
  他才意识到他拥有过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后来的后来,人人都道那一统七域、大明鼎鼎的魔尊成了个疯子。
  他见人就问:“你们看见我的师尊了吗?”
  他墨发白衣,在大雪中一去不返。
  —食用指南—
  重生,1v1,双洁,狗血hzc,彼此有误会,he,婉拒极端控控党
  第3章
  楼梯间的声音还没有消失。
  塔利亚进进出出多次,都没有引起苏生的注意。
  “这是可以用来麻醉的魔法药剂,你把这个掺进水里,给诺尔顿喝下,听到没有?”
  “可是,可是……”
  “这是圣殿和王国共同的要求,你难道要违反吗?”
  “……不敢。”
  这时上面传来一声轻声的疑惑:“塔利亚?”
  这个声音很叫人熟悉,是苏生的。
  塔利亚一个激灵,将被塞到手中的药剂塞进怀里,匆匆上楼。
  “殿,殿下,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您又配好新的药剂了吗?”
  其实塔利亚的脸上满是紧张心虚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可惜苏生正急着研究解药实验解药,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那些,他朝塔利亚招招手,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温柔。
  “嗯,快来。”
  苏生对塔利亚这种真诚单纯的孩子一向富有耐心。
  但这种人往往也没有主见,一向容易被人利用。
  塔利亚回到了药剂室,趁苏生翻阅古籍的间隙悄悄将将怀里的麻醉药剂偷偷倒入苏生的水杯。
  也许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许是因为一种莫名其妙地愧疚涌了上来,下了药之后塔利亚就有些神经质地一眨不眨地盯着苏生,在苏生拿起水杯准备喝水的时候塔利亚内心的愧疚达到顶峰。
  “圣子大人!”塔利亚突然叫了一声。
  苏生准备喝水的动作一顿,他又把水杯放了下来,转头看向塔利亚,眼睛中有些许疑惑。
  “怎么了?”
  塔利亚张了张嘴,思绪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说:
  “您也要注意身体啊,多喝点水吧。”
  “嗯,谢谢你。”
  药剂无色无味,融入水中几乎不可能被发现,苏生喝了,然后继续去研究解药。
  苏生翻着刚刚翻了一半的古籍,有些头痛。
  其实新配出来的药剂都对魔王降下的诅咒有抑制作用,但作用微乎其微,刨去那些不同,这些药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掺杂了自己的血。
  并且还不是一般的血,而是混有光元素魔力的血。
  或许是血的剂量还不够大?
  思及此,他又割了一刀,加大了血的剂量。这次抽出的血是之前的四五倍,与此同时体内的光元素魔法也在快速流失。
  脸色苍白的苏生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塔利亚投来挣扎的眼神,在放血完毕后,苏生虚弱极了。
  他感到一阵头脑晕眩,身体已经站不住了,于是只能招手让塔利亚自己过来喝下放在桌子上的药剂。
  塔利亚走过来喝下了掺有血的药剂。
  “感觉怎么样?”苏生一手扶着额头,撩起眼皮淡淡问道。
  “我、我感觉到阳光是如此温暖,殿下我好像好了……不,不,我真的好了……”
  话音刚落,塔利亚苍白如吸血鬼的皮肤就恢复了健康的颜色,猫耳也随之消失。
  塔利亚高兴不已,在空地上转着圈,她拿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杯子,递给苏生。
  “圣子殿下,辛苦了,您再喝点水吧。”
  苏生眼底也流淌着丝丝轻松,带着喜意的脸庞如冰雪消霁,他接过了杯子——
  几口水下肚,眩晕感越来越强烈,最后世界一片模糊。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应该是倒在地上了,还有很多眼熟的人进来了。
  ......
  与此同时,深渊的尖角城堡里,一个足有两人高的镜子斜立在城堡中央,正对着王座。
  王座之上,魔王懒散地靠在上面,手里的酒杯时而晃动,时而停下,鲜红色的酒液散发出一股浓厚的醇香,染红了拥有者苍白的薄唇。
  魔王饶有兴致地看着镜子里如被自己的子民捆住只能无谓挣扎的苏生。
  他轻轻抿了口杯沿,往镜子的方向递去,眼神中带着兴味盎然和残忍:“我的殿下,这份大礼,你还喜欢么?”
  .
  等苏生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在马车里了。
  马车的装潢很熟悉,是圣子常坐的那辆,里面的摆设也一切如旧,除了被捆住的自己。
  他的手脚都被粗绳子绑了起来,甚至为了防止他动用魔法,就连嘴也被封上了。
  苏生沉默了片刻,决定用腿去踢墙壁先吸引个人进来看看情况。
  一切如苏生所料,他刚踢了没几脚就有人进来了。
  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一出口,苏生就猛的愣了一下。
  “圣子殿下,要喝点水吗?”
  面前的人温柔的为他解下了封嘴的布条。
  他的动作很轻柔,对待苏生就像对待雪人似的担心一个不注意就会融化。但尽管如此,苏生仍止不住的心寒。
  他神色冷漠,仰头看着来人,叫出了那个自己曾叫过无数遍的名字:“费蒙,你们想要干什么?”
  费蒙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只是解下身侧的水瓶递到他唇边。
  水瓶的边沿擦过苏生的嘴唇,他退无可退,用力抿了抿尝试躲避,最终咬牙道:“回答我,费蒙。”
  这期间苏生一直在盯着费蒙看,生怕错过什么微表情,生怕自己误会了他,生怕自己恨上了他。
  但费蒙还是让他失望了。
  面前的男人面部抽动了几下,最后朝苏生鞠了一躬:“殿下,请原谅我为王国做下的决定,三日之约即将来临,我们不得不将您献祭给魔王,请求他的宽恕。”
  三日之约?
  苏生愣住了,他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是哪个三日之约。他的嘴张张合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费蒙,最后只是苦涩开口。
  “......我不是已经配出可以解除诅咒的药剂了吗?”
  苏生的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费蒙低头看着苏生,突然感觉到一阵恍惚。
  苏生什么都没做,只是仰头看着他。下颌线和脖颈因姿势而格外明显,胸口在轻微地起伏,被圣子袍严实地包裹。
  一切都如旧,但费蒙竟无端生出了些许怜惜,好似此时此刻的苏生终于褪去坚硬的外壳,露出脆弱的,一碰就碎的内里来。
  倒真如个雪人一般。
  喉咙无声的滚了滚,费蒙神色黯淡,嗓音喑哑:“殿下,是我们对不起你。”
  “人们都在传:三天时间找不出解药变成恶魔的人类就会因抵不住阳光的烧灼而化为飞灰。而您,我的圣子殿下,只要将您献祭给深渊之主平息祂的愤怒,我们就将重获新生。”
  费蒙紧接着说道:“虽然您找到了治愈我们的方法,可不论是您的身体状况,还是时间问题,都无法拯救我们全城的人。”
  在费蒙的预想中,苏生可能会愤怒的大喊大叫,可能会不可置信地质问他,或者对他拳打脚踢,或者咒骂所有人,哀怨整个世界。
  但其实都没有。
  苏生全程都在安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也只是睫毛颤了颤,然后极其缓慢地,像个老旧的机器一样闭上了眼。
  马车内一阵无言。
  费蒙没有再多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了。
  他拿出小刀砍断了苏生的脚筋,感受着自己手中的身体因剧痛而一阵阵颤抖他也只是深深地看了苏生一眼,留下一句“您多保重”之后便转身离开。
  车门一开一合的间歇有些阳光洒进车内,照得地板上的鲜红格外刺目。
  苏生浸泡在血泊里,出乎意料地不觉得疼,也不生气愤怒,他只觉得累。
  他轻轻换了个姿势平躺着,恍惚间又想起了自己刚穿进这个世界的时候。
  那时他经常拖着年幼的身体和同样年幼的费蒙围靠在壁炉旁边看书。他那时还很弱小,平时经常被欺负,全靠费蒙保护,费蒙还说要保护他一辈子。现在想想,他只觉得自己是那个壁炉里燃尽的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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