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在沈清寒的一下又一下的轻拍中缓缓闭上眼睛,出去的事等睡醒再说吧 。只感觉身体各个地方都疲惫不堪,刚刚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发麻僵硬的指尖此刻还泛着麻痒。
只有心脏跳的格外有力,像是要震碎耳膜跳出来般,在耳边咚咚,咚咚的响。
“休息会吧,严熠。”沈清寒用手轻柔的抚上严熠的双眼,看着那双眼睛在自己面前闭起。
站起身抱住严熠放在床上,自己则一点点收拾房间严熠弄的烂摊子。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那唇色也白的近乎透明,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他绕着房间走了一圈,眼睛一一滑过玻璃,墙壁,镜子,最后又回到严熠身上。
真是让人不省心啊。沈清寒动手一点点打扫着,手腕上的细碎的伤口泛着点红色,过了这么久竟还难以愈合。
他低头看向自己手腕的伤,独自拿刀将那伤口划的更开,硬生生把被涂红的地方剜掉,没出三分钟伤口就奇迹般地自己愈合好了,连个疤也没留下。
第64章 回忆
胃部的绞痛使得严熠的脸扭曲的缩在一起,像一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弯着腰,双手摁在肚子上试图缓解那令人发疯的疼痛。
偌大的房间已经恢复往日的整洁,却也只留下了他。不知睡了多久,窗外的天还是黑的,只剩一盏散发着暖黄.色灯光的小灯在床头。
令人难熬的疼痛如潮汐般一阵一阵的袭来,只感觉全身上下就只剩下胃这一个器官。
缓慢睁眼,要不是胃部的抽疼,前几天的经历就像一场梦,沈清寒也像是一场触之即碎的梦。
那粥是他亲手打翻的,那人竟也倔强的一走了之。现如今脑子从愤怒中清醒,恨自己那时的任性,哪怕吃了恢复点体力也好。
心中有那么一丝念想,对于长期处于孤独的人来说,同伴的陪伴比起独自一人来说实在是好太多了。缓慢流逝的时间,越来越少的睡眠,独自睁着眼面对这孤独的漫漫长夜。
这些足以逼疯一个成年人。
如果再次见到沈清寒,他会干什么呢?严熠无聊的看着天花板。
或许是给他一拳,也许是把上次没骂完的话这次一次性说出来。
又或许是……拉着他的手让他留下来。这想法冒头的一瞬间严熠愣住了,摇了摇脑袋。
不对,不对!他应该逼着沈清寒放自己出去,这样才对。
想要闭上眼睛去对抗难以忍受的饥饿,明明身体非常疲惫,眼睛顺其自然的闭上,思维却始终清醒。
胃部的疼混着迟迟无法入睡的绝望,两种感觉折磨着严熠脆弱的神经,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紧闭的双眼颤.抖着,烦躁的握着身下的床底,让那原本干净整洁的床单都起了褶。不知过去多久,最终还是睁开了眼睛。
快步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灰色的墙壁吸收了照进来的月光,整个房间显得无比压抑。
一股无名火在心中越积越旺,抓心挠肝的烦躁让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困兽,但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独自坐在墙角生闷气,这个房间太大了,对于原本就处于孤独的人来说太缺乏安全感,背部靠墙会让他好受些。
从这边看向阳台,外面的树枝被风吹动摇晃着枝条,鸟儿从床边飞过,转眼间飞入丛林消失不见。
忽的心中得到前所未有的宁静感,他就这么看着窗外,有一丝风吹草动都会给他无聊的生活带来几分乐趣。
站起身坐在躺椅上,落地窗能让他尽可能的将眼前的风景收入眼底。那天空中璀璨的明星,水池因风吹起的波纹也让他看的津津乐道。
缓缓吐 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感受着这一刻的宁静,悄然合眼。
意识陷入黑暗之中,鼻尖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眼皮却难以抬起。
沈清寒站在他旁边,并没有急着抱起睡在躺椅上的严熠,而是坐在他旁边,抬头看向远方的景色。
连绵起伏的山岳在云雾中若隐若现,有多久没和他这样相处了,沈清寒转头看向还在熟睡的严熠,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太久了……久到记忆褪色,只留下那人笑着的嘴角。
就这么静静看了一会,才抱起严熠回到床上。看着怀里人难受的皱眉,手覆在他的肚子上,轻柔的打着转揉着。
那肌肉已经不太明显了,他的身体在这些天瘦了不少,灯光打在沈清寒的侧脸,阴影与轮廓交错,使男人的表情更加神秘莫测。
就这么陪了一晚,直到天边泛起红光才悄然离开,留严熠一人在房间。
严熠渐渐开始抗拒睁眼,抗拒醒来,无穷无尽的孤独,看不见的尽头让他绝望,心中残留的意志在被时间不断消磨直至殆尽。
他似乎开始恨沈清寒了,这恨是被包裹在爱意中的砒霜,复杂的情感也是他保持理智的最直接方式。
恨意蚕食爱意,也是折磨自己的毒药。
他睡觉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而睡眠质量也越来越差,总会无意识的在梦中挣扎,更多会梦见一片虚无,而自己就在这片广阔的虚无中奔跑,挣扎,崩溃,直至醒过来。
每次睡醒后桌子上都会有新的食物与充足的水,熟悉的白粥搁置在桌上,勺子被擦的白净放在一旁。
自从和沈清寒吵架那次后,他也不再虐待自己,有食物就吃,哪怕有时吃完依旧会吐,也会强迫自己吃下去。
活着才有希望,他不知道沈清寒究竟在搞什么鬼,他还要活着出去见姜维,他还要问严文淑那究竟是什么。
他在等这些破事全部结束。
他想等沈清寒的一个道歉,哪怕对方这么对自己……
再次看着那水晶吊坠,他思索了一阵才缓缓开口。像是打发无聊,也像是在说给那个人听。
“我从小就感觉自己的生活很幸福。”
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过了一会才继续开口。
年少的严熠那时还是包子脸,带点婴儿肥的脸颊让他显得呆萌可爱,再加上对谁都摆出一副笑脸,让他在周围颇受欢迎。
老鼠贴着街边爬,破败的墙皮半耷拉着将掉不掉,墙上满是灰色的鞋印子。而空中飘着的油烟味,廉价的洗发水味,不过更多是陈旧的灰尘味,几种味道的融合组成了严熠的童年。
电线杆上贴满了小卡片广告,更多的是寻人启事,那是一个常丢小孩的年代。
这里是城市所摈弃的地方,是穷人的聚集地,是最被看不起的地方,是他出身的地方。
“严熠,不要一个人跑出去玩!”严文淑站在门口拿着勺子,双手叉腰看着准备往出溜的严熠。
严熠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手里拿着掉了皮的皮球,放在手里拍了两下。“我才不会出事呢!”
那是严文淑带给他的,年少的他又怎会知道这是别人玩坏后丢弃的东西,他却当一个宝贝一样如获至宝。
严文淑那双漂亮的眼睛一瞪,遂即四处张望。严熠知道要挨打了,连忙四处逃窜,却还是躲不过会被打的命运。
日子如此周而复始,他在上小学前一直游走在大街小巷,在别的孩子都在上幼儿园时他还和小伙伴一起坐在树上呼呼大睡。
穷人家的孩子哪能上的起那昂贵的幼儿园。严熠也更爱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
客厅弥漫着严文淑炒菜的香味,他探出颗小脑袋望向厨房,还没出房间,就听见门口被砸的哐哐响的木门。
那陈旧的木门像一个暮年的老头一样,本就快坚持不了几天,被如此大力的敲打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他看见妈妈惊慌失措的从厨房跑出来,连忙把所有的灯都熄灭,还是小孩的严熠歪着头想要问,却被严文淑一下捂住嘴。
他们一起推着沙发抵着那看起来破败的木门,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粗犷而有点大舌头的谩骂。
“你个表子,别以为……你关灯我……我就不知道你在里面!”随之而来是门被更大力的踢踹,严文淑瘦弱的身躯却如同一堵坚实的墙,在年少的严熠面前死死抵着那沙发。
等那人总算走了,女人像是失去浑身力气一样滑落坐在地上,那瘦的几乎是一层皮的胸膛上下起伏的厉害。
“妈妈,表子是什么意思啊?”
那是他第一次挨打,脸颊火辣辣的疼,只感觉那处像是被火焰炙烤般难受。
严文淑也像是愣住了,她沉默了半响,才抱着他崩溃的哭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道歉。
严熠也只是抱住她的肩膀,短小的胳膊根本环不住女人,他裂开嘴笑着安慰她,“没关系妈妈,我不疼。”
到后来严文淑一天上两份班养他,供他上学,每天严熠回家都面对的是黑漆漆的客厅,放凉的饭菜。你问他恨吗?
他恨,但他更心疼严文淑的辛苦。
电视里的王子让他向往,凭借那平凡的身躯却能带给人们幸福与安宁。
如果我是那王子该有多好,打败恶龙带来安宁,哪怕是牺牲自己。在笔下划出那漂亮的皇冠时他就在心底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