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晏桉能看到的是美味的饭菜和徐延山洋溢的笑脸,一切暗处的、无声的兴奋尖叫都完美地潜藏在平静温馨的氛围下,就如同冰山只将最美丽最动人的一角露出在水面上。
  “小桉,我好开心,好希望明年、后年、大后年、以后的每一年,都能和你在一起过年!”徐延山的双手托在两腮,专心看着晏桉吃东西,眼睛笑眯眯的,脑子已经被晏桉迷得神魂颠倒、晕晕乎乎。
  晏桉笑了笑,心里不置可否,嘴上却没打击徐延山:“好呀。”
  虽然他觉得和老板约定一起过年什么的有点怪怪的,而且以后的事也很难说得准。
  “对了,徐总,是这边的公司出什么事了吗?你怎么大过年的就从国内飞过来了?”晏桉过年也不忘自己的工作职责,对徐延山突然出现在这里表示了担忧。
  徐延山愣了一下,他瞄了瞄晏桉的神情,目光垂落了一瞬。才又抬眼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我和家里吃过年夜饭才飞过来的。之前都在忙国内公司的事脱不开身,现在趁着国内春节放假,我就刚好来国外产业这边看看,过几天就回去了。”
  晏桉恍然大悟,这可能就是霸总产业多的烦恼吧。
  他虽然体会不到这种烦恼,但也深表理解,敬业的老板总是能给员工带来满满的安全感:“徐总,为了集团,您辛苦了!”
  徐延山:“……”他其实不是为了集团来着。
  晏桉又问:“那这几天需要我跟着吗?”
  徐延山摇头:“不用。”毕竟他也不是真的有事,单纯就是来看晏桉,想和他一起过年。
  但是这个真实原因他却无法说出口,以他和晏桉现在的关系进展,还远不到能为了对方在除夕夜坐国际航班飞十几个小时的程度。他怕晏桉以为他别有居心,他怕吓跑晏桉。
  晏桉闻言心里松了口气,是个打工人都不想过节还给老板加班,“好的,徐总。”
  一谈起工作的事,“小山”又变成了“徐总”。徐延山心中一噎,不想再谈公司的事。
  他转了个话题:“小桉,我这边还收藏了好几瓶不错的红酒,咱们喝几杯庆贺过年吧。”
  “好。”晏桉没有拒绝。
  徐延山取出装有红酒的醒酒器,两支高脚玻璃杯并排在一起,红色的酒液倒入其中,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新春快乐!”
  “新春快乐!”
  玻璃杯轻轻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在杯中晃动,散发出酒香。
  可能是红酒太过好喝,也可能是氛围太过放松,晏桉和徐延山一杯接着一杯,并没有刻意去控制饮酒的数量。
  很快晏桉脸上就带上了红晕,舌根也开始发僵,反应滞缓。
  他半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中还端着小半杯红酒来回晃,眼中水雾朦朦,嘴角却带着笑,盯着徐延山的脸:“徐总,小山,小徐总。”
  他的声音和往常不太一样,多了点低沉和说不出的感觉,像是在尾音上装了根小勾子,把徐延山的心吊得也随着他的语音语调起起伏伏。
  “你怎么还没醉?”他眉眼弯弯,不见往日清醒时的疏离清冷,反倒有些迷迷糊糊的,“你的酒量原来这么好的吗?”
  他怎么隐隐约约记得之前徐延山很容易就醉了,每次宴会酒局到了最后,都是他扶着晕晕乎乎神志不清的徐延山回家。
  所以,其实是那些酒局上的酒度数很高?或是徐延山喝了远比现在多很多的酒?
  原来他的酒量远不如小徐总啊。晏桉脑中有些迟钝地想到。
  徐延山的喉结上下滚动,被晏桉的目光盯着,整个脸颊耳垂还有脖根都像是有火在灼烧。绚烂的红晕在小麦色的皮肤下浮现,呈现出如同多汁蜜桃的颜色。
  单看他脸颊的红晕,或许会误以为他喝醉了酒。但对上他那目光清明透彻的双眸,便可知他还远不到酒醉的程度。
  可他却像是那个醉酒到说不出话的人。
  “小、小桉,你、你喝醉了。”他从晏桉手中轻易就抽出了酒杯,却在抽手时被晏桉反握住了手腕。
  晏桉整个人被酒精麻痹了神经,有些迷糊反应迟钝,但手劲却还挺大。
  他还在纠结刚刚的问题:“小徐总,你醉了吗?还是没醉?我怎么感觉你比之前的酒量要好了很多?你是不是偷偷背着我提前吃了解酒药?”
  “没有,没有吃解酒药。”徐延山不敢和晏桉的灼灼目光对视,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
  手腕上晏桉握住的地方如同着了一把肆意燃烧的大火,烧得他整个人都快沸腾了起来。
  他的嘴唇动了动,像在发颤,又像是在激动,半响才冒出一句磕磕绊绊的话:“我、我扶你,扶你回房间睡觉。”
  晏桉松开手,没有答话,也没有拒绝,好像什么也没听到和外界隔绝了一样,只盯着徐延山看,像是要把脑子中产生的疑问盯出个答案。
  徐延山松了口气,耳根还是火烧火燎烫得厉害。
  他站起身走到晏桉旁边,弯下腰把晏桉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又扶住晏桉的腰,微微使力。好在晏桉并没有反抗,而是顺着他的动作,乖乖起身,又乖乖跟着他的步伐往自己的卧室走。
  晏桉的头有些晕,坐着的时候不觉得,一站起来走路就感觉脚下有点飘。他感觉自己的头沉沉的,倒向一边,带着自己也失去了平衡。
  “咦?”房子歪了?
  徐延山连忙一把将他捞回来,他的头就在惯性作用下靠到了徐延山的肩上。
  徐延山的身体不自觉颤了颤,差点也失去平衡。他屏住呼吸,心跳还是蹦得又猛又快。属于晏桉的气息带着一丝红酒的香气,如同蛛丝一样,将他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没有醉,又像是醉了。
  几根触手不受控制地从他的衣摆下钻了出来,悄摸从后边小心翼翼地攀上晏桉的胳膊。
  晏桉虽然醉得晕晕乎乎,但不是没了意识,他感觉好像不止两只手在扶着他。
  他呢喃:“一、二、三?四?……五?六?”
  “嗯?”徐延山好奇,“小桉,你在数什么?”
  晏桉半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徐延山在问什么,他说话慢悠悠的:“我在数有几只手扶着我,奇怪,怎么感觉有好多只。”
  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只是酒精阻止了他的大脑去思考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徐延山:“???!!!!!!!!!”
  几根偷溜出来的触手被发现,迅速窜回了徐延山体内,徐延山冷汗都快下来了。
  他做贼心虚,语气都有些不自然:“咳,是、是吗?小桉,你喝太多酒了,感觉错了。这就只有咱俩,我和你一样,不就只有两只手吗?”
  晏桉想了想也是,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只是说:“我觉得我还能再喝一点,我爸妈都很能喝,按照基因遗传来说,我的酒量也很好。”
  徐延山:“……”醉成这样都还记得基因遗传。
  不过他多少松了口气,幸好触手不是在晏桉清醒的时候冒出来的。
  徐延山把晏桉带到了床上,又给他盖好被子。
  但是晏桉两只眼睛还圆滚滚地睁着,像两颗发光的灯泡,虽然醉了,但没有丝毫睡意。
  徐延山叹了口气,伸手把他的眼皮合上。
  手刚离开晏桉的眼皮不过三秒,晏桉就又睁开了眼睛。
  徐延山再次伸手合上他的双眼,但晏桉依旧是在手离开后睁开了眼睛。
  徐延山无奈,只好把手覆在晏桉的眼睛上保持不动。
  晏桉的睫毛忽闪忽闪,徐延山只觉得掌心痒痒的,像是要痒到心里,弄得他嗓子都有点发干发痒,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晚安,小桉。”
  “晚安……”晏桉嘟囔着的声音渐渐低下去。
  过了一会儿,徐延山听见晏桉平稳的呼吸声才挪开了遮着晏桉眼睛的手。
  “呼。”徐延山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手心,上面还带着些许晏桉睫毛划过的痒意。
  他轻轻走出房间,又轻轻关上门,回到隔壁自己的房间。
  他许久没有过来住,但因为一直有保洁定期打扫卫生,所以整个房间依然很干净。
  他站在房间内,肢体躯干化成原形从衣服里流动出来,黑色触手在地面和空中涌动,不断膨胀,连同中间的脑花也变成硕大一个,此时已经红温。
  想到晏桉还住在隔壁,诡异的脑花和触手快速变得透明,隐匿在空气中,见不到一丝踪影。
  阳台的门打开了,这里通向顶层的露天泳池。
  空气扭曲涌动,实木地板上留下数道不明液体。看不见实物的空气中,无形的粗壮触手很快就将臃肿硕大的脑花拱卫到泳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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