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喉结滚了滚,断断续续地哼着哄孩子的歌谣。
  何云闲觉得他这样哄着自己实在奇怪,他又不是谢温温,还要人哄着睡。
  男人实在不擅长唱歌,跑调的嗓子难以入耳,何云闲却还是没舍得叫他停下,听着男人因为困倦而沙哑的声音,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这回,他没做噩梦了,便是睡着了,唇角也勾起细微的弧度。
  倘若后半夜还要做梦,大抵也是美梦吧。
  村里人总说谢冬鹤是个野兽似的傻汉子,又凶又傻,他这次也当真做了回野兽,把夫郎梦里的梦魇吓跑,叫他只能做美梦。
  今日何云闲是和谢冬鹤一块醒的,外面天还没亮,谢冬鹤先下了床,门一开,呼呼的冷风灌进来。
  外头冷得要命,被窝里却因两人依偎而热乎乎的,叫何云闲实在不想出窝。
  何况他昨夜做了半宿的梦,后来虽说在谢冬鹤怀里睡得安稳,但终究没睡踏实,眼皮沉得抬不起来,真想不管不顾地睡到日上三竿。
  只是家里还有活儿要忙,他可不能再懒下去了。
  这要是在别家,相公都起床准备做工了,家里的懒婆娘还在床上赖着不做饭,脾气差点的,立马就能抄起烧火棍把婆娘撵下床。
  何云闲强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想要穿上外衣。
  谢冬鹤穿好外衣,回头就见夫郎一副困倦不堪,却挣扎着要起床的模样,眼底还有淡淡的青影。
  他心头一软,走过去按住何云闲的肩膀,将他轻轻推回暖和的被窝里。
  “再睡会吧,今儿我做早饭。”
  谢冬鹤不太会做饭,左右家里就他和夫郎两个,简单填填肚子倒不难。
  何云闲实在抵不住困意,含糊地“嗯”了一声,便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唇边传来一股热乎乎的暖意,带着米粥的清香。
  他无意识地张嘴,却被那温度烫得轻轻一缩,眉头蹙起。
  “烫了?”
  谢冬鹤见夫郎眼睛还紧闭着,显然是没醒透,他忙把勺子收回来,仔细地吹了又吹,直到感觉温度适中了,才又小心地递到何云闲嘴边,耐心地喂他喝下。
  为了让夫郎能多睡会儿,他这早饭做得简陋,却喂得极其认真,一口接一口,直到碗底见空。
  这幅模样可不能叫旁人见着,便是再怎么宠夫郎,也没见这么宠的。
  也得亏何云闲还睡得迷糊,否则他也得羞死。
  日头升高,暖意透过门缝洒进来。何云闲是被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和咕咕声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团蜷成球的艳丽羽毛。
  却是那只成了精的山鸡,正窝在床头。
  也不知怎么跑出鸡圈的,又何时溜进了屋。正揣着爪子,豆豆眼半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偶尔发出低低的“咕咕”声。
  何云闲嫌它爪子脏,怕把床上的被褥弄脏了。
  还没等撵它,咕咕鸡见他醒了,站起来就跑到外面去了。
  何云闲看到外面的亮光,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睡到日头升起了,屋内静悄悄的,显然谢冬鹤已然不在了。
  他只觉得这一觉睡得格外沉,浑身舒泰,还稀奇自己睡了那么久都不觉着饿,一看到床头那个空碗,记忆回笼,才猛然发现原来他早上那会儿不是做梦!
  是真的有人在他困得睁不开眼时,将他揽在怀中,一口一口,吹凉了米粥喂他。
  那个人,是他的相公,谢冬鹤。
  何云闲整个人都怔住了,脸颊唰地一下红透,又羞又窘。
  他这么大的人,又是嫁别人家里做夫郎的,还要叫他的相公伺候吃饭。
  这若是传出去,怕是整个村子都要笑话死。
  幸亏谢冬鹤现在不在家,否则何云闲真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他忍不住将发烫的脸埋进被子里,却又发觉,松软的被子里带着他们两人的气息,顿时耳根也红得滴血。
  待他平静下来了,面上的温度也慢慢凉了,何云闲便下床忙碌起来。
  谢冬鹤去查看昨晚设下的捕鹿陷阱,他也不能在家里闲着,喂完了鸡鸭,离晌午还有会儿时间,家里现在也没别的活儿可做。
  他就打算好好准备下午饭,前几天忙,没功夫仔细做,家里东西也少样样都缺,因此这两日都是凑活着吃的。
  昨天回家一趟拿了不少吃的,不如趁现在有空,做点新鲜的花样,好好犒劳一下相公。
  何云闲想来想去,决定还是煮一锅饺子吃,家里还剩些野菜,他再去抓两条鱼剁成肉糜,和野菜混一块儿调成馅。
  之前抓鱼有了经验,因此他这回很容易就抓住了两条鲤鱼,个头不大,只有巴掌大一点。
  一边揉面,一边惦记着谢冬鹤的口味。
  他这种干体力活的,偏爱吃些重油重盐的,否则干活儿都没劲,因此何云闲特意给他那份馅多放了盐和油。
  鱼肉分量少了点,不够他们两个吃的,他就干脆分开做了荤馅和素馅,荤馅给谢冬鹤吃。
  何云闲这份心思实在自然,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满心想的都是谢冬鹤。
  晌午谢冬鹤就回来了,何云闲端给他一大碗鲤鱼饺子,热腾腾的,尚且冒着热气儿。
  饺子并不是常吃的吃食,何云闲也爱吃,只是这会儿却不急着吃,而是略有些忐忑地看着谢冬鹤,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期待。
  想知道相公爱不爱吃,他做的合不合口味?
  那饺子皮薄馅大,捏合处褶皱精巧,像一弯弯小月牙浸在清亮的汤里。
  谢冬鹤夹起一个,轻轻一咬,面皮柔韧,内里鱼肉与野菜混合的馅料鲜香顿时在口中散开。
  鱼肉剁得细腻,因多放了油盐,滋味醇厚,却又被野菜的清新恰到好处地中和,丝毫不觉油腻。他吃得又快又香,显然对这口味极为受用。
  看谢冬鹤吃得满足,几乎是风卷残云,显然是喜欢极了这手艺。
  何云闲心尖上不由得泛起一阵阵隐秘的甜蜜,他也低头端起自己那碗素馅饺子,小口吃起来,只觉得今日这寻常的野菜馅,也格外鲜美起来。
  谢冬鹤看见何云闲吃的和自己不一样,全是素馅,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问道:“不爱吃荤馅?”
  何云闲正沉浸在自家相公喜欢自己手艺的欢喜里,闻言抬头,下意识解释道:“不是不爱吃。这回抓的鱼小,肉不多,怕不够你吃。”
  他这话说得自然,全然是出于对谢冬鹤辛苦劳作的体贴,却让谢冬鹤心头一动。
  看着夫郎清瘦的面庞,眼下还带着浅浅的乌青,他又怜惜又心疼。
  他的夫郎,合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也合该吃最好的。
  谢冬鹤也不多言,直接伸手将何云闲面前的碗拿过来,不由分说地拨了一半荤馅饺子进去,又把他碗里的素馅夹出来。
  这下,他们二人碗里都是半荤半素,吃得都相同。
  夫夫本当如此,同甘苦,共患难,吃什么都得一样。
  何云闲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荤馅饺子,脸颊又有些发热。他想说些什么,可对上谢冬鹤那自然无比的目光,话便堵在了喉咙里。
  他默默夹起一个饺子送入口中,鱼肉荤香与野菜的鲜甜在舌尖交织,竟比他预想的还要美味。
  悄悄抬眼看了看正大口大口吃饺子的谢冬鹤,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饭后,何云闲收拾碗筷时想起正事,问起他那头鹿的事。
  谢冬鹤摇了摇头,说道:“陷阱触发了,但没抓到鹿。”
  “是鹿挣脱了吗?”
  “不是,陷阱旁边有人的脚印。许是有人上山砍柴,不小心触发了。”
  闻言,何云闲擦碗的手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心下不由得升起一丝疑虑。
  这后山,除了谢冬鹤,村里还有谁敢上来?
  寻常村民砍柴都在前山,哪有人会冒险到这野兽出没的后山深处来。
  谢冬鹤以为他担心捉不到那头鹿,便安慰他:““我重新布好了陷阱,又在附近多设了两个。有八/九成的把握能抓到那头鹿,你不必担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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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星眼]有宝宝在看吗,可以吱一声吗?[让我康康]
  第16章 旧友相逢
  晌午后,何云闲和他一块去查看陷阱。
  还没走到跟前,便听到有人的嚎叫,大声叫着:“救命啊!”
  谢冬鹤连忙寻声跑过去,看到陷阱已经被触发,有个青年人被倒吊在树上,正大声呼救。
  “别乱动,我放你下来。”
  那青年听到有人相助,连忙叫得更大声了。
  “多谢这位大哥,我头好晕,估摸着被吊了有半个时辰了,好想吐……也不知是哪个缺心眼儿的陷害我……呕……”
  谢冬鹤割断绳子把人放下来,何云闲看他走路摇摇摆摆,也连忙上去扶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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