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一缕幽微的莲香萦绕在鼻侧。
楼厌一怔,勉强被这缕熟悉的气息拉回了一点思绪。
他猛地松开了衡弃春的脖子,向后挪动两步,手指发抖,一颤一颤地想要替衡弃春系好衣物。
还未摸索到衣带,他就听见外面陡然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
“这一户有灵气!”有人在他们的窗外停下,吵嚷着说,“快进去看看!”
第68章 灵力何处来
伴随着房门被破开的一道急促声响, 楼厌干脆果断地放弃了寻找衡弃春的衣带,用最快的速度烧了那张暖阳符, 然后径直用被子将人一盖,拥着人躺倒在床榻上。
山民举着火把强行闯入,数十人挤在小小一间屋舍里,不出片刻就将那面用来遮挡的屏风掀了个底朝天。
火光将内室照得亮如白昼,床上交缠的身影无处遁形,在墙壁上投下暧昧至极的影子。
举着火把的中年男子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料到屋里会是这样一番情景, 一时说话都结巴了, “这……这怎么……”
这怎么是在做那事儿啊!
像是有意要印证他这句未说完的话,楼厌硬是抵着衡弃春的肩膀阻止他起身。
他伏在衡弃春身上, 隔着一层被子握住他的腰身,在人群吵嚷声中咬着他的嘴唇重重一吻。
直到衡弃春因为呼吸困难而发出娇.喘一般的挣扎, 楼厌才慢条斯理地结束了这个荒唐的吻。
他兀自撑着床榻起身,唇角处牵连不断的银丝线同样在墙壁上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怎么……”楼厌侧首,声音带着情.事过后的沉哑, “这就是女歧山的待客之道么?”
持火把的中年男子显然有些尴尬, 支吾一声,很快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身后的人:“族长,方才我的确探到这里有灵气啊……”
被称作“族长”的老者没有说话, 只是从他手中接过了一样东西。
凭着异于常人的视力, 楼厌认出那是一块探灵用的罗盘。
方才亲昵之时衡弃春的情绪太过激动, 以至于灵力乱窜, 不慎露出了一缕带着莲香的神泽,这才被这群山民探查到了。
没时间思考他们为何放着九子母不拜却要四处探测灵力,楼厌用余光瞥了衡弃春一眼, 确认他师尊现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空气里一丝香味儿都没有。
果然,族长盯着罗盘看了许久都没有收获,他的脸色沉了沉,将罗盘交给身旁的人,拨开前面的中年男子向前走了两步。
视野更阔,他顿了顿,看着楼厌沉吟一声:“你们这是……”
楼厌便带着方才质问的语气冷哼一声,一张俊朗的脸在火光下摆得极臭,大有一种无辜之人被搅扰了好事的姿态,“你说呢?”
族长便微微眯眼,借着楼厌衣袖间露出来的一点儿缝隙看床榻上躺着的人。
只见日前见过的鹤发男人仰面躺在床榻上,一张清俊若神人的脸上遍布红晕,眼眸含着,眼尾处竟染着一抹嫣红。
再往下看,那张棉被竟没有将他包裹严实,露出来的一小截肩膀上没有衣物,脖颈处竟还带着新鲜的咬痕。
若没记错,先前他们称是一对道侣。
那就不会有错了。
族长轻咳一声,只说:“都是误会,是我们唐突了。”
他说着便转身朝外走,一面连连致歉,“今夜太晚了,二位好好休息,明日老朽再上门致歉。”
“等等!”
“族长,我知道了!”
楼厌与那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一同响起。族长恰好停在男人身前,面色不虞地瞥他一眼,“王生,叨扰了外客还嫌不够,你还要说什么?”
火把还燃着,火光却只剩细微的一捧。
被唤作王生的男子额角生汗,从身后的山民手中一把抢回了那面罗盘,神情急切地看着族长说:“早些年我曾在鹤子洲门下学过探灵之术,此法绝不会有错,灵气出现时罗盘上的司南也的确指向了这进院子。”
他看向门边挤着的一众人群,“大家都是亲眼所见的啊!”
“是啊!”话一出口便有人附和,“王生探灵问卦颇有一套,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没必要诓骗族长啊!”
“可屋里的确没有灵力,这两个外客也没有做别的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难道……”
一滴汗从王生的额上滴落,他紧紧盯着手中那面毫无反应的罗盘,心中不由生出一个大胆的推测,“若灵气不是他们二人的,那便是九子母的。”
“九子母定然将他们视作了有缘人!”
此言一出,满室哗然,楼厌勉强从喧杂的声音中捕捉到几个类似于“不可能”“九子母为何要赐子于他们”之类的字眼。
族长脸色也已数变,几次想要出声打断,苍老的声线在这喋喋不休的征讨声中却都显得无力至极。
“嚯——”
火把忽而燃尽,里外居室都陷入到一片黑暗当中,吵嚷的人声寄了一下,又以最快的速度喧腾起来。
“怎么回事?”
“火怎么灭了?”
“快,快点上!”
王生连忙从袖口中摸索火折子,奈何此处太黑,火折子刚拿到手里就滑落在了地上。
忽然听见“咔哒”一声。
楼厌用火折子取了火,将桌上燃尽的油灯重新点亮,温亮的光晕很快取代了那只意外燃烧殆尽的火把,将这里外屋舍照得通明一片。
他单手拢着衡弃春的侧腰立在桌前,少年人的身形已经完全长开,张肩拔背,十分不屑地嫌弃眼皮看了他们一眼,“既然诸位争论不清,不如说个明白。”
族长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见他的道侣早已借着方才那阵黑暗穿戴整齐,一袭雪色衣衫像蒙了一层轻薄雾色,将衣袂之下的春色遮盖得严严实实,那些旖旎暧昧全部雪藏于这一刻,之后便什么都找寻不到。
唯有那根探出来的脖颈上坠着的一点殷红,告知他们方才所见并非虚假。
迟疑的片刻,楼厌已经换了一只手改握住衡弃春的手腕,另一只手端起那盏油灯,循着亮光一路挤过人群向外室去了。
族长与王生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的视线中捕捉到一丝尬然,只好抬步跟了上去。
楼厌与衡弃春暂住的这进院子是女歧山中的一处废弃居所,屋里陈设不多,只一桌几椅,并门边一炉小灶。
屋舍狭窄,实则容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山民中便只留了族长、王生与几个年长的山民,其他人都退到屋外等着。
楼厌自顾自地拉着衡弃春在一侧坐了,暗中握紧了师尊的手示意他安心,同时冲对方抬了抬下巴让他们坐下。
他的语气很臭,言语之间丝毫没有礼数可言,活像一个目不识丁的半大小子,“我与我的道侣借居在此,到底哪里做得不对,竟惹得诸位这样怀疑?”
年逾六十的族长抬手搓了一把老脸。
像是不知从何说起,他踌躇半晌,最终还是先问:“你姓……”
“楼。”楼厌干脆地答。
“啊,楼公子。”族长叹了口气,眉心郁郁,“非是我们有意唐突打扰,而是今日山中出了一桩怪事。”
楼厌闻言下意识地看向衡弃春,却见他师尊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听着,神色无波无澜,细看时脸颊上还带着一抹尚未消退的红晕。
也是,衡弃春如今失忆了,大概也只有他还会对“怪事”两个字如此耿耿于怀了。
楼厌不敢露怯,强撑着轻咳一声,坐正了身子问:“什么怪事?”
族长叹了口气,“二位相必已经知道,我们女歧山没有女子,山中人一概仰仗九子母绵延后嗣。”
楼厌挑眉,“听说了,九子母会挑选合眼缘的人送他子嗣。你们今夜不正是上山叩拜的吗?”
“正是今夜出了事。”族长面色凝重,说话时几番与王生对视,最终还是据实以告,“山中人每月十五前往九子庙中叩拜祈祷,九子母便会在这一次赐下一子,以往数千年,从未出过差池。”
“可是今夜……”族长顿了顿,原本凝重的脸上逐渐生出一丝恐惧,“可是今夜九子母却并未赐下子嗣!”
一石激起千层浪,包括王生在内的山民一齐连声附和起来,若不加以阻止便又是吵嚷难耐的局面。
衡弃春尚不知道自己刚才漏了灵力,闻言十分不解地拧了一下眉,清淡的嗓音穿破吵嚷的人群,使得对方顿时安静下来。
他问:“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王生张嘴就想说还不是因为在你们家外面探到了灵气,但看衡弃春一副圣洁皎然、与世无争的样子,嘴唇动了动又把话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