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好的徐姐，需要给卫民回信吗？”
“回个屁，直接烧了。”
*
步景明一觉睡醒，发现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也不知下了多久。
昨晚本想两个人分开睡，多少能睡得舒服一点，结果大半夜步景明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惊醒，先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然后是轻微的床架晃动声，再到脚步……江入年为了完成悄悄爬床的大业甚至没穿鞋。
他自以为动作足够安静，却低估了步景明的浅眠程度，在他轻手轻脚踩上梯子时，就有一团黑影游过来，猝不及防将他举上了床。
“……！”
步景明眼睛都没睁，抬手把影子送过来的江入年揽进怀里，只是说话间的笑意暴露了他的心情，“大晚上不睡觉，干坏事？”
“这能叫坏事吗。”
既然被抓个正着，江入年大大方方地狡辩道：“爬你的床又不是爬别人的，你的床我爬不得？”
“嗯，给你爬，就是想到有人当年高中的时候……”
江入年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好了不许说了，睡觉睡觉。”
最终两个人还是挤着睡了一晚，直到被雨声吵醒，天色昏暗，也不知道睡到什么时候了。
趁着爱人没醒，步景明光明正大地欣赏眼前这张脸，只是看来看去，还是觉得太瘦了，下巴尖得不成样子，这要养多久才能养回来。
啊，该死的泰坦，该死的……那人叫什么名字来着，该死的余林。
回头抓到他，高低得把他片成人生。
步景明就这么盯着江入年的脸开始在脑海里想些血次呼啦的画面，想着想着，就有一只手移过来盖在他的脸上。
“你看得我都睡不着了。”
从手指的缝隙中，步景明看见那双湛蓝的眼睛，亮亮的，还含着笑，比恬静的睡颜要好看数倍，惊艳万分。
虽然是天赋造成的特殊，但步景明不得不承认，蓝色比原来的浅褐色要适合江入年。
“那就起床。”
昨天突兀离开都没和蓝医生打个招呼，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步景明想了想，决定到时候多给一点报酬。
越野上最贵重的物资大概就是枪和弹药，但是直接给出去有点太惹眼，琢磨一阵，还是打算换成代币付给蓝医生。
毕竟风火都把这套货币系统设置得这么完善了，作为这里的居民，代币肯定比物资要通用一点。
他们今日的运气很好，外面的雨在临出门前就停了，踩着路上的水潭行走时，江入年忍不住问丘月月，“月月，蓝医生昨天……没说什么吧？”
“嗯？哦没事，她说她习惯了，比你反应还大的人比比皆是，不用太担心。”
她这么说，江入年就放松了不少，待到他们敲开蓝医生的家门，看见对方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江入年心里的尴尬总算消退不少。
蓝绮放几人进屋，而后绕到江入年面前，神色严肃，说：“入年，有一件事我得提前告诉你。”
第74章 天赋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但我似乎……比较难具象化你的情绪，我的天赋在你身上很难起效果。”
蓝绮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的天赋是和精神相关的吗？”
这刹那, 江入年险些就要以为自己的真实情况已经被对方完全看穿, 他竭力遏制住加速跳动的心脏, 道：“不是, 我的天赋和精神无关，是强化身体体质的。”
也没有完全说谎, 他确实能做到。
“这样么, ”蓝绮抱臂想了想, “我要跟你说明这件事，是因为我不能很快把你想要消灭掉的那些创伤具象化出来的话, 那你就得吃苦头了。”
昨天的疗愈过程虽然在江入年体感来看所花的时间并不短, 可实际上蓝绮真正的具象化提取只花了一两分钟, 就算加上消灭的步骤也不会超过三分钟。
饶是如此, 昨天的江入年都能应激成那样, 若要被迫长时间回忆接触那些糟糕的东西, 蓝绮也不敢打包票一定不出问题了。
“说实话，像你这样的情况, 换到别人身上我就不会继续了，但你是阿月的朋友, 而且……你可能很需要我的帮助。”
蓝绮昨日进入他的精神世界时, 所感受到的那股阴暗, 庞大到几乎充斥在这片空间里的每一个空隙，她从来没见过这般令人窒息的场面。
那些象征着痛苦与创伤的黑泥，在察觉到她的瞬间便疯狂地翻涌起来，像是被煮沸的水, 碰一下就会被狠狠灼伤。
都这样了竟然还能活下去吗？他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蓝绮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静腼腆的少年，就这样带着缠在他脖子上宛如索命吊绳般的黑泥，还能对她笑。
“……”
江入年攥着步景明的手一紧，垂下头半天没吭声。
步景明也没有开口左右他的想法，只暗地里想着，如果江入年后悔了，那也没关系，他们就可以先回一趟天明，再做下一步打算。
“……没事的，蓝医生，”良久后他才抬头，冲蓝绮露出一个微笑，“确实如你所说，我很需要你的帮助，因为我想好好的活下去。”
不想被黑水淹没，不想被那段回忆杀死。
“对了，不知道疗愈的时候，可不可以有别的人在场？”
江入年晃了晃步景明的手臂，“我可以让他在旁边陪我吗？”
这倒不是问题，蓝绮点点头，朝着昨天进行疗愈的小房间走去，“那就过来吧，不过要记住，在我站起来示意结束之前，不要随意打断我。”
步景明自来到这里以后，就像个巨大的人形挂件，安静地缀在江入年的身边，看他和蓝医生随意地聊着一些日常话题，看他重新坐上那张懒人沙发，然后将自己也拽到一边站着。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放开步景明的手，彼此肌肤相触间，步景明发觉他的掌心明明不热，却在慢慢地往外渗着汗。
在故作轻松的外表下，藏着的依然是紧张到难以平缓的心跳。
步景明听了一会儿，才发觉他听到的其实是自己的心脏在鼓动。
没人知道他比当事人还不安，一旁的两人还在慢悠悠地聊着天。
“入年，你昨晚上看起来睡得还挺不错，我刚刚看见你的时候，感觉你比昨天的状态要好一点。”
蓝绮托着腮，不动声色地运转起天赋，“以前……在那个地方，不常睡得着吧？”
“……”
“为什么会睡不着呢？是太黑了，还是太痛了？”
步景明眼睁睁看着那片湛蓝的天空蒙上了一层雾，纤密的睫羽微微颤动，缓缓地向下压去。
同样闭上眼进入专注状态的还有蓝绮，她接着又说了两句差不多的话后，身体向后靠上椅背，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再言语。
这个空间只剩下步景明还醒着，他的视线一刻都没有从江入年的身上移开，浑身肌肉都紧绷，随时做好了拉住江入年的准备。
“唔……”
右手渐渐被抓紧，紧到对方的指甲都陷进他的皮肤里，他看见江入年的呼吸变得急促，眉头紧蹙，露出十分难受的表情。
只不过刚开始，步景明就要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
而江入年的状态也在光速变差，面色苍白，和眼泪一同流出的，是轻到很难听清的呓语，“不……求求你，不要、过来……”
“救救我。”
“求你……”
“呜……”
步景明猛地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就连自己的手被挠出血痕也浑然不觉。
不行，他得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要是冲动之下打断疗愈就糟糕了。
他想到之前蓝绮说的话，江入年似乎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特殊的病人。
为什么她的天赋在江入年身上会很难起效果？难道和江入年的天赋有关系吗？
难道江入年的天赋不是治愈强化那么简单？
……
房间里没有钟表之类的东西，窗外蕴着雨水的乌云也没散，时间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没有，可步景明已经觉得自己要忍不住了。
因为江入年抓着他，哭得快脱水了。
哆哆嗦嗦地吸着被堵住的鼻子，蜷缩在沙发上几乎要成一只虾米，额面浮了一层薄汗碰湿了头发，只有左手坚持不懈地攥着步景明，无论如何都没放开。
“年年……”
就在步景明逐渐处于理智崩断的边缘时，蓝绮猛地睁开眼，先是弓起背捂着嘴干呕两下，又用另一只手撑在额角处，缓了半晌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起身看向步景明疲惫地说道：“行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