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年年，我差点就……”
江入年以为他要说，自己差点就死了，可那双薄唇里吐出的话语，没有一个字和他自己有关，步景明只是说，他差点就害得江入年再次变成没有名姓的a01。
每一个字，都像是含着淋漓的血说出来的。
“……”
江入年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去看那对黑沉沉的眼睛，总算认出来那里面蕴含的是什么，可他们之间如果要细分什么谁是对的谁又错了，那这辈子也许都算不明白。
至少，没有步景明的话，江入年早就死了。
“景明，现在是算账时间吗？”
这话说得有点跳跃，步景明愣了愣，嘴唇微张，不知自己该说点什么。
江入年于是接着说：“要算的话，得从小学的时候算起吧，但是太久远了，我已经不记得了，初中也不记得了，高中和大学也不记得了。”
他说：“我只记得，没有你的话，a01只会永远是a01，没有人会提醒他，其实他是一个人，也曾有着人类的名字。”
眼前人的面容不断放大，步景明下意识闭上眼，在一阵极轻的鼻息扫过皮肤后，是两片柔软的物体，抵上他的唇瓣，一开一合地说话时，就好像在进行一个极深的吻。
“景明，这是你第二次，让我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是有意义的。”
湿润的舌尖探进来，很快被捉住，江入年话都要说不清了，只好暂时将后半句留在喉咙里，直到他们彼此都呼吸不稳，再分开时拉扯出一条透明的线。
他才有机会说，“不要责怪自己，如果非要这么做，就拿之前带我逃离实验室的功来抵过吧。”
哪有这种抵法？
步景明有些无奈，“现在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了，那你自己呢？”
他轻巧地将同样的道理丢回江入年身上，“拥有这么强的天赋不是你的错，被迫在实验室经历那些事情，也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怀疑自己，也不要否定自己，更不要……放弃自己，好不好？”
步景明抓着他的手，近乎虔诚地，低头抵在自己的眉心处，“我会让泰坦付出代价，在此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放弃自己，也不要放弃我……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他们其实根本就是一类人，在多年的陪伴里，自身那棵代表“情感”的大树全是对方浇的水、施的肥，树根早就已经纠缠在一起，无论如何都分不开了。
若是自己不能活，那无所谓，可一旦涉及到对方的安危，那就不行。
江入年移开了视线，抿着唇，想将手抽回来，却又被对方坚定地握住，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年年，就当是为了我，好起来，好不好？”
“……你这算道德绑架。”
步景明一听就笑了，嘴角浅浅地勾起微弱弧度，“嗯，但是这不算道德绑架，我就是在利用情感绑架你。”
真是小人行为，可江入年无奈发现，这对他确实有效。
可能是因为……步景明真的差一点，就死在他面前了。
第57章 错过（营养液加更）
江入年沉默半晌, 最后只轻声说道：“我没办法做出这个承诺，景明。”
赶在步景明脸上表情有所变化之前，他又说：“但, 我会努力的。”
努力去重新感受、去寻找存在的意义, 努力去活着。
在这个有步景明的世界。
江入年看向他, 看见他眼底骤然爆发出的浓烈欣喜, 难以自抑地再次将江入年搂在怀中，说话的音调都高了不少。
“这样就够了, 年年。”
直到这一刻, 他才真正地找回了自己的爱人, 并且重新抓住了爱人的手，不再恐惧对方会不会突然就决定离开, 独留他一个人在这片大地上孤苦伶仃。
“……放开, ”江入年任他抱了一会儿后, 才往他身上锤了一拳, “去换身衣服, 都是血, 脏死了。”
步景明顺着他的力气松开他，低头观察了一下自己, 确实有些埋汰了，不仅有血, 还有滚到地上沾到的灰尘和泥土。
也不止他的, 先前的拥抱也早把江入年身上的衣服也碰脏了, 两人对视一眼，步景明缓缓开口，“去洗澡……”
江入年毫无威力地瞪了他一眼，“要去你自己去。”
“不用代劳了？”
“我又不洗。”
步景明低头笑了两声, 心情颇好的起身，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说起来，也真是过分啊，就这样一枪废了他两件衣服，这一前一后三个破洞，看来到时候回了天明得找找会补衣服的人才行。
这要是放大灾变之前，直接就被步景明扔进垃圾桶了，可惜如今这世道还不允许他这么浪费物资。
……
他离开了卧室，屋内只剩下江入年一人，空气顿时冷清下来。江入年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敛下来，垂着头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窗外的天光彻底大亮，广曙里的人也从睡梦中醒过来，外头的环境响起了不少人声，甚至还有一股不知何处飘来的饭香，狡猾地溜进了江入年的鼻腔里。
有点饿了。
江入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仍然坐在床上没动弹，直到去而复返换了一身衣服的步景明进来叫他去客厅，这才知道队友们都聚集在了客厅里，同时还有李焕卿以及一位广曙的医师。
医师给他们几人都检查了一遍身体，除了江入年之外的人都好得不得了，像是吃了什么十全大补丸似的。
“这个小伙子也没什么大的问题，就是……”医师说着说着卡壳了，接下来的话就连她自己都觉得略显荒谬，“内里有些亏空，虚得厉害，但身体挺健康的。”
真是难以想象，这两个词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不过在场的几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无人提出异议。待医师走后，柯九辛躺倒在沙发上，略带不满地说道：“广曙的首领呢，我们在他地盘上出那么大事，他连个面都没露一下吗？”
“哦，这个我替他狡辩一下，”李焕卿靠在餐桌边上，把玩着手上的联络器，笑道：“繁星把那个吴树留给他们的地下秘密基地给找到了，大概就在你们刚打完那会儿，他正带人去剿灭余党呢。”
“那个地下基地也建成了一个实验室的模样，看起来泰坦计划得很长远啊，一把广曙拿下，大概就要继续开展别的什么项目了。”
步景明忽然问道：“从泰坦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似乎打算暗中吞并广曙后，依旧用着广曙的名头发展，有没有可能，已经被他们得手过了？”
李焕卿摸了摸下巴，“不无可能，晚点我让人再去查一查，有没有哪个基地的行事风格突然在某天大变样了。”
他又说：“对了哥，关于那个吴树，后来去核实了，那家伙前两天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卫民基地的附近，确实还活着，除非有人的天赋是伪装易容之类的冒用了他的脸。”
看来，他们最终还是得去一趟卫民。
丘月月问：“那我们下一个目的地就是卫民？”
步景明思忖片刻，“未必，可能要先去另一个地方，这个晚点我再告诉你们。”
柯九辛说道：“那，事已至此，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这一晚上又是幻境又是打架的，就算之前参加了广曙的聚餐，也早该饿了。
几人均是下意识点头，柯九辛坐直了身体，拍拍手正要去叫上文越一块儿下厨，玄关处却突然传来几声敲门声。
文越过去开了门，和门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拎进来两个大饭盒。
也算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广曙特地派人来送了吃的，饭盒一打开，香气馋得人直流口水。
李焕卿也是很自然地坐上了餐桌，混进了步景明的小队里，和大伙儿一块边吃边聊。
“小越，我觉得这菜做得，没有你水平高。”
“那下次还是让他们只提供食材吧，我来下厨。”
“什么，原来这里还有大厨？早知道前几天就挑饭点过来蹭饭了。”
……
那边聊得热闹，这边步景明正留意着江入年的状态如何，不过，许是因为放下了什么，这一顿饭江入年吃得意外的多——尽管也远没有达到一个正常人应有的水平，但是没关系，他们可以慢慢来。
江入年：“能不能吃你的饭，别看我了。”
步景明：“看你下饭。”
江入年：“……”
江入年在桌子下面踩了步景明一脚，放低了音量试图将自己的声音隐藏在队友们的聊天声之下，“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