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知不觉间,黄俪的呼吸声都放轻了。
尊上如何?
沈昳容仔细琢磨着这个问题,如今的尊上喜怒无常,冷漠强大,站在她面前甚至不敢高声言语,只怕不慎丢了性命。
可曾经的宋音轻言细语,温柔乖顺,总是抬着眼睛柔柔唤她师尊,无论被如何对待都不曾怨怼。
都不好,太过温柔会被人伤害,而现在会伤害别人。
可……可那是宋音。
宋音是一个好孩子,只是遇到她这么一个不好的师尊。
沈昳容收回目光轻语,“我觉得尊上她很好。”
沈昳容的表情太复杂,黄俪看不明白,“你心里好像藏着很多事。”
沈昳容脸上又换了笑容,她伸了懒腰开始赶客,她将黄俪推了出去,“好啦好啦,该睡觉啦!”
门吱呀一声关上,沈昳容看着无人的房间,她突然感觉到几分孤独。
她拍拍自己的脸,自我打气,“开心起来,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重新躺在床上,沈昳容却不敢入睡,她怕自己又做梦。
美梦少噩梦多,但春梦倒是头一次。
回想梦中内容沈昳容将自己的脑袋藏进被子里,过了一会儿又钻出来,脸颊红润的同时又咬牙唾弃自己。
她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恨恨道:“姓沈的!你简直是禽兽!”
沈昳容被香艳梦境搅得无法入睡,但梦境的另一主人也不好过。
她从打坐中惊醒,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失焦的眼神逐渐聚拢,终于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藤蔓纹路又一路攀上了脖颈,在下颚处停了下来。
烛光之下,宋音浑身汗湿,本来轻薄的衣物紧贴着肌肤,像是刚从水中上岸的人鱼。
她想爬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吃力坐回了床上,宋音的呼吸却还是不平稳,那赤色的藤蔓纹路倒是慢慢向下,钻入领口消失不见。
兰花香气洒了一室,宋音拉了拉领口,本来是想整理乱掉的衣物,那莹白如玉的手又突然停顿,她顺着梦中的方向一路向下,将自己弄得更狼狈。
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随后宋音一声轻喘,室内重回寂静。
她躺在床上,双眼失神,又在烛光熹微中看见了师尊的影子。
那人一身白衣,腰悬长剑,衣裳齐整规矩,站在她的床前低头瞧她,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浮现丝丝缕缕的厌恶。
宋音心悸,她伸手想拉,又觉得会脏了对方,缩回手的样子拘谨又可怜,她颤着声轻唤,“师尊。”
那人眼里的厌恶更甚,皱眉喝道:“孽障!”
宋音本来平静的心又被搅乱,胸膛随之起伏,双眸泛起朦胧水光。
可那道熟悉的声音没有再叱责她,她不解抬眼,烛光里没有任何人,这一切都是她的幻觉。
过了很久,宋音才再次坐起,她没有心思整理自己的衣服,只是呆滞地望着那跳动的烛光。
又过一会儿抱紧自己蜷缩起来,像是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兽。
赤色的藤蔓又出现在她的脸上,宋音并未像往常一样压制它,而是放任它。
于是在幻觉她再一次看见了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眼底的赤色更加浓重,宋音的心魔比往常严重许多。
心魔在她耳边嘶鸣,“多失败啊,你的师尊并不爱你。”
“你杀了你的师尊,用剑亲手捅穿了她的心脏。”
“就这样,你还妄想得到她的爱吗?”
宋音唇边出现血迹,她似乎失了神智,马上就要被心魔侵蚀。
可突然她笑了。
心魔幻象被她撕得粉碎,再也没了那些恼人的声音。
“呵,那就长长久久地恨我吧。”
第16章 不准
次日,沈昳容顶着黑眼圈出了门,门刚打开就看见笑出两个酒窝的黎休。
沈昳容后退一步,没办法,她对这张脸产生了阴影。
黎休被她后退半步的动作弄得有些无奈,只能笑得更真诚些,“沈主子,我是黎休。”
沈昳容明白她的意思,但要是认真算起,黎休也算是宋音的同谋。
沈昳容冷着脸客气,“黎护法来此为何?”
黎休苦笑,她伸手将一个青色的储物袋交出,“这里是委托的奖励。”
沈昳容的表情瞬间由阴变晴,她毫不矜持地打开袋口,被灵石晃花眼后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护法大人要不要进屋里坐坐,我给您泡点灵茶。”
黎休摇头,“主子客气,只是茶水就不必了,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还有灵石!”
眼瞅着沈昳容的眼睛要比那灵石还要亮,黎休有些尴尬,她耐心解释,“是还有一事,沈主子身份尊贵,再住这不妥,戚护法让我带您去内宫寻个住处。”
内宫自然是离宋音更近,这才几天的工夫她就摇身一变去了内宫,这一下就够招惹不少人的。
沈昳容眸光微暗,将灵石收好后露出一个得体的笑,“请护法领行。”
黎休点头,她带着沈昳容往内宫走,内宫比外宫奇妙许多,有很多悬空的建筑,对此沈昳容并不是很好奇。
太安宗也有类似的建筑,后来因为要维持那浮空阵法太耗费灵石便荒废了许多。
宗主聊起时那张从来温和的脸上会泛起丝丝愁绪,又不住羡慕起天机阁。
天机阁是一整个浮空,据说伸手就能触碰到月亮。
沈昳容一直走神,直到看到一座恢宏的大殿,那是她当初被迫织布的地方。
“此处是议事殿,若有大事五位护法会在此处商讨。”
沈昳容将视线移开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她见黎休还在往深处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
她狐疑盯着黎休的背影,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变成宋音的模样。
“到了。”
沈昳容愣住,她踩在一块玉石上,然后玉石缓缓上升,她的身体随着升起的高度微微晃动一下,深呼吸下睁开眼,入目是一片规整的建筑。
黎休注意到她的不适,“主子是惧高吗?”
沈昳容没否认,“有一点,主要是这石台没有护栏。”
黎休理解,“属下知道了。”
她挥手让玉台降落下来,往前走的同时又解释,“这一片住的都是炉鼎,沈主子喜阴还是喜阳?”
这个问法像在问什么植物,沈昳容直接回答,“喜静,最好离主殿远些。”
黎休微诧,“您不是对尊上一片痴心,这是为何?”
沈昳容一窒,这才过了一夜怎么就!
宋音这么大嘴巴吗?
心中的不满像火山爆发,然后又突然熄灭,她的生气毫无作用,昨天那一掌下去宋音跟个没事人一样活蹦乱跳。
沈昳容擦擦眼角虚伪的泪水,凄切哽咽,“我的面容与剑尊相似,尊上定不愿与我常见,我只要能待在这远远看上一眼,就知足了。”
说完又掉了两滴眼泪。
黎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她琢磨出不对,“主子是害怕吧?”
“哪有!我对尊上的心思日月可鉴!怎么会害怕尊上呢!”
黎休差点被她吓到,她不再纠结上位者的爱恨情仇,领着人就往主殿最远的地方走。
其实这些屋子都大差不差的,沈昳容选了院子最大的一间,到时候练剑什么的也方便。
“主子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召唤属下。”
黎休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便离开了。
翠绿玉牌上刻着一轮弯月,弯月下有一小字五,沈昳容将其收进新得的储物袋,她美滋滋又数了一遍灵石后院前又来了人。
“沈主子,这是您留在外宫的东西,您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独臂高马尾的女子提着几个包裹,面容严肃。
沈昳容本来的东西不多,她将东西提上又招呼来人,“大人要不要进来坐坐?”
女子站在门前不动,“谢主子好意。”
紧接着又将一块玉牌交给沈昳容,“主子若有难事,尽可传召属下,属下告辞。”
沈昳容看着手中新的玉牌,玉牌和黎休给的一样,只是底下的小字是十。
她这算是得了照拂吧,这外十护法与黄俪交好,估计是黄俪的嘱托。
沈昳容看着玉牌,在这混乱频发的几日里终于寻到一分温暖。
将房间布置好后已过了中午,黎休办事靠谱,这里不仅离主殿远而且很清净,院中没了树但有一架秋千,只是秋千的麻绳已经朽烂了。
沈昳容在院中舞剑,前世的剑法深深镌刻在她脑海中,但此地是魔宫,她练的只是些基础动作。
四周的温度似乎有所升高,沈昳容察觉危险,抬剑挡住脖颈。
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将她震飞出去,沈昳容站定时墙上坐了一人,来人一袭橙衣挂在那儿,配合隔壁院子伸出的枯树枝,活像个加大版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