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其实懂一些简单的藏语，加上手势和比划，遇上大多数藏民基本上都能进行日常交流。
但这个牧民明显一点汉话都不会说，藏语倒是说得又快又急，还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林溪只能从里面听明白“羊”“车”等字眼，根本理解不了完整的意思。
牧民见她们听不懂，一时间更着急了，指了指越野车，将身上的衣服口袋全部翻出来给三人看，最后还抓住金竹悦的胳膊，一个劲地把她往外拉。
金竹悦吓坏了，还以为遇上了人贩子，一边呼救一边跑着躲开，林溪见状也连忙上前将人护住，防备地盯着牧民。
牧民无奈放开金竹悦，慌忙摆摆手，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脸都憋红了。
金竹悦也意识到似乎是自己误会了，愈发一头雾水：“她到底想说什么？”
这时，旁边的玄黎幽幽开口：“她在说，刚刚羊群差点撞到我们的车，她的羊没事，问我们的车有没有问题。”
牧民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惊喜地看向玄黎。
金竹悦惊讶得眼睛都瞪圆了：“玄黎，你懂藏语啊？”
玄黎眉毛飞扬，微微抬起下巴，稳重点头：“嗯，懂一点吧。”
作为活了八百年的大妖，玄黎积累下来的可不止有修为，更有丰富的学识，语言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种。
大多数语言玄黎就算不会说，至少听懂是没问题的。
她少年时期初次化形后，曾用了几十年的时间走遍了华夏大好河山，既与当地妖族首领结友交好，也广泛地领略人族文化风情，极大地拓展了见识。
是以在玄黎看来，牧民的藏语虽然有些口音，但正因纯正复古，反而更加容易理解，听懂不算费劲。
金竹悦：“那你刚才怎么不说？害我们一通乱猜。”
“……”玄黎一噎，找补道，“……我那不是觉得林队肯定会嘛，想着有她在我就用不着上场了。”
林溪无奈笑笑：“我也不是什么都会的，玄黎，还好这次有你在。”
玄黎等的就是林溪这句夸赞，可真听到了，她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脸庞微红，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其实我也就是运气好，连蒙带猜……还是林队比较厉害……”
林溪眼睛弯了弯：“那就麻烦你充当我们的临时翻译了。”
玄黎眼睛都变得亮晶晶的，连忙向林溪保证自己一定翻译到位，然后就聚精会神地听起牧民说的话。
等牧民一口气说完，玄黎才道：“她说，她感到很抱歉，她羊群里的头羊前两天被野兽咬死了，现在群羊无首乱糟糟的，到处乱冲乱撞，所以才会突然冲出来差点撞到我们的车，她不是故意的。”
“她担心我们的车撞坏了，问我们的车有没有出现问题，但她说她身上没什么钱，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我们跟着到她家里拿一些东西抵作赔偿。”
玄黎翻译的时候，牧民就一脸局促地等在一旁，看起来担忧又不安，似乎害怕车辆赔偿费用过高，超出她的承受范围。
听完这些，林溪和金竹悦皆是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善良又淳朴的牧民，亏得她们还差点以为人家是人贩子。
林溪对牧民安抚道：“没关系，不要紧张，我们的车没有问题，只要你的羊没受伤就好。”
听完玄黎的翻译，牧民也终于放下心来，脸上露出笑意。
本地居民大多热情好客，得知林溪等人远道而来，牧民极力邀请三人到她家里做客，怎么都推脱不掉。
盛情难却，再加之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调查雪豹对当地居民的影响，三人也就随她去了。
有客到访算是这个小村庄里的大新闻，三人跟着到这名叫格桑的牧民家里以后，其他牧民也陆陆续续围拢而来，一脸新奇地打量她们。
其中个别性格腼腆的不怎么说话，会朝林溪等人投去好奇又友善的目光。更多的牧民即便语言不通，也架不住她们的热情开朗，笨拙地说着蹩脚的汉语，比划着手势想要同三人交流。
怕招待不好客人，牧民们还特意将村里唯一会说流利汉话的村长给叫了过来，村长拉姆同样是个热情淳朴的女人，黝黑的皮肤，健壮的身体，笑起来眼睛几乎看不见，只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拉姆的汉话带着口音，但大体能听懂，得知林溪三人是来调查雪豹迁徙，她虽然不是很了解但还是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拉姆：“这两天我们有好几位村民家里的牲畜都被野兽咬了，格桑丢的还是头羊，前天她的羊群冲到公路上就差点撞到一辆车，今天又差点撞到你们的车，就是因为没有头羊领路才会这么乱。”
“之前都没有这种情况，咬死羊群的野兽我们都不认识，有村民远远地望见过，说是身上有黑白花纹，或许就是你们要找的那种雪豹。”
林溪闻言和金竹悦交换了一个眼神，雪豹实际上是一种很胆小的动物，平常会刻意避开远离人类，这次居然来到了牧民的聚居地，还主动袭击了牲畜，十分反常。
林溪问：“那雪豹袭击完牲畜后呢？是它自己跑了还是被你们赶走了？”
拉姆怕被误会，连连摆手：“这个我们懂，高原上的野生动物大多都是保护动物，我们不会伤害它们的，所以我们就算看见雪豹也不会随便靠近。”
“不过村民说，她看见的雪豹很奇怪，瘦得皮包骨头，看起来饿了很久了，想逮只羊吃都犹犹豫豫不敢下手，后来被她的头羊一吓就给跑了。格桑家的头羊被咬死还是因为碰上了好几头雪豹，头羊撵着撵着跑远了，羊群接应不上才被围咬死的。”
三人听着，神情逐渐凝重。
雪豹毕竟是猛兽，就算胆子再小，也不至于到了一头绵羊随便吓一吓就会害怕跑走的地步。
何况雪豹由于生活在高原严寒地区，身上的毛发蓬松绵厚，光看外表甚至给人一种毛茸茸胖滚滚的观感。
然而袭击牧民羊群的雪豹却能让人肉眼就看出来瘦到脱相，恐怕不止是缺乏食物，更有可能是它们的家园栖息地面临严重威胁，这才导致它们不得不向低海拔地区迁徙，乃至抛弃独居性而去合作捕猎。
看来情况比她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趁着有村长这名会说汉话的翻译在，三人在牧民家里小坐了一会儿，便由村长带着在村子里进行简单参观，介绍他们的日常生活和近期雪豹袭击的具体情况。
这个村子里的居民大多还是以游牧生活为主，夏季转场放牧，冬季住在固定的土石房中，呈现出半定居的状态。
现在是冬季，所以大家才会聚集在一起，待到来年开春，便又各自散开，带着牲畜寻找合适的草场去了。
村庄不大，几十分钟就逛遍了，林溪忽然看见远处山坡上的一座独立小房，问：“那里住的是谁？也是村子里的居民吗？怎么没和大家待在一起？”
牧民们基本上都住在山脚下的滩地，能够避风，地势也相对平缓，只有这一间小房远离众多房屋，孤零零地立在山脊之上，坐落在怎么看都不像是适合建房的位置。
听见林溪的疑问，村长拉姆的眼神闪了闪，似乎不太愿意细说：“那里啊……住的确实也是这里的村民，只不过和我们不太一样，平时我们都很少来往的……”
三人听完疑惑更盛，拉姆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压低声音道：“住在那里的村民叫扎西加措，我们都叫他加措，是个中年男人，早年间在外走南闯北，近两年不知怎么才回到我们这里。”
“他一辈子没儿没女，性格比较孤僻，不爱跟人打交道，说话做事也怪怪的，大家都说他可能有精神病。”……
林溪诧异道：“既然能走南闯北，说明见识应当很广，怎么会是精神病？”
拉姆吞吞吐吐：“他啊……据说在外面做的行当不太光彩，后面还栽了跟头，吃了个大亏，混不下去了这才回了老家。”
金竹悦不解：“怎么个不光彩法？”
拉姆言辞闪烁，最后还是咬咬牙，压低声音道：“听说加措以前……是干盗猎的。”
第36章
盗猎?
三人当即互相交换眼神, 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异，但面上皆是不动声色。
在野生动物保护员面前谈盗猎，这可是正正撞到枪口上了, 拉姆也明白这一点，急忙比划着手势解释道：“不过我也是听说, 跟我们都没关系的！我们没参与,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具体干了些什么。”
林溪示意她不用紧张, 安抚道：“没事，你继续说。”
拉姆松了口气, 似是也怕被误会成盗猎同伙, 接下来竹筒倒豆子般交代了加措的背景和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