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海风吹起了两人的长发,让它们无声地交缠,再轻柔地分开,像是海浪涌上来,羞怯地轻吻一下沙滩,再不动声色地回到海里。
  商姝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她,眼圈有点泛红:我知道。
  知道你爱我,知道你愿意爱我的所有样子,爱我的明媚,也爱我的敏感,爱我的独立,也爱我的依赖,爱我的坚强,也爱我的脆弱。
  知道你因为是我才爱我,我都知道。
  太阳一寸寸西沉,给所照之处镶上毛茸茸的金边,再趁海面不注意,在上头熨出一道橘红。
  顾绥你看,日落。商姝兴奋地拉着顾绥去到长椅上并肩而坐。
  她在这世界上的许多角落都看过日落,小到透过黄昏窗棂,大到站在雪山之巅。
  opacarophile,意为痴迷日落的人,这个由一半拉丁语和一半希腊语组成的词汇,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
  她为这种热烈又稍纵即逝的美而着迷,她固执地等它打破云层的桎梏来到眼前,好似这样就能给予她某种反抗的勇气,过后,她照例为这份逝去而叹惋,再把一切都归于沉寂,如此往复。
  好美。商姝依偎在顾绥的肩头感叹。
  嗯,顾绥偏头望着她,看她长长的睫毛被染上金色,很美。
  感受到上方灼热的目光,商姝的眼睛也不再渴望夕阳。
  顾绥,想吻你。她回望着她的爱人,很轻很轻地说。
  头顶上的朴树随风晃起了枝桠,不远处的海浪又一下下地吻上了沙滩,爱人抚过她的下颌,默许着缓缓闭上了眼。
  商姝先吻上顾绥的眼睫,告诉她这个吻的颜色是蓝与橘红,然后吻上她的鼻尖,告诉她这个吻的味道是木香与海咸,最后,她吻上她的唇瓣,告诉她这个吻的名字叫做我爱你。
  商姝时常觉得,她在澳城的记忆太多,好的坏的,多到让她想要逃离;可现在她又觉得,在澳城的记忆太少,和对方有关的,名为她们的,少到她迫不及待地想和她一日看尽长安花。
  意犹未尽地松开,商姝的眼神从那晶莹的唇瓣上移,望进顾绥潋滟的眸:你是特意来带我看日落的,是不是?
  其实来之前,她用顾绥手机开导航的时候就知道了,那个解锁之后没来得及退出去的界面,是顾绥搜索的日落时间和观赏地。
  嗯,顾绥轻轻应声,睫毛缓慢地刷了两下,今年的最后一场日落,很想要和你一起。
  以后的每一场,都想要和你一起,一起在时间的绳索上打个小结,一起期待我们的岁岁年年。
  我也是,商姝两只手牵过顾绥戴着戒指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喜欢日落,更喜欢你。
  看着太阳一点点融进海平面,看着橘红褪去,留给天空一片绯色的烟霞,看着深蓝的幕布缓缓降下,把刚才掉落在海面上的星子回挂。
  她凑近月亮的耳边,温温柔柔地说:那,你的看完了,要不要去看看我的?
  第73章
  酒店最顶层的烟花海景套房, 宽敞的客厅中央铺着巨大的圆形地毯,上头环放着几组米白色的弧形沙发,玻璃圆几上摆着精致的手写卡片和迎宾酒, 落地窗包裹着整个客厅微微下沉, 又向宽大的私人观景台延伸出几级原木台阶。
  卧室里的royal bed上撒着点点花瓣, 对面是整面270度的弧形环景落地窗, 望出去,便能将澳城塔和整片海景尽收眼底。
  商姝查过了,这是整个澳城观景视野最好的房间,用来欣赏跨年烟花再合适不过。
  商姝拉着顾绥站在窗前,伸手轻轻勾着她的脖子说:不止想看日落, 还想和你一起看烟花。
  还有一些事, 要一会才能告诉你。
  顾绥回环住商姝的腰, 用吻来说好。
  今夜的吻格外温柔,她们细细滋润着彼此的唇瓣, 像是小心地含着一汪水,拨弄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不疾不徐, 不啃不咬。
  她慢慢解开她丝质衬衣的纽扣, 她也轻轻扯开她领口蝴蝶结的尾带, 衣服留给地毯, 她们没有停歇,摇摇晃晃地一路吻到浴室前, 商姝反手撑着台面,将人圈在怀里,让凉凉的池缘抵上顾绥的腰。
  一起洗。
  嗯。
  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是圆弧形的,圆弧的地毯, 圆弧的沙发,圆弧的落地窗,现在还有圆弧的浴缸。
  水流潺潺,雾气蒸腾,望着顾绥绯红的面颊,望着漫至她胸口的水一波又一波的荡漾,像是上了层薄胭脂的月亮幻化成仙,抬头是天上月,低头是水中影,遥不可及,却近在咫尺,商姝又开始觉得她不属于人间了。
  她伸手碰一碰水中的月亮,将她稍稍抬出水面,却是怯怯的,突然就很怕把她弄脏了。
  水纹被一浪一浪的推起,不过一会,月亮便颤抖着坠入人间。
  和月亮一齐擦干,她们跌进那张宽大的床里继续肆意,手指有点皱了,分不清是因为哪一池水。
  她们相拥着平复,只是在昏暗的光里,顾绥察觉了一些不同于以往微妙,那是小姑娘的轻蹭。
  才平复的气息登时又乱了,顾绥在黑暗中寻找着商姝的眸,望着她确认,得到的是小姑娘很轻却又有些急促的呼吸。
  当初她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因为念及商姝还小,所以顾绥主动选择了被占有,于是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她们也不是没进行过一些探索和尝试,只是她感觉到了小姑娘的害怕,便一直心疼她,最多不过偶尔在外面浅尝辄止,后来,她发现比起这个,商姝好像也更享受占有她的感觉,所以她们也就渐渐习惯了这种模式。
  她尊重欲望,也尊重无欲,在遇到商姝之前,她本身就不是一个欲望强烈的人,她认为,至少在亲密关系中,这件事必须要建立在双方都觉得舒适的基础上,不单单是生理,更多的是心理。
  所以她完全尊重商姝,她可以在商姝想要她的时候予取予求,也接受在商姝没准备好的时候不与强求。
  顾绥望着商姝轻轻颤抖的眼睫,把手探过去像以前一样轻抚,却不过才几下,就被商姝握住了手腕。
  去洗手商姝的声音很小,还有一些虚浮,可听在她的耳中却是实得不能再实。
  阿姝顾绥既意外又担忧,她怎么会不明白商姝的意思,只是想到小姑娘可能会疼,她还是有些犹豫。
  外面好不好?她摸了摸商姝的下颌,温柔地问。
  商姝陷在枕头里,拉着她的手腕摇了摇头,胸口起伏得有些乱:我想要。
  想要你占有我,想得很清楚,很明白。
  商姝轻缓地眨眼,她看到顾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很慢很慢地吐掉,之后咽了下喉头,沉默几秒后用沙哑的气声说好。
  从前,她很满足于占有顾绥的愉悦,因为她可以在这场欢愉中主导一切,选择性地忘记那些不安,这种心理上的快意,已经足够让她神魂颠倒。
  而现在,她已不再执着于摘月,因为她再也不用担心月亮会随时抽离,她想要的,是把自己融进月光里。
  水声渐停,顾绥的脚步越来越近,商姝只觉得刚才的几分钟,好像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阿姝,顾绥抱着她,在耳边温温地唤她,不舒服的话就告诉我,好不好?
  心间又落下一片雪花。
  商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切,她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体贴的爱人,从过去到现在,顾绥的每一字,每一句,每一个动作都在告诉她,她的意愿至上。
  所以,她也不想再等了。
  点过头,顾绥开始轻吻,像商姝在夕阳里吻她那样,从眼睫开始,吻过鼻尖,再细细勾勒唇瓣。
  小姑娘像一颗冰过的荔枝,轻红酽白,宛如莹雪罩绛纱,美得动人心魄,顾绥轻柔地吻去霜花,把她雕琢得更加粉润剔透。
  阿姝,别怕,放松一点。感受到她的紧绷,顾绥在吻的间隙里柔声哄着。
  嗯商姝轻轻蹙着眉,连呼吸都变碎了。
  接着,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地飘落,把她的心尖堆满,把所有的沟壑填平。
  商姝揪着床单,眼里沁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把头偏过去,灯光昏黄,落地窗上隐隐约约地,映着她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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