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啪!
  商韦再不济,到底是个成年男性,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直接将商姝扇倒在地。
  嗡商姝匍匐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耳中传来尖锐的嗡鸣。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冯媛冲进来,略过她的身旁搀扶着暴怒的商韦,又好像看到扶着门框受了惊吓的商识情,还有立在一旁煽风点火的商知意。
  商姝用尽全力踉跄着爬起,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商家别墅。
  守在不远处的顾绥见商姝一只手捂着脸出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她立刻从车上跳下来,连车门都来不及关,飞快地跑到她身边揽住她的身子:阿姝!阿姝,没事吧?
  商姝精神恍惚,世界仿佛被静音般,除了刺耳的嗡鸣,再也听不见一点别的声音。
  滚!滚开!别碰我!商姝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泪水如同决堤般汹涌,分辨不清眼前人是谁,只用力地捶打挣扎。
  顾绥一下一下地受着,眉头紧紧皱起,却始终紧抱着她不肯放开,她捧起商姝红肿的脸,罕见地对她大吼:商姝!你看着我!
  商姝被她固定着无法动弹,泪水让本就重影地眼前人变得更加模糊,她不住地抽噎,每一下都带动着身子的颤抖,心脏仿佛下一秒就会停跳。
  阿姝听话,你受伤了,需要看医生。
  商姝看着眼前的顾绥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看着她皱得高高的眉头,还有焦急到拧成一团的脸,她不再挣扎,渐渐冷静下来,被顾绥扶着上了车。
  顾家的医疗中心内,商姝躺在诊疗床上,面颊在白光下红肿的更加明显。
  二小姐,商小姐的情况初步判定为由外力导致的内耳迷路损伤,所幸没有伤到耳膜,只是未来的几周至一个月内都有可能伴随耳鸣和眩晕的症状。
  顾绥站在玻璃窗外,看着床上虚弱的商姝,不禁心脏揪痛:好,务必要让她尽快恢复。
  是。医生应下,再次回到诊室内。
  商姝支撑起身子坐在床沿,耳鸣声不复刚才严重,已经能听清医生说话,只是头依旧觉得晕眩。
  商小姐,请问您最近是否有在服用其他药物?
  商姝抬眼,与玻璃窗外的顾绥四目相对,她面色冷淡地扭开头,对着医生说道:舍曲林和褪黑素,希望您不要透露给她。
  ssri类抗抑郁药物,用于缓解抑郁、焦虑和噩梦,加之褪黑素,以应对睡眠障碍,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俗称的ptsd。
  医生了然,温和地开口:这个请您放心,我们有义务替患者保密。随后向商姝交代了药物混合的服用方法。
  大门外,顾绥有些担忧地望着商姝柔声开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等司机来接。商姝面色平淡,不复放才的激动。
  顾绥不置可否,没有强迫她,只静静地立在她身旁,将自己的羊毛外套披在了商姝身上:脸还疼吗?
  商姝眸色沉了沉,没有回答,她从口袋摸出一支烟咬在嘴里,却在掏出打火机试图点燃的瞬间,被顾绥轻巧夺过。
  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抽烟,可能会加重你的症状。
  商姝听着她的话头脑昏沉,唯独商韦的那句她也能为了你不要顾家的脸了吗?回荡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宛如源源不断的海水涌入脑中,压得她喘不过气,直至彻底淹没。
  是啊,她这是在干什么?
  即使是在没有分开的当年,她也不曾设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需要在自己和顾家之间做选择,顾绥的答案会是什么。
  不过现在她有答案了,又或许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冷冽的空气钻入商姝的鼻腔,呛得她想流泪,她转过身正对着顾绥,声音寒冷更甚。
  顾绥。她缓缓开口:能不能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关心。
  顾绥垂下眼睫,摸着打火机的手一顿。
  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啊?商姝嘲讽地冷笑。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不需要你的照顾,更不需要你的可怜!她陡然拔高了音量,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披着的外衣也顺着她的肩滑落在地。
  顾绥你听好了,我和你,早在三年前你丢下我的那一刻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商姝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不远处闪烁的白光,颤抖着呼出白雾。
  所以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
  羊毛外套在石阶上安静地躺着,顾绥紧紧攥着手中的打火机,冰凉的触感早已被她掌心的温度融化殆尽,她看着商姝头也不回的上了车,消失在寂静的黑夜里。
  第8章
  昏暗的卧室内,皎洁的月光透过落地窗从窗帘的缝隙洒落,化作飘渺的光影,清冷地照在商姝的脸上。
  她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唇齿间酸涩的酒液激得她拧起了眉头,喉咙被灼的生疼,连带着耳膜也隐隐作痛。商姝胡乱捋了下头发,指尖擦过早已麻木的脸颊,伸手拿过酒瓶,将酒杯再次倒满。
  今夜,她们好像又回到了初遇的时候,只是角色颠倒,换顾绥在寒凉的夜里,救她于水火。
  可她没有信心反驳商韦的话,哪怕是编造一句虚张声势的谎言,可她又为什么,会难以抗拒地向她靠近。
  她多想做被坚定选择的那个人,只是她的父亲没有,她的爱人也没有。
  直至晨光熹微,商姝才被没找到人的宋兰也从一堆酒瓶里捞出来扶到床上,还着实被她的脸吓了一跳。
  或许是因为醉酒,或许是因为受凉,又或许是因为没吃药,商姝只觉身体滚烫,头脑昏沉眩晕,脸也开始火辣辣的疼。
  宋兰也急忙吩咐管家叫来了家庭医生,一剂退烧针下去,商姝的情况才稍微稳定下来。
  *
  顾家医疗中心外。
  顾绥拾起掉落的外套,正欲上车离去,却被从里面出来的医生叫住。
  二小姐,您已经三个月没来复查了,请您务必留下,不然大小姐怕是要怪罪我们了。
  顾绥望了望远处的黑夜,点点头跟着医生回到了中心内。
  她闭着眼躺在病床上,任由护士操作抽血,只是想起方才商姝决绝的话,心脏未免一阵抽痛。
  有苦衷是真,可造成的伤害也的确存在。
  她知道,要让商姝再次对她敞开心扉需要时间,更需要耐心,而这些年的病痛让她最擅长的就是等待与忍耐。
  她不想商姝因为可怜她而做出违心的选择,所以她宁愿从头开始,再次一点点砌起她对她信任。
  二小姐,刚才的血液和超声检查的结果都显示一切正常,暂时没有发现异常的情况,您先好好休息,稍后我们做胃镜检查残胃和吻合口,请您不要担心。医生温和的汇报着。
  顾绥嗯了一声,随后便被护士从病房送进检查室,随着检查的开始,不多时她便因药效发作而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却见顾相宜坐在她的床前。
  你怎么来了?顾绥声音微微沙哑,开口询问道。
  顾相宜懂事地递上了水,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早点我妈也在,但刚被又秘书叫走了。
  顾绥抿了抿唇,将水杯放在床头:只是复查而已,我自己可以。
  顾相宜瘪了瘪嘴:小姨,你真该改改逞强的毛病,不然当初也不会
  顾相宜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空气中霎时变得落针可闻。
  顾绥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看了眼手上的吊针柔声道:好啦,以后我感冒也叫你来床前伺候,行不行?
  顾相宜瞟了她一眼,轻轻切了一声。
  顾绥本来眉目舒展,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又缓缓皱起,犹豫片刻开口道:相宜,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顾相宜满脸狐疑,却依旧答应下来:你先说说看,我再考虑要不要回答。
  顾绥张了张嘴:现在你们年轻人都怎么追人啊?
  哈?顾相宜闻言都快笑出了眼泪:小姨,你才三十出头就以中年人自居了吗?
  顾绥有些无言,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笑完。
  咳咳顾相宜清了清嗓,摆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你是想追回你前任吧?
  现在的小孩还挺聪明?
  我随便问问。顾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有些心虚地扭开头。
  顾相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地开口:虽然你情况比较特殊,但不管怎样,都要至少先当朋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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