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而这个时候,只要等待他做出选择就够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手掌的温度慢慢地回温,陆燃的脑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很大的一团,暖融融的。裴瓷感觉到一阵麻痒,于是偏过头,然后听到鼻息落在她脸侧的少年闷闷地说道:
“我不是歧视他……”
“只是担心你。”
裴瓷这下满意了,眼角的弧度都弯了一下,手掌与陆燃相握。
“你会和叶清玉好好相处吗?”她问道。
陆燃身体陡然僵硬,但又很快放松下来,“我会尝试。”
在听到陆燃意料之中的回答后,裴瓷再也忍不住,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她突然觉得之前因任务而纠结困惑的自己如此愚蠢。
她不通感情又如何。
毕竟主人让狗做什么。
狗都无法拒绝。
“很好,陆燃。”
这时,裴瓷示意陆燃松开。
等陆燃松开裴瓷后,才发现她苍白//精致的脸上竟然有了一丝笑意。
就像一件精巧瓷器上开出了一朵杜鹃花。
一扫病意,生机盎然,带着不可言说的艳丽。
陆燃几乎挪不开眼。
是因为他是“好学生”,她才会如此明媚吗?
如果是这样,去忍受林清玉,好像都没那么难熬了。
陆燃眼眶的肌肉生理性地抽动了一下。
而这个时候,铺垫了这么久,裴瓷终于说起自己的目的。
“景林晚上邀请了林清玉参加他的晚会。”
景林?
陆燃皱起眉。
从当“好学生”后,陆燃就不怎么见过叶清玉了。只知道他好像对叶清玉莫名产生了一点兴趣。
而景林的晚会?
不愧是一起玩的,陆燃马上知道景林要做什么。无非就是将以林清玉为代表的特招生们邀请的别墅,说是晚会其实是玩游戏,看着这些老鼠为自己的利益反抗挣扎,甚至是内讧。
陆燃对景林的这些做法不喜欢也不排斥,偶尔遇到几个不长眼往他身边凑时,他不介意把人带到晚会磋磨。
其实这事挺无聊的。
但不可置否,确实成了他们这个阶级的一种特殊游戏玩法,一种很好的沟通场合。
“怎么了……?”陆燃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要让你阻止这场晚会。”裴瓷给出具体的时间,“就在今天晚上。”
崩坏剧情里的叶清玉被折磨得很惨。
来自陆燃的压迫,来自景林的羞辱,甚至是……
来自和他同一阶级的冷嘲热讽和背叛。
他终于意识到,他坚持的,维护的,作为人的尊严,高高在上的贵族看不起,而和他一个阶级的人也不在乎。
他们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对上位者摇尾乞怜。
这一晚上,叶清玉的傲骨被彻底敲碎。
这也是她死亡的前兆。
裴瓷当然可以让陆燃现在就阻止景林的晚会,但这实在平淡。
平淡是致命的。
她要让陆燃在叶清玉灵魂即将燃烧殆尽的那一刻,走出来,拯救叶清玉。
想到这里,裴瓷的手指,轻轻攀住陆燃的后背。随后,她温热的脸颊靠在陆燃轰隆震跳的胸膛上,漆黑的发丝自然垂落。
“陆燃。”少女轻柔的声音响起:“你会盛装出席,成为阻止霸凌的英雄。”
“对吗?”
第15章
陆燃对裴瓷的回答无疑是肯定的。
而在裴瓷看来,解决了陆燃,事情基本就没问题了。
现在就等晚上了。
可裴瓷没想到,中间也会出岔子。
下午的课还是要上的,就在裴瓷坐校车去文学院的路上,裴瓷就目睹了一次霸凌现场。
七八个穿着安塔制服的学生将一个人团团围住,撕头发,拳打脚踢。甚至为首的少女打开保温杯,杯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烫水。
被打的人一声不吭。
裴瓷对这样的现象并不意外,但这和她无关,她只装作不知,可就在校车穿过时,被死死压制的人不知道怎么多出一股牛劲,竟然撞倒一个人跑了出来。
好巧不巧,裴瓷看到了这个人的脸。
窄瘦的脸,白皙的皮肤,如小鹿般清澈的棕红色眼瞳。
浑身湿透,伤痕累累。
是叶清玉。
此刻的裴瓷只有一个念头,叶清玉打坏了怎么去晚会?
裴瓷赶紧让司机停车,她从车上下来,小跑到霸凌现场。
这个时候叶清玉被几个男生重新按在地上,而裴瓷的同桌,那个小圆脸看起来很可爱的少女,正要将水杯里的沸水往叶清玉的脸上泼。
这水一泼下去,叶清玉的脸直接给毁了。
“你们在做什么?!”裴瓷瞳孔睁大。
她的声音很虚弱,但很有辨识度,在吼出来的那一下后,拿水的贺梨手指一抖,杯子里的沸水洒出几滴,溅在她的手上。娇生惯养的贵族小姐哪受过这种疼,脸色扭曲。
可比起这个,更让她害怕的是裴瓷的目光。
“阿,阿瓷……”贺梨无措地看着裴瓷。
裴瓷沉默,眼睛看向贺梨的手。
“……”
贺梨赶紧松开叶清玉的头发。
此刻的裴瓷无疑是愤怒的,但正是因为愤怒,她的皮肤爬上一层薄红。
天呐。
怎么有人生气还这么好看。
啊……不是不是。
贺梨吞了口口水,赶紧制住漫无边际的想法。
裴瓷看向叶清玉,叶清玉还被两个男生抓住,她眼睛淡淡地扫过两人,两人触电般扔掉叶清玉,向后弹起几步,满脸通红。
其他人也都是如此。
此刻的叶清玉情况不是很好,她正摔在地上,黑色的头发发尾有烧焦的痕迹,鼻梁嘴角有严重的淤青,手指指节上是渗血的掐痕。
浑身湿透的叶清玉,高挑的身形像一只折断的竹竿。
但凡她来晚一秒,倘若那杯子里的水泼到脸上,叶清玉不说是参加晚会,这两周的课都上不了。
裴瓷看过剧情,知道叶清玉被欺凌,但没想过被欺凌的这么惨。
为什么呢?
因为景林给叶清玉发了邀请函?
裴瓷抿唇,这时将目光看向始作俑者,这是个女孩子,裴瓷压着火气问:“贺梨同学,你在校园霸凌吗?”
贺梨愣了一下。
说起来,除了从叶清玉口中听过这个词。她已经很少听过这个词了,而和这个词相近的叫教育。
教育在安塔公学是极为普遍的现象。
年级大的教育年级小的,等级高的教育等级小的,而对被教育的人的要求是,不可以质疑,也不允许反抗。
教育存在几十年,所有人都遵守这个规则,以这条为生。
所以贺梨被问到的时候才会愣住,但很快她就意识到,阿瓷似乎不喜欢这种事。她心慌如雷,赶紧说道:“阿瓷,我没有!”
“这不是校园霸凌,我们是在,是在……”突然,她灵光一现。指着地上的叶清玉说道!“阿瓷,是叶清玉的错!!”
“她偷你东西!”
“对,就是她!”
贺梨越说越有底气,甚至走上前委屈地看着裴瓷,“阿瓷,她心思不纯,你走后我就看见她在你桌子上鬼鬼祟祟,然后发现她在偷你的东西,我们是在帮你教训她!”
贺梨说完,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几个人说的有鼻子有眼,一会儿说她偷东西,一会儿说她勾引人,一会儿又说她爱出风头,大大小小的罪名罗织给叶清玉。
要是一般人,听到这几位少爷小姐精彩绝伦的话术,指不定就对这个没见过几秒的女生心生厌恶,也不会计较什么校园霸凌了。
但裴瓷不在乎原因。
她只在乎叶清玉能不能去晚会。
“我不想知道她做了什么。”裴瓷深吸一口气,“但你们现在在欺负她。”
“我们……”
“你们不该这么做。”
贺梨抿唇,她绞着衣服,小声说道:“……只是个特招生而已。”
裴瓷抿唇,“她是我的朋友。”
“阿瓷!”
裴瓷不说话了,冷着张脸。贺梨却从她的沉默中知道毫无转圜的可能,只好脸色灰败地带着一群人离开。
等人走后,裴瓷看向地上的叶清玉。
她头发披散,身体蜷缩。
自始至终,沉默,安静,像一具死在秋日的尸体。
裴瓷内心闪过一丝疑惑。
剧情里有叶清玉收到邀请函被霸凌的剧情。
但有这么严重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现在要确认叶清玉有没有事。
“叶清玉,你怎么样?”裴瓷问道。
而叶清玉自然没有反应,她是被从厕所一路拖过来的,脑袋在地上撞了好几下,头有点晕沉。不过她还是听到有人在叫她,还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这种香气只会在那种精美的橱柜里可以嗅到,于是她尽力撑开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