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沈临想了想,便将手伸进那片花海,果然,刚一触碰到花丛,手上也瞬间传来刺骨的疼痛。他忙抽回手细看,可见手上却并无任何伤口,疼痛也骤然消失。
  沈临大概猜到了,或许这疼痛跟花枝本身没有关系,不是体肤上的伤痛。
  正琢磨着,忽然听见明罗殿那里传来一个声音道:“何人踏足彼岸花海?”
  沈临忙起身回应:“在下沈临,求见阎王厉塭,还请行个方便。”
  明罗殿前看不到人,只能听见这稍显冷漠的声音说道:“厉王也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求见的吗?你走吧,莫要打扰厉王静修。”
  沈临忙道:“在下专程从逆界而来,只想向厉王殿下借一样东西,并不会耽搁太久。”
  殿前的声音冷笑着说:“这冥界的人,哪一个不是从逆界来的?你又有什么特别!还谈什么借东西!”
  “可在下是想借此物去救一位神明,想必厉王殿下不会见死不救。”
  “你要救谁?”
  “皓涅神,擎涳。”
  明罗殿前的声音停滞了片刻,又开口问道:“你是驳元驿的人?”
  沈临回答:“算是吧,我自从到了逆界,就一直留在驳元驿中。”
  “那你也认识叶沐笙吗?”
  “认识,这次前往冥界,就是叶先生给我指的路。”
  听了这话,明罗殿前的那个声音半天没有回应,等了许久才又开口道:“厉王殿下同意召见你,你可以过来了。”
  沈临看着眼前这广袤的彼岸花海,疑惑地问道:“不知为何,我一踏入这花丛,就会感到一股刺痛,难道这花中有什么暗刺是隐藏起来的吗?”
  明罗殿前的声音笑了笑,说:“彼岸花无毒无刺,哪里来的什么暗刺,但这花被忘川水浇灌,若心中有情,便会受到反噬。来到冥界的人,往往是因为放下了前生执念和所爱,才会前往冥界转生,所以大都不会被彼岸花反噬,可见你心里有忘不掉的情意,情意越深,疼痛越烈。”
  原来如此,沈临倒是明白了,只是他四下张望,见明罗殿周围遍布彼岸花丛,要想前往殿中见厉塭,必定是要穿过花海的。
  见沈临有些犹豫,殿前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若是受不住疼,那便回去吧,厉王很忙,没空跟你耗时间。”
  话音刚落,只见沈临毅然迈进了花丛中。
  刚迈了两步,那刺骨的疼就钻心般的袭来,沈临只觉得双腿上有无数把利刃刺穿了他的皮肉,还顺着筋骨一直向上,疼得他心脏都开始抽搐起来。
  但他却没想过要后退,他知道穿过这片花海就能拿到冰凌玉魄,擎涳就有救了。
  所以他不能后退,哪怕疼死,也至少要撑到明罗殿前,向厉塭讨到玉魄再死。
  圣洁的神明在等着他的护卫,怎可让他失望。
  就这样,忍着剧痛一步步迈向前方,等真的走到明罗殿大门前,他几乎已被彼岸花反噬得筋疲力尽,脸色苍白的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半天缓不过来。
  但他看着眼前这深红色的大门,望着门前两盏幽暗的纸灯,不禁弯起嘴角笑了。
  叶沐笙刚刚为擎涳涂抹完夏梧梫叶汁,忽然见他眉心紧皱,手也用力握紧,表情一副非常痛苦的样子。叶沐笙吓了一跳,忙用法力探查擎涳的元神,见并无异常,只是心绪不稳,就像是陷入了恐怖的梦魇。
  叶沐笙觉得奇怪,思忖了片刻,再次动用法力,手掌覆于擎涳的胸口之上,只稍片刻,叶沐笙便收回了法力,了然地叹了口气,想着:曦光的追形咒果然不凡,人都这样了,竟还能感知到对方的痛苦。
  “别担心,他没事。”
  叶沐笙说着,便抬手一挥,施了个法术在擎涳身上,只见床上原本心急如焚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的人,瞬间舒展眉头放松下来,再一次陷入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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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刁难
  “殿前何人?”
  明罗殿中昏暗无比,只有寥寥几盏烛灯立在墙壁上,幸好是红烛而不是白烛,不然还真的像话本上描述的阴曹地府一般。
  坐在殿中的人陷入暗影中,沈临看不清他的脸,旁边还站着一个身着白衣的侍卫,那侍卫见沈临不说话,便又开口道:“厉王问话,速速禀明。”
  这声音沈临听出来了,正是方才在殿外一直与他对话的那个人,他微微颔首,对着座上的人行了个礼,诚恳地回答道:“在下沈临,来自逆界,此次前往冥界求见厉王殿下,是想向殿下借取冰凌玉魄,为皓涅神擎涳疗伤。”
  厉塭问:“皓涅神何故伤得如此严重?”
  沈临道:“月蚀那夜,怨灵坳红石崩塌,神主动用神力镇压,筋脉却被火浆之力灼伤,所以急需冰凌玉魄来助神主退散火毒。”
  听了这话,厉塭想了想道:“我记得,现在的皓涅神,是先前皓涅神曦光的徒弟?”
  “正是。”
  “这样的话,那他的法力应该很强才对,怎么区区一些红石,就会伤得如此严重?”厉塭疑惑。
  沈临攥紧了手心,深深叹气道:“因为,在前往怨灵坳之前,神主就因逆转夜游魂的魂元而被反噬,所以才会……”
  提起这件事,沈临心中不免难受,本来自己可以替他去承受这份痛苦,但却被神明溺爱成了一个废物。于是他眉眼间带了些许心疼,没有继续说完。
  厉塭却淡淡一笑:“哦?那天竟发生了这么多事?看来我久居这明罗殿中,竟连外面的新鲜事都不知道,是该出门转转了。”
  站在厉塭身旁的白衣侍卫开口道:“殿下日理万机,没空理会这些与冥界无关之事倒也合乎情理。”
  厉塭笑了,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了沈临的面前,这时沈临才看清他的脸,原本以为冥界的阎王是个长得凶神恶煞,十分吓人的鬼怪。可谁知,竟然是个面容俊朗的男子,没有满脸横肉,没有络腮胡子,只有一双剑眉星目,过于鲜艳的红唇将脸色映衬得更加苍白,但却并不难看。
  厉塭看着沈临,笑着问他:“你是擎涳的属下吗?”
  沈临想了想道:“算是。”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什么叫‘算是’?”
  沈临却笑了,说:“只要神主愿意,我可以是任何身份,侍卫、仆役、属下,甚至……”
  沈临语塞,但厉塭却挑了挑眉,眼神中透着戏谑。
  “哦?看来沈公子真是个全才,既然如此,想必就算没有冰凌玉魄,你也能将你家神主照顾得很好,我冥界法宝不能随随便便外借,你回去吧。”厉塭说着,便背过身去。
  闻言,沈临忙开口道:“厉王殿下要见死不救吗?”
  厉塭冷笑着:“堂堂皓涅神,就算没有我的玉魄,想必也死不了吧。”
  沈临:“虽不至死,但我却想要他安然无恙,没有半分伤痛,哪怕受到一分一毫的伤害都不行。难道厉王殿下如此冷漠,不能体会这样的心情,就从没有一个人能让殿下如此忧心过吗?”
  沈临的话,让大殿内瞬间陷入冷寂,一旁的白衣侍卫见厉塭不说话,便冷着脸呵斥沈临:“大胆!你是什么人,也配过问殿下的私事!”
  白衣侍卫刚要将沈临赶出明罗殿,就见厉塭抬起手,制止了他,说道:“长鹤,无妨,这位沈公子想必是太过心急才口不择言的。”
  这时,厉塭再次转过身看向沈临,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说:“就算‘忧心’又怎样?命数已定,人又如何违抗得了天命?还是别天真了,不管是神是人,都顺其自然不好吗?”
  沈临摇摇头:“世上万事,不到最后一刻,又怎知天命是如何安排的呢?厉王或许不相信天,但我这平平无奇的凡人却一直被神明庇佑着,这何尝不是一种天赐?”
  他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衣袋里拿出叶沐笙给他的那枚琉璃叶片,托在手心递到厉塭面前,说道:“殿下请看此物,是驳元驿大司寇叶沐笙交予我的,他说望殿下看过此物,能念及与叶先生的交情,而卖我这个面子。”
  厉塭的眼神停留在那枚琉璃叶上,瞬间变得有些慌乱,他原本泰然自若的表情荡然无存,眼波微动,陷入沉默。
  等了一会儿,沈临试探着开口道:“厉王殿下?可还认识这枚叶片?”
  厉塭回了神,他将叶片拿在手中,紧紧攥住,然后深深叹息道:“当然认识,他……还好吗?”
  “殿下是问叶先生?”沈临道,“叶先生每日除了在书斋读书,就是去阁楼研究棋谱,偶尔帮大家解决一些问题,过得清静悠闲,怡然自得。”
  听了这话,厉塭却笑了,笑意中带着几分自嘲:“不愧是他,倒也真喜欢这样的日子。”
  他说着,转而看向沈临:“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是的。”
  “他为何……自己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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