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擎涳道:“是。”
“怪不得不怎么疼了,叶先生真是神医。”沈临想了想道,“我是被神主救回来的吗?”
擎涳顿了顿,说:“也是叶沐笙。”
沈临不禁感叹着:“那还真的要多谢叶先生了,等我养好了伤,必要亲自上门致谢。”
说到这儿,擎涳扶沈临起来的手一顿,他默默开口道:“你似乎与叶沐笙走得很近?”
沈临说:“叶先生帮了我许多次,是个好人。”
擎涳忽然有种想撤手不管他的冲动,一句“我帮你岂不是更多”,就在嘴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他只是沉默了片刻,冷冷地开口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你若不能分辨,那就不要轻易给别人下定义。”
沈临回头看着扶住他肩膀的擎涳,问:“神主的意思是,叶先生是坏人?”
擎涳瞥了他一眼:“我没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擎涳并未回答,只是将衣服罩在沈临的背上,冷着脸道:“再不抓紧穿好,小心我把这件也烧了!”
不知道神主大人为何突然急了,沈临也不敢问,只能配合他赶忙将衣服套上。擎涳又绕到床边,低头帮沈临系衣带,两人的脸距离很近,一抬头就能将对方装进眼底。
擎涳感受到沈临的呼吸洒落在自己的眉眼间,忽然有些心悸,手上的衣带不知为何怎么都系不好,那两根飘带像心跳一样杂乱不堪。
沈临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口认真的神主大人,突然笑着说:“神主今日为何总是神不守舍?”
擎涳板着脸反驳他:“你从哪里看出我神不守舍,你眼睛也坏掉了吗?”
沈临却没有说话,只是忽然用他仅存在纱布外的指尖轻触擎涳的手背,这一举动成功让神主大人定在那里,看着他触在自己皮肤上的指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沈临手指温热,那一簇暖意透过擎涳微凉的皮肤传到心尖,最终化成一汪暖洋,浇灌着心上那片枯林。
“神主的手为何这么凉,是疼得还没好吗?这追形咒的后劲儿是不是太大了。”
闻言,擎涳抬眼对上沈临戏谑的目光,他难得的没有生气,也没有躲开他的手,反而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你可知我此刻在想什么?”
沈临摇头:“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若你今日死了的话……”
擎涳的话到这里,没再继续往下说,他只稍稍停顿片刻,然后手微颤着躲开沈临的触碰,继续道:“其实,追形咒不只靠心神受损来感知,中咒者想要施咒者立刻出现的时候,是可念动法咒口诀的。”他重新低下头,继续帮沈临系衣带。
“口诀?”擎涳忽然换了话题,沈临倒也没追问,只是歪着头去努力找寻擎涳的眼神,问他道,“有口诀的话,神主为何不早说?”
擎涳的手指纤长,肤若凝脂,指尖挑着衣带灵巧地绕了两圈,那衣带便终于系好了,还被神主大人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然而此时沈临看着他的手指,忽然回想起幻像中的擎涳用指尖划过他的衣领,纤细清润的指尖在他的胸膛打转,每一下都像是戳进了他的心里,麻麻酥酥的。
不行,再这样下去,真的要疯了。
擎涳丝毫不知沈临内心的焦灼,他放下衣带,重抬双眸,看着面前的人说道:“现在告诉你也不迟。”语毕,擎涳轻轻靠近沈临的耳边,将追形咒的口诀耳语给了他。
这样的距离,沈临甚至能感受到神主大人的几缕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微痒,连带着胸口也泛起异样的波动。不知是擎涳念动追形咒的口诀起了效用,还是沈临本就无法沉静的心弦被骤然挑逗。
但也无妨。
此刻的他,心无旁骛,只知道眼前的人带着淡淡的素馨花香,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扑进了他的胸膛。
第31章 阿筠
“记住了吗?”
“记住什么?”
擎涳起身离开沈临的耳侧,略显无语地看着他。
“刚告诉你的咒法口诀,没记住吗?”
沈临强压住那快要过载的心跳,盯着眼前美人儿的手指尖,暗自咽了下口水:“是没听见,神主再告诉我一遍吧。”
擎涳微微皱眉,见沈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手上,便忙将手收回袖口中,坐正了身子侧着脸不看沈临,耳根却泛着微红:“难不成你耳朵也坏了?”
沈临却笑了:“我心都要坏了,难受得紧,神主管不管?”
“教你也不好好听,活该你难受!”擎涳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烦躁,他急于想要离开这个越发不受控制的氛围,不想搭理这个无赖,起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沈临忙要拉住他,却扑了个空,一转身便从床上掉了下来。
他下意识要用手撑地,还没走远的擎涳慌忙一弹指,一簇幽香的素馨花瓣瞬间冲向沈临,将他稳稳地托住,慢慢放到了地上。
沈临坐在一片花瓣中央,抬头看着面前脸色微愠的擎涳,嘻嘻一笑道:“神主大人行行好,将那口诀再告诉我一次,我这回保证竖起耳朵听着,再也不走神了。”
他将手举了起来冲天发誓,倒更像一只挥着蟹钳在求偶的螃蟹。擎涳又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忙撇过头去,背对着沈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笑意,沉了片刻开口道:“只说一次,听好了。”
“嗯嗯,听着呢。”
“诏筠来,现!”
“诏…筠?这筠字是……”
“不许问!”擎涳转身离开落苑,但那耳根的一点红晕,却慢慢浸透雪白的皮肤,悄悄爬上了神主大人的面庞。
……
“阿筠,记住,追形咒诣在‘追’,不可逆,若要逆之所为,必会伤及施咒者。”
“但是师父,施咒者感知中咒者心神受损,不也是可以逆向追踪的吗?”
“感知,也是另一种形式上的追形,是施咒者主观想要寻到中咒者,才会顺应感知而瞬移,不算逆行。”
“那师父所说的‘逆’,是何意?难不成追形咒还能让中咒者主动诏来施咒者?”
“这就是为师要告诉你的,施咒者可以设下一句‘逆咒诀’,中咒者一旦念动口诀,追形咒便能反其而行,将施咒者召唤到身边。但,强行逆咒召唤,是要付出代价的,中咒者每念动一次口诀,施咒者的心口都会被插入一根‘蛊刺’,虽无形,但却极痛。所以你记住,万万不可被仇人知晓这一点,不能轻易设下‘逆咒诀’。”
“那师父,若有一日,我想要一个人随时找到我,是不是就可以将‘逆咒诀’告诉他啊?”
“阿筠,你能随时承受‘蛊刺’之痛吗?”
“我想,那个让我想将‘逆咒诀’告知的人,定是我极为重视的人,若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及时出现,我必定会悔恨莫及,与这悔恨比起来,那小小疼痛便算不得什么了。”
“好,阿筠长大了,自己做的决定,由你自己去承担后果,师父不拦着你。只一点,不要后悔。”
“多谢师父。”
……
沈临的手只是皮肉伤,在落苑中好生养了两天,也就没什么大碍了。至于那迷香造成的神智混乱,只倒头睡了一天也就恢复了。
沈临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当初被青枝关起来的时候,闻着那香粉的味道,简直有种生不如死的错觉,但当他走出那间屋子,除了被自己抠得惨不忍睹的手心之外,其他并无任何损伤。
等等,错觉?
沈临思忖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他记得曾与青枝说过,这香粉的致幻作用,只是将人心中所念想之事具化,将先入为主的情景展现在眼前。
在青枝和浣月离开之前,她们曾告诉自己,吸入过量迷香,就会神志涣散,最终心力交瘁而死。所以他便在心中早已认定这一后果,那么后来的意识涣散和心跳骤乱,会不会其实只是迷香造成的幻像,其实他根本就没事,只是陷入了幻觉之中。
怪不得他从那充满了迷香的屋子离开之后,清醒得极快,而且醒来之后除了手心的疼痛,身体再无任何不适。
但若事实如此,沈临突然想到,青枝说那日他和擎涳无意中撞到的人只有她自己,她身旁的男人是他们看到的幻像。这样一来便说不通了,那时他们并未受到任何暗示,路上撞到人只是个意外,怎可能幻像出一个陌生男人?
所以,那日的男人定不是幻像,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是谁?是梁家公子吗?
……
入夜,南河畔码头,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和一个头戴面纱的女人,匆匆赶到码头上了一条早就等在岸边的篷船。
一个身着朴素的女人在开船之前从远处跑来,将手里的一个包裹递给船上的人,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开口道:“这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姐姐拿着路上吃,此去无期,不知你我是否还会相见,愿姐姐前路无阻,余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