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这话若是叫逆界之外的人听着,绝对会认为他们是在说胡话。
  沈临笑了笑:“烺大人气色不错,怎么?最近夜行司没什么要操心的事吗?”
  烺篂冷哼一声道:“夜行司倒是没有,驳元驿可就不太省心了。”
  “驳元驿有神主在,烺大人不用太费心的。”
  “正是因为神主在,我总担心有心怀不轨之人搅扰了神主,那就麻烦了。”
  “怎么会呢,我左右也是闲着,我帮烺大人盯着,有敢来胡闹的,肯定不放过他!”
  烺篂看了眼沈临,笑着道:“贼喊捉贼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有些瘟神不知道自己是瘟神,反而把自己当香饽饽的,更是常见。”
  见俩人又要吵起来,擎涳便冷着脸呵斥道:“要吵就滚回去吵,再让我听见半句,你们两个就一起去行屋待上三天三夜!”
  如此,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擎涳板着脸道:“烺篂,带路。”
  “是。”
  擎涳出门上了马车,这马车还是那晚沈临为了躲避夜行司的黑袍,情急之下跳上来的那辆。沈临紧随其后,刚想上车,就被身后的烺篂拽住了胳膊。
  “你坐外面,赶马。”
  沈临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诧异:“我?让我赶马?烺大人确定?”
  烺篂点头:“不然呢?让你跟神主共乘一辆马车吗?”
  “又不是没坐过!”沈临说道,“况且这马车不是不用车夫么,我记得拉车的马是叫‘大元’吧?聪明极了,比我可熟识路。”
  烺篂刚要开口,沈临便将缰绳往烺篂手里一塞,说道:“况且方才神主是让烺大人带路,所以烺大人才是天选赶马人,我就不瞎凑热闹了。”
  说着,沈临一下子窜进马车里,烺篂张了半天嘴,愣是没想出一句合适的话来反驳沈临。直到车厢里的擎涳开口催他,他才无奈地拉着缰绳,忙指挥“大元”赶路。
  车厢里刚把烺篂怼得词穷的沈临,这会儿倒是挺高兴,大模大样地往擎涳身边一坐,头晃得像个拨浪鼓。
  擎涳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烺篂有仇吗?”
  沈临忙道:“是烺大人跟我有仇,我可没招惹他,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我有什么办法呢。”
  擎涳摇了摇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干脆不发一言地望着窗外,一时间,车厢里十分安静,终于能消停一会儿了。
  沈临干坐着无聊,突然想起了正事,便开口问道:“神主说的新案子是什么?”
  擎涳道:“昨天那个老妇人,趁正午夜行司的侍卫换班,便悄悄溜了出去。”
  “所以,咱们要去把她找回来吗?”
  “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门外的烺篂喊了句:“神主,我们到了。”
  擎涳推开马车的门,看见了眼前的一排榕树,他望着最高大的那棵,朝树冠一指,跟沈临说:“在那儿。”
  沈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见这大榕树上吊着一个人,竟是那老妇人。此时夕阳西下,落日余晖中,老妇人的残影混在树影里,投射到地面上,被拉扯成怪异的形状。
  沈临吃惊地跳下马车走近细看,发现老妇人的脖子被一条白绫绕住,挂在半空,脸色灰青,嘴唇发绀,明显是吊死的,但奇怪的是,她的嘴里塞着一条缎锦丝帕,上面也绣着一朵玉兰花,和昨天那条一模一样。
  “这……难不成又是丝帕成精了?”沈临不知该说什么好。
  树下早有夜行司的侍卫待命,擎涳命人将老妇人的尸体放下来,脖子上的白绫也摘了下来。这摘下来才看清,原来那并不是普通的“白绫”,而是由许多条丝帕打结而成的。
  擎涳问沈临:“你再试一下,看能不能看到她的前生往事。”
  沈临走到老妇人的尸体旁,闭上眼睛动用了双印之力,半晌,他睁开眼,对擎涳摇了摇头道:“还是不行,她的记忆更混乱了,明显是死之前又受了巨大的惊吓,意识已经全部变成碎片,我看不到有用的画面。”
  究竟是受到了怎样的惊吓,才会精神错乱,连记忆也跟着混乱不堪。才一天一夜,就连着“吓”死了两个,难不成真的是手帕成精杀人了?
  沈临捡起地上那些打了结的手帕,发现这些帕子上也有同样的脂粉香气,他直觉这香味儿或许与案子有关,于是便转头问擎涳:“这逆界有没有花楼?”
  擎涳瞪大了眼睛看向他:“你要做什么?”
  沈临说:“想要查出这上面的脂粉香有什么问题,当然是要去女人最多的地方,烟花柳巷最合适不过了。”
  擎涳闻言,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皱起了眉头。沈临便又问道:“难道逆界真的没有花楼吗?那男人平时都去哪儿消遣?”
  擎涳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摸了摸鼻尖,低头看着地上老妇人的尸体,默不作声。
  沈临见问也问不出什么,干脆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叹了口气道:“罢了,我自己去街上打听。”
  “等一下!”擎涳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南街有条花巷。”
  沈临挑眉:“哦?真的?”
  “嗯,”擎涳点点头,看向沈临:“你要去?”
  “那是当然,不去怎么查。”
  擎涳支吾了半天,久到沈临甚至以为神主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的时候,擎涳却突然开口道:
  “我也同你一道去。”
  第22章 花楼
  红湘街。
  潆都最大的花街,位于南城琼枝花巷。
  这条街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花楼,每当黎明时分,便是最热闹的时候。穿着红丝粉带的莺莺燕燕,纷纷站在自家楼前招揽生意,若是沿着这街走两趟,身上必会沾染到庸俗的脂粉香气。
  夜晚即将过去,天空变成了湛蓝色,此时的红湘街上,有两个奇怪的身影穿梭在那些花红柳绿之中。
  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兴致缺缺。
  沈临背着手,摇头晃脑地走在街上,一路笑呵呵地与那些揽客的女人们敷衍应和着,像极了资深的老狸客。
  再看他旁边那位,皓涅神大人阴冷着一张脸,目不斜视,一身正气地走在路上,与花街的氛围格格不入,倒是显眼得很。
  沈临看到了,便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道:“神主能不能别这么严肃,你看看这花街上的狸客们,有谁跟你似的,耷拉着脸像来讨债一样,你都吓着那些姑娘们了。”
  擎涳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儿:“我又不是来逛花楼的。”
  “你就是来逛花楼的!”沈临道,“咱们是来干嘛的,不就是要扮成狸客去花楼里套消息的吗,神主可别忘了!”
  忘是没忘,只不过擎涳当初不知为何,脑子一热就说要和沈临一同来,可现在他眼看着沈临在这花街中悠闲自在,轻车熟路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跟来,来了也只剩心烦,胸口发闷,躁得要命。
  红湘街上最大的花楼名叫“锦悦楼”,两人刚到门前,便“飞”过来三五个貌美的姑娘,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笑起来,声音就像清脆的银铃,眉目间满是柔情蜜意,她们揽着二人的胳膊一边笑语相迎,一边往楼里带。
  门前的老鸨见他二人穿着打扮皆不像寻常人家,便也忙上前陪笑道:“二位公子累了吧?快来我们锦悦楼坐坐,我们这儿啊美酒佳人应有尽有!”
  两人倒是正有此意,毕竟最大的花楼里客人也多,想要问线索也更方便些。沈临被两个姑娘揽着往前走,边走边笑着说:“果真要什么有什么吗?那先给我摆上一桌最贵的花酒,找来最好看的姑娘,陪我好好喝一顿。”
  “有有有,当然没问题!”老鸨忙应和着。
  再反观擎涳这边,有两个姑娘刚扑过去,就被他一个转身避开了。神主大人板着脸,怒视着那些想要围过来的姑娘们,这幅生人勿近的模样叫她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老鸨见擎涳气质不凡,想着他必定是个达官贵人,所以生怕得罪了他,于是忙主动上前招呼着:“这位公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跟我说,咱这儿姑娘多得是,我都带过来让公子随便挑!”
  擎涳自然不想搭理这老鸨,依旧冷漠不语,沈临回头瞧见了,怕露馅儿,忙笑着跟老鸨解释道:“这位公子第一次来花楼,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一会儿玩儿熟了就好了,你去多弄些好酒好菜来。”
  说着,沈临摸出两张银票塞给老鸨,悄声道:“我家这位公子跟你们这儿别的狸客可不一样,你看他模样长得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脸皮子可薄着呢!但是钱可有得是,你们别得罪了他,得罪他便是得罪了财神爷,我可兜不住,到时候让你哭都找不着门!”
  老鸨看了眼沈临递来的银票,瞬时眼睛都瞪圆了,这可真是个财神爷啊!慌忙揣好了银票,赶紧吩咐人准备上好的花酒,摆到二楼最大的那间厢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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