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陈妙玲听了沈临的话,满脸疑惑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你认错人了。”
  沈临笑了笑:“不可能的,沈某速来有以画辩容的天赋,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我看过姑娘的画像,绝不会认错人。”说着,他指了指陈妙玲的嘴角,继续道:“况且,陈姑娘的这颗痣生得极美,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陈妙玲脸一红,瞪着沈临有些恼羞成怒:“你…无耻!”
  沈临歪着嘴角笑了:“陈姑娘误会了,我并无调戏姑娘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相信我的身份。”
  陈妙玲犹豫了片刻,开口问道:“你说……是你帮王桓瑛打赢了官司?”
  沈临点点头。
  陈妙玲却接着问:“那他死了吗?”
  沈临撇撇嘴:“陈姑娘,你们之间有何恩怨我就不过问了,但你先前诬告人家绑票不成,现在又咒人死,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谁知陈妙玲没有理会,反而紧皱眉头又问沈临:“那你为何死了?”
  沈临一愣,见陈妙玲似乎并不是在咒他或是在说笑,便不解地问:“陈姑娘这是何意?”
  见他如此迷茫,陈妙玲心下了然,于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沈讼师可知我为何在此地?”
  沈临摇头,陈妙玲冷笑着理了下鬓边的发丝说:“因为,我已经死了。”
  这句话显然让沈临大吃一惊,他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甚至开始怀疑这陈妙玲的精神状态。
  然而,只见陈妙玲唇角上扬,一双眼睛漫入秋水,甚是透亮,她笑着指了指天上的弯月,那月牙儿藏在乌云之间,轮廓间隐隐可见冷白的光晕,在黑夜里更显神秘。
  “只有死人才会来到这个地方。”
  陈妙玲冷笑着看向沈临:“所以沈讼师,其实,你也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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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神主
  陈妙玲的话沈临一个字都听不懂,但陈妙玲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叫他背脊忽然泛起一阵寒意,刚想问个清楚,这时远处忽然出现一群人,那些人身穿统一的黑色袍子,脸上带着银制面具,尽管看不清脸,却能感觉到面具后那一双双冷厉的眼神在怒视着前方,有点儿吓人。
  “就是那个人,我看见他有明印!”
  给那些黑袍子的人指路的,正是刚刚朝秦楼里的店小二。沈临一看不好,这摆明是冲自己来的,先不管什么印不印的,总之来者不善。
  “夜行司的人为何要抓你?”
  “夜行司是什么?”沈临一头雾水。
  陈妙玲刚才听到店小二说了“明印”,于是她便疑惑地看向沈临的脖颈后面,透过发丝露出的那一抹黄色的光叫陈妙玲吓了一跳,她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指着沈临的脖子,惊讶得说不出个完整句子:“你…你…你真的…真的有……”
  自从在这陌生的地方醒来,遇见的人一个个都在说些沈临听不懂的话,还指着他的脖子跟见鬼似的,到底怎么了?究竟谁能来跟他解释清楚?
  这会儿那些黑袍子的人已经逐渐逼近,沈临有点儿慌,不知该怎么办。陈妙玲却跑进旁边的一个巷口,招呼他道:“走这边,我知道有条小路能把他们绕开。”
  虽然陈妙玲也并不完全可信,可此时沈临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跟着陈妙玲沿狭窄的巷子拐来拐去,倒还真绕开了大街,他们穿了两个窄巷,绕出来后是另一条街道。这条街跟刚才那条街一样,虽然天色已晚,却还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
  沈临问陈妙玲:“你说刚才那些人是夜行司的,夜行司是做什么的?还有你说我死了?这是什么意思?”
  陈妙玲四下张望,见没人追过来,于是她把沈临带到路边无人的角落,说:“沈讼师可否让我看一看你的颈后。”
  沈临虽不知何意,却也还是转过身撩起了头发,将颈后展示给陈妙玲,谁知陈妙玲只看了一眼便大惊失色,她压低了声音对沈临说:“沈讼师快将头发盖好,千万不要随意露出颈后。”
  “为何?”
  “因为……”陈妙玲凑近了些,在沈临耳边说:“这个地方的人皆无明印,只有暗印,而你却是双印之人,容易招来那些东西。”
  “哪些东西?何为明印,又何为暗印?”沈临确实不明白。
  可是陈妙玲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沈临一个问题:“沈讼师可知,人死后会去哪里?”
  “自然是阴曹地府。”
  “世人皆如此认为,但事实却并不是这样,”陈妙玲说,“人死后,会先来到这里,这里介于人间和冥府之间,是……”
  “他在那儿呢!”
  话没说完,那些黑袍子的家伙突然寻了过来,沈临无奈,只能赶紧逃跑。
  “多谢陈姑娘,今后有缘再见。”
  说着,沈临掉头就钻进了人群。身后那些黑袍子猛追不舍,沈临左拐右拐绕了两条街,眼看就要被追上,他突然转了个弯跑进一条岔路,路边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车身包裹着锦缎,车顶四角还坠着流苏玉串,看起来像是某位富家千金的马车。沈临没有办法,身后夜行司的人眼看就要找到他了,于是他只得先钻进马车里。
  马车里坐着一个人,衣着华丽,那布料就算在黑夜里也似泛着微光。车里有一股清幽的香气,不似庸俗的胭脂水粉味儿,闻起来还挺舒服的,那人手上拿着一把羽毛扇,遮了半个脸,只露出一双薄雾含秋的眼睛盯着突然闯入的沈临。
  沈临不好意思盯着人家小姐看,于是上了马车就背过身去,蹲在车门边上,小声开口道:“沈某初来乍到,不知为何得罪了夜行司,逃跑之中慌不择路才不得已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高抬贵手,日后沈某定当报答。”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沈临也不好意思回头看,只能不吭声就这么蹲在那里。这时夜行司的人也追到了这条巷子,沈临听到马车外纷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他将自己缩成一团,甚至恨不得连头都抱住。
  那些脚步声突然在马车旁停下,沈临心里一颤,就怕眼前的车门忽然被拉开,然后他就会被那些奇怪的黑袍子抓走,从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沈临屏住呼吸,生怕连呼吸都会引人注意。好在,他听见那些脚步声似乎只在马车外驻足了片刻,为首的那个黑袍人说了句:“继续追,去前面看看,千万不能放过他。”然后,那些脚步声便渐渐远离马车,往远处去了。
  直到脚步声完全消失,沈临悬着的一颗心才真正放下,他长舒一口气,侧过身,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开口道:“多谢姑娘的大仁大义,在下沈临,是个讼师,往后姑娘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姑娘的大恩大德……”
  谁知,他话音未落,就听到马车上一直未语的“姑娘”开口了:“谁是姑娘?”
  沈临一愣,入耳的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难道,这车里坐着的,一直都是个男人?
  他慢慢转过头去,看到车上的人原本那遮在面前的羽毛扇拿了下来,露出一张俊美的脸庞,长发俏丽只用玉簪挽了个发髻在头上,剩下的发丝随意散落开来,犹如散墨一般。虽然瞳似汪泉,唇似丹花,五官绝美,但还是不难看出,这车上坐着的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呃…抱歉,我看这马车锦绣华丽,还以为车上是哪家的千金小姐。”沈临笑着说,“既然是位公子,那便更好了,多谢兄台的救命之恩,来日在下定当报答,我还要赶路,先行告辞。”
  他说完,转身就想推门下车,谁知身后的人却开口问道:“你要去哪里?”
  沈临说:“驳元驿。”
  “去驳元驿做什么?”
  暂且不知马车上这人的身份,所以沈临也多了个心眼儿,他只道:“有个朋友在那边,我过去找他。”
  马车上的男子听完,开口道:“我正好顺路,送你一程。”
  “啊……如此甚好,再次谢过兄台。”
  沈临只好回身坐下,心想这有钱的公子哥儿人还不错,救了自己一命还让自己搭顺风车,刚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就能遇见这样的人,倒也是幸运的吧。
  只见男子手握羽毛扇轻拍车窗,道了声:“大元,走。”随后,这马车便动了起来。
  沈临方才上车的时候倒是没看见门外有车夫,于是笑着说:“我还以为公子出门没带随从,原来车夫是在一旁候着。”
  “没有车夫。”男子说。
  沈临不解:“那大元是?”
  “马。”
  沈临撩开一点马车轿厢的门帘,果然看到只有一匹黝黑的马在拉着车行走,而车前空无一人。他惊讶道:“兄台的马竟然能听懂人话,简直太神了!”
  车上的男子并未搭话,只是默默看向他,眼神中满是冷漠。沈临放下门帘,回头问男子:“敢问兄台怎么称呼?”
  男子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擎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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