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覃无呼吸一窒。
紧接着,他便察觉到不对……江宜臻身上散发的妖力不对。
和最初来到他家失控时,状态一模一样。
在看到江宜臻的头发褪去黑色时,覃无当机立断,将他一把抱进怀里,用刀劈开一道虚空口。
“覃无!”秋连心说坏了这小子真要干大逆不道的事,厉声警告,“你带犯人潜逃,想过后果没有?”
覃无眼中弥漫着血丝,近乎是冷漠地说:“该考虑后果的不是我,秋连。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会如实上报。”
他说完,静静扫了一眼许侠,抬脚离开。
听着树叶飒飒作响,许侠胸膛剧烈起伏,咳嗽了好一阵子。
许司文沉默地扶着他,最终听他说了声“回去”。
·
江宜臻在发抖。
覃无被他的尾巴缠住身体,此刻两人密不可分。但江宜臻似乎仍然很缺乏安全感,他头上冒出的狐耳耷下来,贴着覃无说了很多次“你别死”。
江宜臻对他死亡的恐惧如有实质。
“我没有死,臻臻。”覃无低声回应他,又抚摸着他颤抖的背,“我们到家了。”
江宜臻受伤的肩和腿仍然在流血,覃无抱着人,心疼得眼眶泛红,说:“没事了,臻臻,我可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吗?”
家里一切都很安静。
茶几上放着平板,还有吃了一半用夹子封口的薯片,沙发上放着毛毯……还有身边的覃无。
这些都是熟悉的气息。
江宜臻扶着覃无的肩,眼泪濡湿了眼下的布料。
他没有眨眼,静静听着覃无的心跳声,良久才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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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米娜……我开了段评,可以一起玩(星星眼
第34章
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房间中。
江宜臻坐在地毯上, 身上半挂着自己的很久没穿的中衣,方便露出伤口包扎。
挖出子弹远比他想得难受,尤其在膝窝处的伤。一直到把所有碎片弄出来, 他都在抖着声音骂秋连,说要把他做成蛇骨标本。
“可以, 他实在是太坏了。”覃无没有一丝表情, 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他用绷带在江宜臻腿上系了个蝴蝶结, 抬起头来温声问:“还有哪里难受吗?”
其实把子弹碎片弄出来就不疼了,但江宜臻还是举起一点都不难受的手腕说:“这里。”
覃无捏着他的手腕揉了揉, 亲了口。
江宜臻眨了下眼睛,有些意犹未尽, 又指了一下唇。
覃无对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疑问,但这次只是用拇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唇边,随后俯身亲吻江宜臻。
两人安静地亲吻了会儿。
分开后覃无微微垂眼看着江宜臻,因为取碎片太痛了, 江宜臻一双碧眼被眼泪泡得更加清透。他很轻地触碰江宜臻的眼尾,说道:“那天在妖界, 你去救许为真了。”
江宜臻迟疑了一秒, “嗯”了声。
覃无没有问他其中缘由, 而是问:“那在他家的时候,为什么对他说你在骗他?”
他想到许侠给自己看过的画像。
许侠提及祖辈供奉的神明时,尽管极力克制, 也仍然能够听出他的不屑。可覃无在看到画像后, 心却猛然一沉。
两人对视着,江宜臻慢慢移开一点视线,低声道:“如果不是期盼中的形象,不如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覃无的呼吸很均匀。
他想, 不能再装作看不见了。
“在众多传说中,以身镇压深渊的人……是你吗,臻臻?”
虽然早有准备,但江宜臻还是心跳加快了些,他没有看覃无,轻轻点了一下头。
覃无心忽然莫名刺痛了一下。
他手一顿,没表现出异样来。
所以近几年深渊才开始频繁降临,是因为江宜臻醒过来,深渊得不到压制。
这样一来,江宜臻对深渊的熟悉也就能够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是他?
覃无思绪在这时忽然乱起来。
前不久江宜臻才经历了发情期,那是刚成年的妖族才会经历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江宜臻在去封印深渊时,还是很小的小狐狸。
他想,为什么会是江宜臻来做这件事?难道那个时代的人都死绝了吗?
长久的沉默后,覃无低声问:“渡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江宜臻刚要开口,覃无又说:“不要拿之前的话骗我。”
覃无对江宜臻不再毫无底线,他这时忽然严肃起来,将那些温和都藏了起来。
江宜臻指尖冰凉,他默默片刻,抬起头来,说道:“是真的,外界关于渡也的所有猜测都是真的。我只是不想它离开我,就极力否认它的能力。”
覃无听到自己问:“为什么?”
江宜臻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中,因为覃无看到他眼底很快地闪过一丝痛苦。
“唔。”很快,他微微笑了一下,“因为渡也是我主人留给我的,唯一的遗物。我比较自私,不想它受到伤害。”
“所以仅仅是为了它不受到伤害,你那时候就选择自己去镇压深渊?”
江宜臻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好似这件事十分稀疏平常。
覃无又是心疼又是不解,但他忽然注意到——
主人。
覃无在心中慢慢念出这两个字,心底不可避免地酸了一下。
但电光石火间,他喉头一紧,声音十分干涩:“你说过,要把渡也送给我。”
江宜臻“嗯”了声。
覃无这次没再问“为什么”。
他忽然开始沉默,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下弯了一点点。
但江宜臻不想再等了,他已经太久、太久只能独自咀嚼过往的回忆了。
他静静看着覃无,说:“它原本就是你的,我只是物归原主。”
覃无忽然起身。
江宜臻愣了一下,叫了声覃无的名字。
覃无站在原地平复很久,又慢慢单膝跪下来,看着江宜臻的眼睛,声调几乎没有起伏:“臻臻,你在说什么?”
江宜臻知道他理解自己刚刚的话了,他坐在地毯上,眼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回望着覃无,说:“你是我的主人,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等你转世,我把你的剑保护很好,现在它物归原主。你可能暂时还想不起来我们的事,但是……”
“江宜臻。”
覃无面无表情。
江宜臻心跳漏了一拍。
覃无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几乎是平静地问:“你为什么认为,我是你主人的转世?”
“……”江宜臻没有眨眼,“灵魂的气息不会骗人,我很熟悉你的气息。”
覃无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无数相处的细节鞭笞着他的神经,让他没办法立刻冷静下来,他没有换姿势,就这样看着江宜臻,轻声问:“最初在陵山你就知道我是他的转世了对吗?”
江宜臻:“是。”
“对我的所有信任是因为他。”
江宜臻眼底闪过迷茫,随后说了声“是”。
江宜臻不理解为什么覃无会这样问,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合理的。他会本能亲近覃无的转世,因为他们灵魂是同源,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覃无会是这个反应?
覃无眼中的血丝显得他整个人都很疲惫,良久,他又问道:“因为是他的转世,所以才可以和你上床?”
江宜臻脑中“嗡”地一下,瞬间空白。
覃无理了理江宜臻散在脸侧的银白长发,他没察觉到自己在微微手抖,只轻轻抚摸着江宜臻的侧脸,最后手滑落在他纤细的脖颈上,说:“但是臻臻,转世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江宜臻怔愣抬头。
覃无几乎残酷地说:“所以我不是他。”
江宜臻抓住他的手腕,声音嘶哑:“同一个灵魂怎么会不是同一个人?你不要这样说……”
“记忆才是构成一个人的重要因素,臻臻。”
“我会想办法让你想起来的。”
“你只想要原来那个覃无?”
“不是……我……”
江宜臻几乎语无伦次,他没办法说明自己的所思所想,急切地起身,又因为腿伤往前栽去,被覃无扶住肩。
“覃无,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江宜臻微微抬头,眼中流露出迷茫。
不管是原来的覃无,还是现在的覃无,本质上都是同一个人,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因为记忆不同而区分成两个人。
覃无想说的有很多,但那些话在舌尖绕了一圈便被咽了回去。
“在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你有把我,当作一个新的个体来看待吗?”他声音喑哑,“我不在意我曾经是谁,但你怎么看待我,是一直抱着我会想起前世的事情这样的期待吗?”
江宜臻没有说话,他脸色苍白,焦虑地摩擦着覃无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