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倒霉孩子。
江宜臻面无表情地想。
掳走胡松的魔和方才他们所见的魔都不同,它的外表和人类毫无差别,全身都是朋克系,还细心地在脖子上挂了一副头戴式耳机作搭配。
叶闵浑身发冷,心道,这到底是人,还是魔?
“我要吃掉他了,江宜臻,你快来解救他!”耳机男大声笑着。
叶闵和许舒白飞快对视一眼,没作声。
江宜臻拖着弯刀走过来,在他们身边站定,眼底毫无波澜。
叶闵刚要说先别去,就见江宜臻眨眼间到了露台边,一手抓着胡松甩到叶闵他们那边,一手用弯刀将耳机男直接大力挑了进来,“碰”地一下甩到地上。
叶闵和许舒白七手八脚扶好胡松,叶闵迅速查看他被污染了多少,所幸没有太高还能救。
“没事,你别哭。”叶闵见许舒白泪眼汪汪,安慰道,“他只是晕过去了,我们先离他们远一点,免得被波及。”
许舒白任劳任怨去拿江宜臻留下的夜明珠和法器,跟着叶闵一同扶胡松到远处的联排座上。
他们躲好,再去看那边时,江宜臻已把耳机男劈散成雾气。
但很快,耳机男再次重聚成人形,飘到江宜臻面前,用他还不成形的脸笑着,低声道:“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江宜臻将刀直接插进他的嘴里,狠狠顶在墙上,冷淡道:“你配吗?”
耳机男浑身一抖,颤抖着手扶住刀身,魔气稀里哗啦往外漏,就着这样的姿势走近江宜臻,同时脑子也被刀戳穿。
叶闵露出难以直视的表情。
“江宜臻。”耳机男把自己的脑袋挤在刀柄前边,离江宜臻的手很近,像是在低语,“……你什么时候回深渊长住?”
江宜臻目露嫌恶,被恶心得差点把刀扔了。
他没见过这魔,但想来是从哪儿继承来的记忆。深渊中的魔记忆是继承制,但他还不清楚继承的规律,也无心去纠结这些。
“我能感应到你的虚弱,”耳机男竟飞快去用手触碰他的手。他光是想到要做的事,那张扭曲的、还未成形的脸上就浮现出红晕来。
“你走不了了。”他说。
很可惜,江宜臻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迅速抽出刀,死死将这只魔钉在地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碧眼中冰冷一片。
耳机男被妖力压得喘不上气,痛苦又迷离地看着江宜臻,从他冰冷雪白的面孔,滑到他笔直的小腿上。
江宜臻很轻地笑一声,道:“你该感谢这里不止我自己在。”
下一刻,耳机男被刀尖迸发出的巨大妖力碾碎!
这次,他没能重新聚起身体。
第11章
砰——!
一声枪响令嘈杂的住院部二层彻底安静下来。
身着病服的矮小男人在下一刻倒地,而尸体前站着的男人缓缓放下枪,面无表情看向团成一团的幸存者们。
在深渊中,吞噬灵魂的过程被称作“污染”。
污染太严重在监管局的规定中不可以离开深渊,执行官有一定权力处死完全被污染的人。
赵承允稍微安慰了一下惊恐的病人们,来到覃无身边,问:“没找到吗?”
覃无望了一眼不断被污染的天花板,道:“‘眼’没在别的地方。”
赵承允点头,心却忽然沉了沉。
“眼”可以被看作深渊降临时的钥匙,也是命门所在。监管局的技术部门在五年前研发出了探测仪,能够精准找到深渊的“眼”,只要摧毁就可以解决。
不过这其中还有个例外,就是覃无——可以不凭借探测仪找到“眼”。
第一次见到似人非人的黑影时,赵承允就有预感,这次要处理的深渊,或许会有些棘手。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还未被污染彻底的病人们基本不怎么能走动,所以覃无和赵承允在出来时就决定分开行动,由覃无去找“眼”,赵承允负责找到并保护幸存的病人。
眼下两人汇合,覃无又说了这样的话,赵承允心凉了半截:“没找到?”
覃无轻轻推开他的一边肩,走向缩在一起的病人们。
赵承允抿了抿唇,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里几乎是住院部所有幸存的病人,足有近三十人,刚才被覃无枪杀的病人此前不在其中,但或许是同样身着病服,他们本能有些惧怕这个冰冷的男人。
此刻二层安静得落针可闻,每一个人都谨慎地呼吸着。
“你要干什么?”
在最前面的断腿大叔往前站了站,打破了这份寂静。他拄着拐,虽然怕得厉害,但还是尽量大声问出了这话。
覃无顶着病人们警惕的视线,停在他们两米远处。
“按照规定,我需要清除这处深渊的‘眼’,它就在这里。”他的语气十分冷静,将枪口直直对准不远处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
她形容憔悴,却显然不是住院部的病人,她怀中看起来只有六七岁大女孩才是病人。
“晓延妹子?”断腿大叔脸色一变。
周遭的病人们都有些不可置信,纷纷询问覃无是不是搞错了。
“周妹子怎么了啊,她刚刚还分了饼干给大家吃呢!”
“这位长官,你是凭什么来定罪的啊?”
……
病人们七嘴八舌地开始询问。
而那名叫周晓延的女人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紧紧抱着自己昏睡的女儿。
覃无只是面无表情地和周晓延对视。
赵承允快速上前来安抚病人,大声道:“你们先不要激动,先听覃长官说好不好?我们不会害你们的!”
比起突然出现的覃无,众人更相信保护了他们的赵承允,于是很快安静下来,但仍然面露警惕。
覃无仍然没有放下枪,开口道:“这位女士,你怀里的……女儿,她已经被‘眼’占据了身体。”
周晓延脸唰一下就白了。
她果然没感觉错,这个男人的枪口对准的就是她的希希!
周遭一片哗然。
“不是的,大人、长官!”周晓延脑子一片空白,大声说,“一定是搞错了什么,我的女儿她从和大家一起出来就一直很乖巧,那位长官知道!不要随意定她是什么眼睛……”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警惕,那么现在围在周晓延身边的病人们的情绪已经是彻底的愤怒。
恐惧、不安,以及愤怒杂糅在一起,爆发出强烈的逆反来。
和周晓延母女熟悉的病人们唾骂这个一言不合就要杀掉周希的男人,也痛骂监管局,任凭赵承允怎么解释“眼”都没有用。
“眼”离他们太远了,周晓延和周希离他们又太近了。
而另一部分病人因和周晓延母女不那么熟,又记得赵承允保护他们,纷纷来劝架。
二层一时间变得乱七八糟。
覃无并不管这些,他抬脚就朝着周晓延走去。
“晓延妹子,快点带你闺女走!”断腿大叔竟抬起拐杖拦覃无。
几个身体还说得过去的病人纷纷来拦人,覃无一时被绊住脚步,不得不停下。
“如果不处理她,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覃无有些头疼,“不要妨碍公务了。”
“死?我只看到你们在杀人!”断腿大叔恨恨道。
“但是他们是监管局的长官,不会害我们啊!”有人道。
两方不同意见的人很快爆发出争吵。
周晓延刚才还有些腿软,被断腿大叔大声提醒了一下方清醒过来,随即忽然像打了肾上腺素一样,抱着瘦弱的周希就开始狂奔。
赵承允一咬牙。他经历许多这样的事情,谈不上多震惊,只飞速对覃无道:“我来处理这边,你去追人!”
覃无略一点头,双膝用力,一跃而起绕过众人,径直追向周晓延。
·
周晓延的嗓子像被刀割过一样痛,她跑得五脏六腑都在疼,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
她连大学的八百体测都是跑了三年多才勉强及格,这样不要命地奔跑,的确是第一次。
体力耗尽只是迟早的事,周晓延跑到不知名处,听到周希咳嗽起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没力气了,腿一软,就滑倒在墙边。
“妈妈。”周希叫她。
周希的假发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周晓延听她叫自己,半晌才看向怀中,抖着手摸了摸她的头,用气声说:“你醒了,宝宝。”
周希的眼睛没有聚焦,透不进一丝光亮,不过她知道妈妈在注视着自己,所以没有慌张。
周希不知道深渊这些事,也不知道“眼”在自己的体内,她只知道,自己就要离开妈妈了。
虽然不用再治病是一件很好的事,但是她也不想妈妈掉眼泪。
周晓延扯出一个笑来。
好不容易有了匹配的骨髓,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
“周晓延。”
覃无的声音突兀响起。